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睡前，朱夏褪下打掛，一身瓶覗色素雅的寢衣繪著清水紋，窗邊擱著一盞香，香頭飄出細細的煙，香在祝禱，只是朱夏闔起視力漸退的雙眸，他說喟嘆哀悼都太荒唐，花一生只求綻放，人也是。

他靜靜聽著新造為他讀信，低垂的頸子太細、太長，斜倚在朦朧的清晨，連尋常木屐的邊界也匿跡在疊席裡，彷彿那兒什麼都沒有。新造為她穿上，也把看不清墨跡的信交到朱夏手裡。
然而朱夏確實知道她是被愛著的，白晝顯得更靜了，也更悠長。

信上說她的馴染死了，作為心腹要員終究被主子忌憚，在昨日切腹而亡。
然而朱夏確實知道她是被愛著的，她的琉璃樽旁靜置一剪松枝，聽說他死前，案頭上也擱著一剪松枝。

她輕輕撿起花，莖枝裡殘存的水滴到腳邊。
在新造跪下擦拭時，朱夏手裡燃起一團焰火，清冷的藍包圍松枝，一會兒只剩餘煙裊裊。

噩耗燒沒了，白梅也是，徒留檀香繚繞，那人已經離朱夏很遠了，儘管她還記得他問過是否功高震主的事，她也記得自己不發一語，在他身邊抄寫著短歌，輕輕放在他手裡。

磐白乃　濱松之枝乎　引結　真幸有者　亦還見武

節松可以長青，但朱夏焚了它，焚去無恙歸來的念想。
至少，他確實知道他被朱夏愛著，在刀刃穿腸之前，悠悠望眼混濁的白日。

還記得第一次服侍，她在外頭再穿上一件新娘掛，是為一夜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