一陣風撫過她的右頰(>>8)，栖栖莉亞失神半會，只覺雪停後的風格外刺骨寒冷。
確認獄卒將艾維斯的遺體運走並確實的找到棺木後，栖栖莉亞向他們詢問了是否有更衣室，得到指示後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中央區。

更衣室比之前遊戲開始前的那間還要大，栖栖莉亞看了不禁挑眉，覺得有些諷刺。打算匆匆換下衣服簡單洗個澡後就去研究室收拾點東西的她在進去浴室前被女獄卒叫住，並從她的外套口袋拿出一顆奶糖。(>>4:50)

栖栖莉亞愣住。

什麼……時候……放的，艾維斯……？

收下那顆奶糖，栖栖莉亞握在手心半晌，奶糖的溫度卻依然冰冷，就像艾維斯再也不是溫暖的。
栖栖莉亞謝過女獄卒，踏入浴室後仍是忍不住，任由熱水沖刷著自己全身，分不清究竟是水或是淚。

回到研究室，栖栖莉亞快速的抓起一些想帶走的東西，像是自己的大衣或是放在角落餐桌上的食譜。

走到小廚房時她想了想，打開冰箱從裡頭拿出芒果與特調好的辣椒醬。切好芒果後她淋上紅辣椒醬，隨後將它放回冰箱。
就當給斑比的餞別禮吧，典獄長那傢伙算是對斑比不錯，不會跟他搶吧。
可惜的是她沒辦法實現邀他吃一頓飯的約了。

栖栖莉亞在離開研究室前，最後走到了冰箱旁邊一個小櫃子前。打開後裡頭擺著一罐口味不一的糖果。

艾維斯很常來到她的研究室，有時候在他離去時會在自己的桌上或是口袋放上糖果，每次口味都不一樣，有他喜歡的，也有她喜歡的，當然大多都是艾維斯喜歡的居多。栖栖莉亞並不清楚究竟是艾維斯忘記帶走，或是他只是想跟自己道謝。

她並不愛吃糖果，所以都將它偷偷收起來，想等待下次艾維斯來的時候還他，卻又會忘記還他，久而久之就這樣累積成一罐。

栖栖莉亞扭開蓋子，將一直拿著的奶糖丟進去，鎖緊。冰冷的玻璃罐被她拿在手中，她的手從鐘聲響起後再也沒有溫暖過。
「大概就這些了，艾維斯，我們出發吧。」栖栖莉亞輕柔的嗓音來不及迴盪在研究室，門就被她關上，準備帶著她的艾維斯一起離開這裡。

從典獄長那兒要了手機與基本的旅費，還跟他拿了一個行動方便的背包。乘上船後她便待在典獄長好心給她的隔間，靜坐在裡頭，沒有打算呼吸自由的空氣。

栖栖莉亞才發覺原來自己待在那種與世隔絕的地方也才不過短短四年，時間少到似乎沒有什麼值得帶走的物品。湖水綠的眼眸望著窗外的海平線，幾乎沒有焦距。

良久，她從大衣口袋拿出手機，撥了一通，往外面世界的電話。
「能夠再看到麗妳的來電真讓人意外。」
撥了兩聲後，電話隨即被接通。
「你這通兩聲就接起電話的習慣也是蠻讓人懷念的。」
栖栖莉亞的笑聲很低、很輕，話筒對面的聲音讓她感到些微的熟悉感。

「杰，雖然直接開口很突兀，但不知能否跟你說一件……」
「麗。」對面的男聲打斷她，「不管何事，」他頓了頓，「我們早就協議過。」

栖栖莉亞微愣，另一隻手輕撫過旁邊裝著艾維斯棺材的細緻木紋，粗糙的觸感。
「聽到你這麼說，真是讓人放心，杰你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我只交代一次，若你出什麼差錯……」她臉上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容，異常美艷。「沒有第二種退路，就如同我之前協議中說過的那樣。」
「悉聽尊便。」禮貌的男聲，仍是不慍不火的回覆。

