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窒息。



若曾溺水或許體會過這種感覺：水貪婪地從口從鼻進入體內，為了呼吸空氣人體的反應機制會試著將那些阻礙氧氣的水嗆咳出來。但溺水的人在水中，無論再怎麼掙扎，也只是使得自己越來越吸不到空氣，好像有隻大手緊緊勒住脖子往下拖曳，十分難受。

此時人的手會同時不受控制地亂揮，意圖抓住生存的「浮木」。

可汪洋大海，哪來的浮木讓你攀著求生？

最後一切終止於寂靜；身體超過負荷的同時意識逐漸被黑暗吞噬。
他知道自己或許將死。但那一刻他感到的不是絕望。

是解脫。


§

他醒來，發現他仍在夢中並未醒來。
室內的陳設擺飾簡潔又明亮，或許是特別設計過的住所。他對此感覺熟稔而又陌生，沒來由地厭惡眼前的景象。

但未暇細思發生於自己身上的事情，恐懼便像水一樣淹沒了他。

那一位被稱呼為背叛者。
那一位正在燃燒他自己。

怎麼可能？不、不、不，不對，不可以，不是的。
他不可能是的。……他怎麼會是？他怎麼可以？


「為什麼……？為什麼啊……」


此刻就是一向高傲的他也不甘心地承認了自己的脆弱、膽小、無能為力。
聲音顫抖的魔族拋出孱弱的質問，久不曾見的眼淚如破碎鑽石滴答跌落。

──這一點也不公平啊。
為什麼偏偏要到最末、事情毫無轉圜餘地時才──

有任何事情明明都可以找我們商量的。
即使您是他媽的背叛者，我也定會追隨到死。


『關於你的疑問，朕稍後自會詳細說明。』

一個不屬於他的聲音兀自響起，他警覺地仰首，卻並沒有看見人影。
那聲音似乎笑了聲，又或許僅是輕嘆。

『事情有點緊急，很抱歉未經同意就侵入了你的意識。』

『但為時未晚。』


『──你願意，協助朕導正拯救這個錯誤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