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打進工作室屋頂上斜角的窗戶，被窗櫺切割成幾個方塊，落在地板上變成斜斜放大的光斑，空氣裡有微小的塵埃紛飛。雅蘭茨一上到頂樓便狠狠打了個噴嚏，這才發現羅賓早站在角落，原先覆蓋在那張195*130畫布的布簾被掀開，雅蘭茨猜測那就是滿工作室飛灰的罪魁禍首。

『好看嗎？』羅賓頭也不回地問，語氣輕快。

黑髮的青年站定了腳步，他沒有走得過近，即使不靠近他也知道尺寸那樣大的畫是甚麼，羅賓只畫過那一幅。從那一年他們在碩班的分組研討會相識至今，雅蘭茨無數次的聽他提起過，他老是說他要成為泰晤士河畔的油畫小王子，這幅畫總有一天將會舉世聞名，比梵谷的星空還要閃耀，比莫內的日出還要驕傲。

雅蘭茨從不懷疑羅賓的才華，他知道羅賓做了相當長時間的準備，老早就為這幅畫打好了草稿，如今那張紙已經被撕下來，雅蘭茨偷偷把它夾在自己的當代藝術概論課本裡。這幅羅賓送予他的畫、羅賓打算拿去參展的畫，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它真正誕生於筆尖之下的年份。

『好看吧。』畫前的人沒等到回應，兀自滿足地喟嘆道。

雅蘭茨像是被釘在原地般動彈不得，一切都像昨日那般清晰地很，唯獨畫上模糊，窗戶投下的光線彷彿變成一種禁錮，或是即將落下的鍘刀。

頃刻那空白的畫布鋪滿了濃墨重彩，像有人拿著硬毛畫筆，沾著血紅的朱砂，歪斜地橫出一筆。

羅賓似乎察覺到好友的異狀，奇怪的轉過身來，裂開嘴角的笑容：

『——你為甚麼不幫我作證呢？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