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心之所向
 | 【自】 標本製作 梅亞那是他不會做的夢，來自很遠很遠的、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像是從很深很深的海底撈出了小小的、很不清楚的瓶中信，但明明從來沒有看過海呀。 六歲是不小不大的年紀。那年冬天剛下沒多久雪，裹在身上的破毯子就不夠用了。貧民窟是這樣，有些人凍死之後，就可以拿他身上的衣服，拿不到就用搶的，任何東西都是。 今天什麼都還沒拿到的男孩蹲縮在屋簷下，一個勁兒地往破水壺裡添雪。等等把雪生火融化了，就有水可以用。妹妹撿到細細的火柴，被雪浸濕了大半，留下幾根或許能燃。燃料是附近幾個玩伴湊來的碎木塊。可能也不是真的想把雪煮熱了。只要能做著類似的事情，假裝自己做得到，就很好。 遠遠地有交談聲和腳步聲，聽陣仗不像是居民，可一般沒什麼人會經過貧民窟的。把鏟在雪裡的手抽出來，男孩對著指尖猛哈氣，對其它事情能夠說是毫不在意了。又低頭蒐集雪的時候，那些步伐靠近過來，停在他跟前。男孩雜亂的髮梢順著額角垂下，正對一雙樣式精緻的高級女靴，鞋尖闖入他視野。 「——這孩子不錯。」 一陣安靜後，有道女聲這樣說。並非特別倨傲的口吻，只是那女子彷彿已視如此般發言為慣常。男孩抬起頭的時候，那女子的面容，尤其眸裡的光景他看不清，只能仰望。 「▒░▓▒，那是誰？」 後頭有人喚他的名，男孩面無表情，沒有理會，直勾勾盯著那女人。 「從今以後，」也不知過去多久，那女人才悠悠開口，「你就叫梅亞。」 「我是你的主人。」自稱主人的女性沒有伸出手，嘴角的弧度理所當然，語調不緊不慢，「我的莊園裡，現在正好缺一隻寵物。天真爛漫的、可愛的、順從的。」 「——▒░▓▒，」後方喚著他的小同伴跑過來，目光在他和主人間逡巡，「你認識這個有錢人？」 雪好像又要開始落了，發出極輕的聲音。維持同樣的姿勢很久很久，梅亞最後無視腳邊盛雪的壺，站起身來。 「主人。」他說，朝那名為主人的存在直直伸出雙手，露出被凍紅的兩隻掌心，「梅亞今天，一直一直在外面鏟雪唷！」 而他隱約看見那女人的嘴角笑意更添了些，「乖孩子。」 語罷，主人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幾個身影亦步亦趨。梅亞瞥向曾經是同伴的、站在旁邊的孩子，瞧對方完全不明白狀況的神情，他什麼都沒有說，就扭身沿著那雪白唯一的道路追上去，趕到對方身邊。 「——主人，」抓緊能夠恣意的機會，那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真正稱得上童稚的問題。 「梅亞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嗎？」 他曾聽說很多名字都有特別的意義。 主人細眸微瞇著朝他，像在看路旁的一朵花。 「沒有呢。」最後主人這麼說。 (-91) 2018/11/13 (二) 約 18 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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