「莉莉代號，恭喜妳從消失的島上成功脫逃。若妳願意，仍希望我們日後能合作愉快。
Mr.Z」
沒有溫度的語調，栖栖莉亞挑眉唸完這段傳真。看到自己以前用過的代號還真的是有種說不出口的陌生感。
「杰，這是哪來的？」
「飯店樓下櫃台小姐說留給我的。」
「銷毀。以後看到這樣的東西通通銷毀。」

名為杰的男人，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
「麗，名為羅苳之春的遊戲，還未結束嗎？」
完全不意外對方有聽過，或許就連現在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所有人，可能都認得自己這樣一張臉。
即使改名換姓、即使隱藏外表、即使改變風格。從監獄島出來的標記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消除。

栖栖莉亞沒將這些話說出口，因為能說的對象，不在了。
「你無須提問，杰。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曉。」
「……我明白了，麗妳要求的事情，今日午夜就會辦成。」

沒有答覆，沒有回應，因為栖栖莉亞在聽完最後一句話時，就將通話掐掉，關機。

捷克─布拉格

鮮豔的紅磚屋頂讓栖栖莉亞感到刺眼萬分。
她終究是回到了布拉格，長靴踩在紅白相間的磚地上磨擦發出了咖咖聲，熟悉的溫度讓她拉攏了下大衣。走上查理大橋，栖栖莉亞從口袋中拆了一顆糖放入口中，青蘋果的酸甜於舌尖上擴散。

從離開監獄島後，每隔幾個小時栖栖莉亞都會吃上罐子裡的一顆糖果，彷彿這樣艾維斯的味道就不曾消散。

「艾維斯，今天是第二天唷。我們離開那兒兩天了。」
寧靜的河畔並沒有讓栖栖莉亞駐足觀賞，她反而加快腳步，不想於此處久留，不是她的目的地沒必要久留。

搭上一班公交車，她將背包抱緊於胸前。裡頭只剩下那罐冰冷的玻璃罐，糖果剩的不多，於罐內搖晃滾動。


公交車於一座站牌前停下來，栖栖莉亞向司機熟練地說了聲謝謝後，腳步輕緩地下了車。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小村莊，路上行人稀少，能觀察出此處並非觀光勝地。她沒有猶豫，往自己印象中的方向走進村莊旁的農舍區，深入前行。

沿途她順道買了些食材，計算著自己的路途與身上金錢的餘額，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內。

一旁的行路人也沒有注意這位突然出現的棕髮少女似乎越往村莊裡幾乎無人會主動進入的山林前行。

進入一棟位於半山坡上的小屋，栖栖莉亞拉開半掩廚房的木門。這裡是她以前家鄉附近的小山丘，在她尚未被抓進監獄島前就知道半開發地區與不怎麼引人注目的特點可以讓她買下這兒不被發覺。

本想著若能順利逃出，就想讓艾維斯與自己住在這兒，艾維斯甚至能養他的小牛萊德。
手上的動作從進來後就沒有停歇，一會兒打蛋一會兒磨碎餅乾，嘴裡的糖果尚未完全融化，橘子味蔓延在口中沒有散掉。

*

忙碌了一個下午，夕陽斜光灑進窗內，宣告一天又即將結束。

快結束了。
端著提拉米蘇，彷若捧著易碎的藝術品，栖栖莉亞信步踏上她最後的歸途。
終點，就是艾維斯身邊。

杰聽從她的交代，並沒有出一絲差錯。殘陽的光輝於大理石紋路的石碑上像是被撒上一層閃耀的金箔，沒有刻劃多餘的造型，簡單自然佇立於山坡上。

半跪坐在墓碑前，栖栖莉亞將蛋糕與玻璃糖罐擺在自己與墓碑中間，雙眸溫柔無比又貪婪的看著方形的石碑。
她並不知道艾維斯的全名，所以她只刻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改變的稱呼─她的艾維斯。

