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沒有痛覺。

「她這樣撞不會痛嗎？」
「你真悠哉耶，還在想那種問題。要不是我，你早就人頭落地了！」
「哇……好，感謝偉大的艾匹比歐諾大人。」
接著他清楚地看見那雙透明的翡翠色眼做了一個很人類的動作：他翻了白眼。

「呵呵。」面對沒好氣的艾匹比歐諾，伊萊依斯試圖找一個不悠哉的問題，「那為什麼現在會有人形娃娃出現？有人指使她來的嗎？」
「不是。」明確地否定後，魔法師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是沒有主人的娃娃，我們稱作瘋娃娃。」

從人形娃娃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它就只會聽從主人的命令。而人形娃娃被造的異常堅固，他人無法隨意破壞，可只要主人的一句話，娃娃便會毫不猶豫地自行銷毀。

「在沒有指令的情況下，人形娃娃會轉而執行最原始的任務，防衛所屬城市、保護自身、保護魔法師。」
廣大的亞勒卡迪亞是一座遺世獨立的墓園，這裡除了黃土和殘敗的建物，並沒有任何骨骸，卻擁有最忠誠的守墓者。

在兩人談話的期間，宛如仙女般美麗的人形娃娃依舊試圖想衝破艾匹比歐諾的魔盾，卻又未果的彈飛到五公尺外。
娃娃也留著和人類一樣的紅色血液。相較於人類流著血時表情總是猙獰的，眼前無生命的少女卻彷彿只是沾染上了艷麗的顏料，與藍眼朱唇一同點綴著白皙的肌膚。
即使那隻手臂明顯的折斷了，也不見人形娃娃臉上有任何情緒。

艾匹比歐諾深吸了一口氣，再極緩極慢的吐出。伊萊依斯看了過去，竟在那張年輕的臉龐上看見壓抑千年的悲傷。
獨活了漫長歲月的魔法師藉著陷入瘋狂的人形娃娃，看見了卡納波里人的影子，然後暫時遺忘自己的處境。身在亞勒卡迪亞，假裝自己還是當年的魔法師，假裝卡納波里的一切還存在。

「艾……」
「伊萊依斯，你能破壞她嗎？」
「說實話，我覺得我會先被她破壞。」
「……我想也是。」

沒有一個魔法師是不疼愛人形娃娃的，他們將其當作自己的親人、手足、孩子，一旦人形娃娃出了甚麼事，魔法師就會丟下自己手邊所有事情去照料它們。
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相信清晨塔儀式將會失敗的預言，而艾匹比歐諾卻是那極少數人之一。他在儀式之前親手毀掉自己的人形娃娃，卻成為唯一留下來的人。

艾匹比歐諾又喘了口氣。面對象徵著卡納波里魔法精髓的人形娃娃，作為一位卡納波里的魔法師，他如何能忘記刻進骨頭那份心情。他看著不知疼痛與退縮為何物的人形娃娃，苦笑著承認道：「我下不了手。」

他是不需要呼吸的。盯著艾匹比歐諾的伊萊依斯想，是因為他不擅長處理這久違的激動情緒吧。突然之間，總像個開朗現代青年的艾匹比歐諾，此時卻變成了千年前滅亡之國的年輕魔法師。
少年往自己衣著的內袋翻了翻，取出一把小匕首，那是他離家時帶在身上防身用的。

「你限制住她的行動，」伊萊依斯站起身，朝艾匹比歐諾笑了笑，「我去殺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