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風雨不知何時已然停歇，趨於沈寂的黑色海面上，倏忽迸發一束擎天火光，光束裂為點點星火，蔓延至整片東海。黑髮少年踏著浪火走出那道光，他凝望遠方如青青點墨勾勒出的山巒，也無風雨，也無晴。

浪花將他送至岸邊，他遂脫了靴襪，赤足走在沙灘上，感受海沙摩挲腳板的稜邊，與海水淹沒腳踝時的冰涼。

視線也觸不到東海的彼岸，他卻坐在那裡看了良久。

日復又落時，少年向北嶽前行，一把火燒了平野上的鯤鵬，入山時他褪去表袴、外氅，只餘一件單薄內袍。這雙眼飽覽四海名山大川，千里之行卻未曾有一次始於足下，此刻他不再臨下俯瞰蒼生，而是逐積跬步，踏實地走完一個山頭、又一個山腰。即使漫無目標，他便拿自己當一滾石，落到哪是哪。

是不是數日不曾聽聞雷鳴了？有誰走到命定的節點，躍到下一章去了。

是不是錯覺，那裂口，似乎變得更加遼闊了。頭一次感受到星辰離自己這麼遙遠，原來此即為渺茫，孤立，與景仰。

有個聲音說：「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