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斯散步到墓園，熟門熟路地穿過無數十字架，到達時他仰起脖子看今天的星星，這才低頭說道：「晚安，多管閒事的警察們。」

他在口袋裡掏出Lucky Strike，抽出一根菸點燃，然後夾在指間，屈起了長腿原地坐下，綠色眼睛的青年正面對著墓碑，好像想說甚麼。說他又跑去查案了，昨天當了名片收集家，今天拾了荒，啊——還有直擊了內臟現場。

好懷念啊。他說。溫溫的看著碑文上的名字。


「——所以為甚麼是鋼琴？」
「你幹嘛這麼震驚。有那麼討厭？」
「噓！」
「鋼琴唱片是小隊長家人從歐洲弄回來的，他超愛。叫做……」

「Berceuse, Op 57.」金髮的警察用那個渾厚的聲音搶了話說，把公然摸魚的三人轟回座位。他老是咬著一根Lucky Strike。連Lucky的名字都是因為這樣被決定的。

抽這個會比較幸運。小隊長很嚴肅的盡告知事宜。
伊洛斯不抽菸，敷衍地點兩下頭，繼續整理桌上堆的像小山的文件。

後來來了一通緊急電話，幾乎把整層的警員都叫出動。唱片就在機器上不斷旋轉，在空蕩的辦公室內，一直、一直地轉，固定音型的伴奏音符繁複的迴旋在盛夏空氣裡，讓樹葉的假寐逐漸低沉，於是像崩壞的齒輪往終末輾去。


樹葉沙沙地動，幽靈無聲，好像在說：你仍記得。
是啊。歷歷在目。伊洛斯把菸捻熄在菸灰缸裡。如果有人就在你眼前被流彈打成蜂窩，你很難不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