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憶？-

灰塵安靜的覆在奴隸牢房每個角落，地板、牆壁、鐵欄、牲畜的皮膚上，它們像奴隸們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偶爾從小窗子落進來的灰濛濛的陽光，照在空蕩蕩的盤子上，盤子上也是覆著一層灰，這灰的厚度推算......

「四天......」我的聲音像螞蟻一樣，或許這也不能稱作是聲音。

我蜷縮在籠子角落，手臂緊緊環抱住膝蓋，盯著反射陽光的盤子發呆，肚子空虛的不斷嚎叫，嚎叫聲蓋不過隔壁的奴隸正在啃蝕他人屍體的聲音，那咀嚼聲濕漉漉的，黏黏的，像是在吃什麼美食。

活著是牲畜，死了也要被當另一個牲畜的糧食，我們的存在真得爛到不行，爛到對世界有貢獻，爛到覺得互相啃食是正常的。

「但死了不是更好嗎......」我不確定自己是對誰說話，也許是對著盤子，也許是對著自己。

我蜷縮得更緊了些，額頭抵在膝蓋上輕輕磨蹭，頭髮和山羊角上的灰隨著晃動四處飄盪，讓籠裡多了些冰冷的生氣。

自從來到這座牢籠，伙食便沒斷過，雖然依然都是一些餿水廚餘，但至少吃得飽，畢竟牲畜也只配吃這些，不過蓋理有時候還會帶一些新鮮的水果給我們，他是這座籠子裡比太陽更真實的光，他很怯懦，但也足夠溫暖。

「他還好嗎？」該不會被發現憐憫牲畜被罰了吧？

這個念頭冒了出來，我無力的身軀開始顫抖，他的存在像是一到光，但世界是巨大骯髒的黑暗，可以無情吞食他，甚至連反芻都不願意做。

一雙染著黑紅的手伸了過來打破了我的胡思亂想，手裡握著一隻斷臂，我聽著咀嚼聲看著斷臂發愣，吞了口口水。

「吃點吧......」是隔壁女牲畜，叫卡莎魯，她的聲音平靜，像是在分一塊麵包。

我本想要拒絕，聲音卻被卡在喉嚨裡，但我憑甚麼說不，說我不會吃？說我不想變成這樣？說我不是牲畜？

「我……」

我想死嗎？

不想。

為什麼？

我想知道他好不好。

我的伸出顫抖著的手接過那斷臂，黑血浸濕了我的掌心，濃重的腥味讓我反胃，但很快我就屈服於飢餓，我的嘴角不爭氣的流下了唾液。

「謝謝你......」

我的牙齒輕輕碰上斷臂，微溫的血滲入舌尖，然後......我咬了下去，鐵鏽與羞恥瞬間充滿口腔，再伴著鹹腥與骯髒流入喉嚨，最終滿足我的飢渴和卑微。

「好美味……」也對，我是牲畜，吃什麼都必須是美味的。

我一口接著一口，一天接著一天，一直到大門被一群身穿鎧甲的人推開，伴隨著光線刺破灰黯的牢籠，我才終於意識到我早已不是牲畜，而是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