栖栖莉亞本來沒想要讓艾維斯葬在她的故鄉。
正確地說，她本想利用自己以前所累積的情報優勢與經濟狀況，盡可能的搜索出艾維斯的過去。好像這樣就可以讓自己記憶中的他更加完整。
但從他們相識相知，到最後其實都並不清楚對方的過去。
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沒有必要。
那現在，又何必知道呢？

過去不知曉又如何，他們的未來早已認定有了彼此的色彩充滿自己的人生。

所以栖栖莉亞不在乎，不瞭解艾維斯又如何，她並不需要急著在現在就瞭解他。
因為就快了，因為他們很快就能再見到彼此。

「這裡的食材，拿來做提拉米蘇非常好吃。」
栖栖莉亞低語著，周遭顫動的空氣好像感受到艾維斯正在傾聽。

「我最喜歡，看你吃我做的東西。」
那是她的救贖，現在不變、以後也不變。

「你只能喜歡這裡，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要是艾維斯能回答，肯定會說：小栖說的，都好。

「提拉米蘇，分我一小塊，就當作你同意了。」
你說想吃的，我已經做好囉。

咬下綿密的鮮奶油，她的眼眸散發出的神采，始終不變的望著前方的墓碑，上面的字樣於夕陽光下若隱若現。


You are my precious.

>>@1
她還是將票投給了艾維斯，隨後接到斑比的告知：結束了。
每個人都拚上自己的性命，而男人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就替這場殘酷的殺戮畫下休止。
安德莉雅靠上身後牆面，繃緊的身軀一瞬間鬆懈，缺失了氣力，淚水再次奪眶而出，無聲地，痛徹心扉。

沐浴過後她換了套服裝，遊戲開始前在更衣室裡相中的其中一套。上了淡妝，揀了一頂褐色長捲髮假髮戴上，儼然成了另一種印象。
同時間獄卒們也將她的請託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後一道動作，不過她在那之前打斷了他們。

隔壁房間空得一眼就能聚焦到躺在中央地上的棺木，之中經過妥善打理的人已然睡去──興許是錯覺，安德莉雅感覺此刻的阿爾卡迪歐表情變得祥和，讓她忍不住想用這個詞來形容，睡去。
她蹲下來，注視著棺木的每一個細節，從外到內，最後停在那張熟悉的臉龐上。

「親愛的阿爾，我想我必須和你道別了。但願你……」
微啟的唇動了又動，她沒有說下去。總歸是無意義的空談，不說也罷。
安德莉雅親自將棺蓋闔上。

這是她第一次造訪老朋友的故鄉。
在這之前聽他提起過的，他牽掛的家人、他鍾愛的家鄉，卻絕不會有人料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她才得以親身經歷他口中的美好。

安德莉雅雇了幾名男人與一輛馬車。
這裡的地形斜坡多，隨著馬車前進，紅瓦白牆的屋子一幢幢像是錯落拼接在一起的積木，慢慢的積木的密集度愈來愈小，市中心移往鄉村的路上，她只是靜靜地瀏覽這片風光。注意到男人們時不時拋來的視線，她朝他們回拋媚眼。異國語言、異樣的外型，她對這裡的人來說畢竟算不上普通。
車程耗得久了，後來她倚著棺木小憩，始終不曾離開片刻。

馬車載著他們來到一座山丘上，朝附近望去，有幾處村落。可惜安德莉雅不清楚好友家鄉的確切位置，只能尋個大概，不過這是個好地方，她是滿意的。這些陌生的風景，沒有不喜歡的理由。

挖掘的作業讓男人們一起幫忙。啊，又是挖掘，她想。
鏟子前緣沒入，翻開硬土，小土堆疊了又疊，枯燥乏味的工作，輕易偷走了時間與精力。
下葬、填土都由他們合力進行。剩下即便只有一人也能完成的進度時，安德莉雅付了尾款讓男人們先行離去，徒留她獨自繼續。
汗水濕透了背脊，她不吭一聲，直至填平最後一鏟。
抹去臉上的水珠，棕褐色髮絲搖曳，眼角餘光尚未完全習慣，她拍掉衣著的塵土，坐到旁邊陰涼處下。

