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水未濟】

他原本並不叫未濟；而是另個、光明又充滿正面意涵的名字，名字嘛總是包含了世人所謂父母的期待。而在始齔以前，父母都以乳名喚他──這讓他更是記不清自己原先那個名字到底怎樣讀寫了。

他在他也還模模糊糊恍恍惚惚的時候，就成了「未濟」了。

未濟，亨。小狐汔濟，濡其尾，無攸利。
旱季時狐狸口渴找水喝 弄濕了尾巴，卻沒有喝到水。

──帶有事情未完成之意。
他不喜歡讀書，但他將易經裡邊這一卦象深深地刻在腦海裡；無法忘，不能忘。

◇

「將××帶去……張家。就算跪下請求也讓張家收留××……」
「他是解家最後的血脈了。」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絕對不能讓××跟全家人一起陪葬……」
「這樣真的好麼？這興許會成為××頸上的枷。」
「他姓解。他該記住…、…我們的……我們的……」
「不論如何？」
「是的、不論如何。」

「以後，你就是未濟了。」

那時候的××還小得沒有辦法理解太多事情，所以雖然總是覺得很不安、突然被告知了以後自己是未濟，突然就要他住進爸爸朋友的張府氣派的屋子，他也沒有反抗或著哭鬧，只是溫順地接受安排。

◇

「啊、」
不小心給紙張劃了道口子，指尖暗紅色的血珠滾動著冒出。
怎地就這樣不小心呢……未濟停下手邊的工作，將指頭放進嘴裡。
被少主看到免不了又要被碎念一番了罷，明明這種程度可以很快地止血也不會危害到生命的。
許是因為血的腥味在口中擴散，他感到有些恍惚。

好多年了。一開始還會有那樣熾烈宛若火般的怨懟、抱負、衝勁、熱血。
以自己姓解而驕傲什麼的。

現在倒夢想起……安穩的生活來著？
可惜──想歸想，那祉是夢境的一部份而已。



解家留給他的只有這個名、那種病、一隻筆與一封信件。
卻勒的他彷彿窒息。
張家給他棲身之所、讓他活了下去。
他很感激。

但窒息感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