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預期過很多種『故事』的發展，他看過人類間的爭鬥，也看過不同種族間的爭鬥，甚或人類與暗夜種族的爭鬥，他在卡洛琳的敘述中感覺到熟悉的套路，唯獨沒有想到是這個人。

在人類還普遍相信著暗夜種族的存在，不用特地喬裝躲藏的時代，吸血鬼對於人類是『真實存在』的怪物，而非將這些種族視為異談。人們歌頌的是更古遠的神話，然而那些神明的名字也已經殞落。

譬如閃電。人們曾經畏懼，認為那是神罰，卻不知道那只是雷雨雲的天氣效應——又或著自然本身便是神明，人類因為恐懼而賦予形象，好讓自己沒有那麼害怕。

在母親的搖籃曲中，那些人類因為無知而寄託於鬼神的無稽之談，現在卻又擁有了真實性。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真實與穿鑿附會的故事交替成人們認知中的『事實』，單一信仰成為主流，老部族的巫術被視為不祥的黑魔法，開始進行了大規模的獵巫行動。若是母親活到那個烽火連綿的年代，肯定也會像他一樣嘆息。

裡面有多少人類是被冤枉的？又有多少人確實是暗夜種族，或者古老部族的末裔？
有些東西在傳導的過程中失真，在『真實』中加入幻想，最終變成不切實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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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先感覺到了荒謬，後來覺得自己可笑。
他跟這個人藥師到底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那麼或許如今的對立也是一種宿命。

「那不是挺好的嗎。」卡爾模仿著藥師的口音，抱著管家發派的筆記本，卻仍舊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能夠當作物理上的冷武器，也能以文字作為攻擊手段的鋼筆。

「看來我對你還是瞭解得少了，希望這場劇落幕以後我們能開誠佈公地談——不是作為記者卡爾對『藥師』的專訪，而是……」

以真實的你，與真實的我。

他在藥師隔壁落座，翻開了空白的記事本，想起自己說過的話，終於露出了苦笑。

——在這場撕咬中，不會存在勝利者的。

筆尖在紙面停頓，最終暈成了暗色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