「好友，你的家鄉很美。」極輕極柔的語調，宛如唸著床邊故事的母親，「群山簇擁，天空很高，蔚藍得寬廣無邊，風一陣接著一陣，好像還夾帶著什麼……是泥土的味道嗎？沒有紛雜的人車，沒有嚴重的空汙，沒有滑石粉，沒有在你還年幼時就逼你重訓的爸爸──這也是當然的。」姑且當作她在開玩笑吧，鼻間含糊著不著調的低笑。
「沒有……」
沒有那些在監獄島中喪命的人，沒有歐莉恩斯、栖栖莉亞、蓋伊斯特，沒有任何認識她的人。
沒有Raymond，也沒有Arcadio。
不只是這裡，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們。

低垂著眼眸，她掏出一個四方形狀的盒子，打開來，裡頭放著一樣她向維埃特要來的物事。
安德莉雅沒有解除心臟的微米炸彈。
「我很累了，想好好休息了。」
指腹沿著盒緣摩挲，卻似乎疲憊得連引爆鈕都按不下。

一聲劃破長空的鳥唳清脆而悠遠，她隨之引頸，但其實沒聽仔細，更多是下意識的反應。
亮晃晃的天際惹得她不得不瞇起眼，以手遮去大半，因而不小心滑落另一手中的方盒，嗑嗑碰碰跌到了幾步遠的地皮上。
那一處空曠，陽光灑了滿地明媚芬芳。

※轉世之前的片段

「王子我來接您了。」

那聲音他等了好久好久，從他消失的那天起，他重複總是會在快要扛不住情緒的時候，點開那首對方一時興起所留下的錄音檔。

Спокойной ночи,Мой маленький принц . 晚安,我的小王子。

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感覺自己又再度被佔有，只有自己聽見過這樣的克羅利克。他獨佔了克羅利克生前留下的最後五天的記憶，還有這首他為自己唱的歌，雖然自己聽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他贏了所有人，卻丟失了這樣的克羅利克。

贏了卻輸了。

像極了當年的自己，以為自己可以與母親過上好日子，結果那卻是噩夢的開始。

真可笑，自己的一生，就毀在那個時候。
但是要不是因為他們，他也不會因此認識克羅利克了。

罷了，此生能有幸遇見他，或許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等蓋伊斯特反應，單膝跪地的克羅利克主動牽起對方的手，並在對方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望著對方的眼神與之前不一樣了。

「誰准你比我先死的，混蛋！」

蓋伊斯特哭著撲進了克羅利克的懷裡，他用力地抱緊了對方感受著這遺失已久的存在，原來失而復得是這樣的教人感動。看著在自己懷裡哭很兇地蓋伊斯特，克羅利克也緊緊地抱住了對方，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

「不會了，我的小王子。」

我再也不會丟下你獨自一人，絕對不會了。

許多以年後，在法國的某所大學內。

他們在這裡相遇了，儘管不記得之前的那些事情，他們依然遇見了彼此。

「蓋伊斯特老師，這個給你！」

一個灰髮藍眼的大男孩蹦蹦跳跳地拿了一個便當在蓋伊斯特的面前晃來晃去，看上去心情似乎十分好的樣子。

「哎？這麼好？謝謝喔。」

當老師也有段時間了，但這是他第一次收到來自學生的愛心便當，帶著驚喜又有點不知所措的心情，他打開了便當盒，發現是自己最喜歡吃的那種義大利麵，難掩開心的情緒，蓋伊斯特立刻戳了兩口來吃。

「你怎麼不去吃午餐？」

剛吞下義大利麵，蓋伊斯特才發現那名來自俄羅斯的留學生克羅利克還站在原地。

「我想知道老師的表情嘛。」克羅利克露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笑得有些靦腆，原本雪白的皮膚染上了一層紅，似乎猶豫了一下，「明天可以跟老師一起吃午餐嗎？」

