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ACT.1】

　　姣容貌，瘦損腰
　　手托香腮，淚珠流落
　　寧作南朝黃泉客
　　不作夷邦掌國人

又是一夜滿堂彩。
經過七年科班磨練三年搭班掛牌，陸棠陰二十歲那年藉著《群英會》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大鳴大放，成為燕津名園之一新丹桂的熟面孔。

近日他反串演出揉合武生身段動作唱的《昭君出塞》，演出奔放處不離法度，精微處顧及氣魄，可謂驚才絕艷。
「陸老闆、陸老闆！」戲曲終了，新丹桂的戲園子經理追著身披大紅斗篷的陸棠陰到了後台，左右打轉，企圖說服陸棠陰多反串個幾場，「您再多考慮下好不啦？瞧這座無虛席，都是衝著您的昭君來的啊！我知道以前您在其他地方也唱過虞姬──」

「我倒想考慮，這不師傅曾發過話，說我『柔媚不足』嗎？偶爾唱唱王昭君興許還湊和，讓我挑《貴妃醉酒》、《倩女幽魂》那可不成。」卸下帶有翎子的點翠鳳冠，還上著妝的陸棠陰揶揄一笑，看上去別具風情。「林經理，找我師傅問去罷。」

「這不您那通天師傅心比嘴皮更硬嗎？」
「得得得，您可別這樣說我師傅，她是功比脾氣更硬。」
「是角兒那可就都有脾氣，那些跑龍套的倒是沒脾氣。」
「我不是角兒嗎？」
「陸老闆當然是。」
「那我這就大著脾氣告訴您，我陸棠陰唱完這幾場，暫還就不演旦角了。」脫下戲服，對鏡卸妝，「這事暫時就先擱著吧，新丹桂若能讓我唱上一唱《連環套》，那敢情更好。」
「又是黃天霸！」
「正是黃天霸。」
「欸您──」繼續好言相勸，胡攪蠻纏。

他邊聽邊還給自己一張素淨的臉面，末了用毛巾拭淨，起身穿上掛在一旁的棉布長袍，又給經理送上一碗閉門羹。

「我委實睏得緊了，改日再說吧。」

望著王昭君變成陸棠陰，且就要離去，經理彷彿想起什麼事情來，一個大驚，差沒點要抽了自己的嘴。「等等等等等別走別走！上層包廂今晚有個貴客讓陸老闆下戲之後過去一趟，回家之前能賞個臉吧？」雖不知是誰賞誰的，但仔細嘴皮子總沒有錯的。

「誰啊？包廂天天都有貴客吧。」

「咱們新丹桂多年票友、座上嘉賓，第一次聽陸老闆唱的王昭君。總、總之，您見了就知道。您不是缺錢缺得……不是，那啥，您跟遠爺見面就是『與君一席話，勝唱十場戲』？」都不知道自己在瞎謅什麼了。台下的霸王有的是背景實力，他誰都不敢得罪，今晚就算扒了陸棠陰的皮也要把人送到張修遠手上。

耳尖的伶人倒是捕捉到兩個關鍵字，「跟他見一面能抵過十場唱戲包銀的話，那我就見上一見吧。」這麼大的燕子口，能有幾個遠爺？

陸棠陰理了理衣服，揉了糅臉龐，笑著對經理道：「領路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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