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那首降D大調的行板鋼琴。

伊洛斯兩指夾著菸，任煙霧冉冉，黑檀市的夕陽火紅似焰，在完全沉進太平洋以前還能耀武揚威地在土地上臨終。墓園裡人煙稀少，教堂剛敲過向晚的鐘聲，他蹲下身把燃燒的菸草放在墓碑前的小缸裡，然後起身離開。未被捻熄的煙氳著碑文那行小字：我們是聖壇上，飽受蹂躪、已然死滅的最後一點火星。

遠遠能聽到那頭轉角街頭藝人的樂音，青年在墓園口被管理人叫住，蒼白的老人指了指門柱上布告欄裡新貼的海報。伊洛斯苦笑，都說了幾次他辭職了，老人仍將他視作當初穿著白淨制服的年輕警察，在盛夏的鳳凰木下抱著那隻走丟的寵物犬，送還給那時笑容燦爛的孫子。

後來老人的兒媳和孫子都死了。那次並非他經手的案件，一場深夜燒及住家的火場，八卦新聞天花亂墜地將其描述一樁運氣不好的悲劇，在黑檀市裡這並不稀奇，與權勢有所關聯者更是如此，百姓只能猜測真相，卻沒可能觸到水底深深的真實。他幫不了老人。

「爺爺，心煩的時候就看看天吧。」青年輕輕拍了拍那只滿是皺紋的手背，不可能叫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不恨。他抽走那張懸賞海報，讓對方安心似的慎重收進口袋。

臨行前，伊洛斯回首，笑著接續道：「這個人到不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