看著克羅利克的表情，蓋伊斯特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有點快，他覺得對方準備的便當很美味，也不討厭和對方一起吃飯，只是吃午餐應該沒關係吧？

「好。」
「謝謝老師！」

看著克羅利克開心地撲抱上自己，蓋伊斯特覺得好像有點暖洋洋的，感覺並不糟。

大概是從這天起，他們接觸的時間變多了，而且很少有人可以跟他聊的這麼多，尤其是在談到小王子的時候，克羅利克的表情好像和平常很不一樣。

引起他們共鳴的句子一樣不說，而是在他聽見句子的反應，那個不知為何看起很哀戚的表情，那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年紀，青春洋溢的十八歲，不該露出這種表情。

是什麼讓這樣的克羅利克染上這樣的情緒呢？

「蓋伊斯特老師，這個是你做的嗎？」

現在是吃完午餐後的休息時間，坐在他旁邊的克羅利克忽然戳了戳他，指著他擺放在桌上的玩具小車。

「是啊，這可是我第一次做出來的成品呢！」

說起來這個玩具小車的顏色，跟旁邊的克羅利克還真是有點相似，在與克羅利克相處時間變多之後，偶爾在休息之餘，蓋伊斯特看著桌上的玩具小車，總是會想起他的存在。

一樣小小的，帶著淡淡憂鬱的色彩。

「喜歡的話，給你啊？」
「咦？可以嗎？可是這不是老師的第一個作品嗎？」
「拿去吧，當作便當的謝禮！」
「耶！謝謝老師！」

克羅利克又開心地抱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開心的表情，自己好像也很開心？這樣子是好還是壞啊？

又這樣過去了幾個禮拜，蓋伊斯特覺得自己的視線，好像很難從克羅利克身上移開，而且很期待他的便當，甚至是期待一起吃飯的時候。

某日，他在校園的一角看見了正在畫圖的克羅利克，他本來想過去問看看他在畫什麼，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個人撞進了他的視野裡。

一個年紀和克羅利克相仿的女孩子。

她似乎拿了東西給克羅利克，兩人還狀似親暱，然後女孩子很害羞地跑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景象，蓋伊斯特覺得好像有那裡酸酸的。

我這是在吃醋嗎？

接下來的幾日，蓋伊斯特以自己太忙為理由，拒絕了克羅利克的午餐邀約，連研究室也不准克羅利克靠近，甚至連上課的時候也刻意迴避克羅利克。

一連著幾日被拒絕，克羅利克也開始覺得蓋伊斯特的行徑有些反常，直到這一天他終於忍耐不住，直接到對方的研究室去堵人，可是他並沒有在那裏見到他想見的人，而是得到一句對方感冒生重病請病假了。

克羅利克愣了幾秒，他趕緊向旁邊的人問了蓋伊斯特的地址，然後連後面的課也不上了就直接跑去了蓋伊斯特住的地方。

在跑過去的路上，克羅利克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做不好被蓋伊斯特討厭了？還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為什麼連生病了都不讓他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會擔心嗎？

等等，擔心？

好像除了擔心以外還有其他的情緒？是什麼呢？

這幾天蓋伊斯特不理他，甚至一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他被搞得心情也不是這麼的好，雖然這樣，但他還是覺得蓋伊斯特沒照顧好自己他感覺有點心疼。

這到底是為什麼？

跑了好久他終於跑到了蓋伊斯特的住處，只是他按了很很久的門鈴都沒有人來應門，他只好又跑去找蓋伊斯特的房東先生借來了鑰匙，然後才順利地進入了屋內。

「蓋伊斯特老師，你在嗎？」

克羅利克踏進室內，他出聲喊著蓋伊斯特，但是並無得到任何的回應，直到他走到對方的臥房後才發現了對方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

「你來幹嘛……」看見來者，蓋伊斯特勉強地吐出了一句話，似乎用盡了力氣才過身來背對著克羅利克，「我現在不想見你。」

「老師，你到底怎麼了？」被趕得莫名其妙的克羅利克覺得有些慌也有些氣，但更多的情緒卻是不解，「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要這樣對我？」

