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除了妹妹與父母不在身邊，王都的日子並沒有那麼難熬。費里奇諾很快交到了貴族朋友，也隱約知道他的工作就是幫父親拉攏好與皇室及其他貴族的關係。

米莎被軟禁的消息在一切將步上常軌時傳到王都。父親病倒了，繼母的信告訴他原委——不滿歲收減少卻還是得交稅的的農民，將米莎莉亞作為人質關押起來，而老領主沒有讓步的意思。

費里奇諾立刻動身返回領地，他沒有辦法安撫人民，但至少要讓繼母安心——他自願和米莎莉亞一同被軟禁起來。

在無法獲得充足食物及飲水的情況下，教廷派人接走奄奄一息的米莎莉亞，獨留費里奇諾一人。他並不怨恨，至少米莎莉亞安全了，而繼母每次差人來看他，都說著他們會盡力交涉，情況會好轉的。說著說著費里奇諾知道他不能期待了。

那一天有個男人憑空出現在軟禁自己的牢房裡。

費里奇諾靠牆坐著，想著自己總算虛弱到出現幻覺的時候，男人笑了，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費里奇諾眼前。

「費里奇諾‧特倫托。」男人說道：「我聽說過你的事⋯⋯唔，不如說，所有人都在傳你的事，為了妹妹甘願被軟禁的、愚蠢的好哥哥。」

「⋯⋯你是誰？」費里奇諾問道。

「嗯⋯⋯姑且可以說是來接收你靈魂的人？」

「你是死神⋯⋯？」費里奇諾眉頭一皺。

男人張狂地笑了。

「並不是。我只是聽聞了你的事感到興趣才過來的。」

費里奇諾不解地看著男人。

「費里奇諾‧特倫托，可以告訴我嗎？我一直想不透⋯⋯」男人既認真又嚴肅：「你為什麼不惜犧牲自己確保妹妹的生命安全呢？關於動亂可以解決的方式太多了，如果是我的話就直接派人解決被軟禁的領主千金，栽贓給暴民，就能合理的發起鎮壓——但你卻以妹妹的生命安全為優先，妄想還能和不理智的民眾談條件？」

「⋯⋯什麼⋯⋯？」費里奇諾勉強搖頭否定男人的說法：「你在說什麼⋯⋯？怎麼能用米莎的命去換⋯⋯！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那又如何？你不是特倫托未來的繼承人？無法壓制領民，你以後拿什麼威信繼承？而你的妹妹終究會成為其他家族的新娘，現在犧牲掉她、與留下她之後再送給別人，有什麼差別。」男人再度殘酷地打斷費里奇諾：「更別說你還為了她把自己搞成這副可憐的樣子，這值得嗎？」

「你——根本一派胡言⋯⋯！」費里奇諾勉強撐起上半身，瞪著男人：「我不會讓米莎成為任何事情的犧牲品⋯⋯！」

男人冷笑一聲：「先不說你那以保護者自居的愚蠢想法⋯⋯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麼保護你的妹妹？教廷派個人就能讓那些暴動的農民乖乖放走領主千金，你呢？」

「——！」

他說的沒錯。

費里奇諾痛苦地抱住頭，男人說的一點也不錯，他什麼也做不到，他是那麼無力。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男人再度開口，讓費里奇諾疑惑地抬起頭：「我並不是死神，我是惡魔。而我正在尋找能夠接納我的『身體』，做為交換條件，你也能擁有我的力量。這份力量能讓你輕易地逃離這座牢獄，當然不管你想用在什麼地方，都無所謂。」

費里奇諾聽著男人開出的交換條件。

「⋯⋯我會死嗎？」

「當然不會。」只是靈魂會被我吞噬罷了，男人笑得誠懇又殘酷。

「⋯⋯那該怎麼做？」

「喔？這是答應的意思？」

費里奇諾點頭：「⋯⋯如果你保證就算借用我的身體時也以米莎的安全為行動優先考量。」

「雖然不懂你拚一口氣也都是保護妹妹的愚蠢想法，你倒是挺勇氣可嘉。」男人站起身，走向費里奇諾：「我答應你。你什麼都不必做，好好睡一覺就可以了。」

話尾一落，費里奇諾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