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藥力影響，薩莎約莫正午時分才悠悠醒轉。

她氣惱自己的不中用，只是連夜查詢疾病及療法資料罷了，她的筆電裡多了幾百個醫院網頁書籤；薩莎原以為熬幾晚夜不礙事，沒想到她這一睡下，彷彿失去了意識，還錯過了為丈夫出門拿檢查報告的時間。

從拒絕薩莎的肝臟(但接受移植的先決條件是癌細胞沒有擴散)卻不忍真的吵起來，到哄她休息自己去拿報告，她心頭酸澀起來，奉倩的堅決到頭來都是為了她。

她將屋內整頓了一番，母親說的沒錯，蠻力縱使可以逼人就範，但世間的力量裡面，真正讓人堅強起來的，是愛。

「嫁給你這個笨蛋，我也該認了。」薩莎敞開衣櫃，扔出幾件蕾絲內衣，繁複的編織花樣充滿巴黎風情，她揀了上次繾綣時讓奉倩移不開視線的藍綠^color色及同款底褲，披上晨縷後，緩緩走向客廳。
電視櫃上擺著他們各式各樣的合照：高中時擁吻的自拍、她淘氣的抱著他轉起圈子、婚禮上她穿著華麗的殷紅婚紗，挽著他的胳膊，笑的不知天高地厚，好像……他們真的可以永遠幸福下去。

這是薩莎最後一次允許自己哭泣，家裡只有她一個人，所以她捶打著地面，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

※

薩莎才出洗手間，她才用冰水拍去雙眼的浮腫，電子感應卡的開門聲便響起了。
她只需要幾秒的時間，從奉倩雙肩下垂的弧度、眉毛的角度和擁著她時那雙手的溫度，她就知道，他們必須接受最壞的打算……。

奉倩一定比她更難受吧？

「午飯吃了吧？」她微微踮起腳尖，雙手環著奉倩的頸子，溫柔撫慰的吻上他的唇，以鼻尖廝磨的距離對他低語。

「還記得我們結婚那天嗎？婚禮誓詞一定會提到永遠，我說那太短了，要發誓就要用我們的一輩子起誓才夠。」她凝視他的藍眼，用氣音接著說。

「所以，不管那個一輩子有多久，我一定會陪著你度過，去它的癌症跟腫瘤，發生什麼事都一樣。」

她把「你一定會沒事的。」吞回肚裡，只是緊緊的，再一次擁住了他。

「……發生什麼事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