是啊，你做錯了什麼呢？
你沒有錯啊，錯的大概是我自己吧。

蓋伊斯特在心底暗暗地想著。

「你沒錯，錯的是我。」蓋伊斯特拿棉被蓋住了自己的頭，發出了悶悶的聲音，「是我不該看你跟你女朋友約會還自己生悶氣，活該自己這樣後知後覺──」活該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好像喜歡上你。

蓋伊斯特硬生地截斷了後半段話，他想這個祕密不應該被知道，這樣就好。

克羅利克應該要有自己的人生，不該被他這種人給牽絆住。

「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原本心情和情緒都很緊繃的克羅利克在聽見對方的話之後，忽然就笑了出來，而且還擠到對方的床舖上，「我沒有女朋友喔。」

「真的……？」
「我幹嘛要騙老師啊？」

感覺到克羅利克的靠近，還有自己誤會了人家，這下心情從酸酸的變成很窘迫，他羞得抬不起頭來，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的學生。

「那個人是誰……？」
「我妹啊。」
「怎麼沒聽你說過她要來……」
「誰叫老師躲著我啊？」

克羅利克鑽進被窩裏面抱住了蓋伊斯特，他這才發現蓋伊斯特似乎病得連衣服都不太會穿了。由於對方沒有穿好衣服，露出了光裸的背部，他也沒有在怕，直接就蹭了上去。

「……！」
「要不是老師生病了，還真想馬上吃掉你。」

本來還想大動作嚇唬蓋伊斯特的克羅利克，這時候注意到對方左邊肩胛骨上的印記，那好像是一朵玫瑰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注意到的那一瞬間，有一種情緒湧了上來，牽引著他在那朵花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吻。

莫名的熟悉感，偶爾會做的那個夢。
他覺得這個解答，好像就是面前的蓋伊斯特。

「你在幹嘛？！」
「我覺得老師需要治療一下，嗯？」
「喂，住手啦！」
「這可由不得你──」

原本氣氛正好，結果被蓋伊斯特的一句話給打斷了，克羅利克只好換了一種方式來整治整治蓋伊斯特，誰讓這個總是不會讀空氣的男人，就是他的夢中情人呢。

事後，據說兩個人在這之後都感冒上了一陣子，才又一起重返校園裡。

約莫半年後，在一間美術館。

「老師快來嘛！」
「好啦，你不要跑這麼快啦，這裡是美術館欸！」
「可是，人家想讓老師第一個看見這幅畫嘛！」

蓋伊斯特被克羅利克拉著跑到美術館中央的展區，克羅利克滿心歡喜地拉下了帷幕，而在那帷幕後的畫，正是當時在校園裡畫的那幅畫。

而這畫的主角，正是蓋伊斯特本人。

畫裡面的蓋伊斯特笑得很是燦爛，克羅利克當時畫下這幅畫的時候，就打算用來比賽，只是他沒有想到還真的給他得獎了。

「克羅利克，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啊？」

也許是第一次看見自己被畫成畫，所以蓋伊斯特整張臉都紅到不行，就連問著克羅利克問題都沒正眼看著對方。

他覺得不只是畫還有那個他不知道的單字看上去都特別的眼熟，覺得自己似乎不是第一次看見這一切。

「НАДЕЖДА ，在家鄉話裡的意思是希望。」

克羅利克一邊解釋著那個單字的意思，一邊伸手把蓋伊斯特拉進懷裡，並且捧起對方的臉頰，在對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說道：「老師就是我的希望喔，所以我希望自己也可以成為老師的希望。」

望著這樣的克羅利克，蓋伊斯特覺得自己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你早就是我的希望了，克羅利克。」蓋伊斯特踮起腳尖環住了克羅利克的頸子，主動地吻了對方。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他可終於逮到機會了。

　　　　　　　　　　　　　　　　　　　　　　　　плавни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