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ue' s Recipe ｝-1


　　「芮，在這裡，在地獄廚房Hell’s Kitchen——我們只不過是燉菜裡的角豆，或濃湯裡的胡椒，或漢堡裡的洋蔥絲那類東西。連一份義大利麵都不是，事實就是那麼地殘酷。」

　　早已忘記了母親的名字——況且那是花名？本名？僅10歲的芮就已經見識太多東西了。反正名字在這兒也不過是一個代稱，像是烙在牛屁股上的農場標誌與編號。

　　「——但你是奇蹟唷，芮！你是在地獄中誕生的天使。你是魔鬼生下的天使。」

　　芮可憐母親如同可憐街上來不及閃避被車子輾過的小貓，當時的他幾乎確信母親是個瘋子。他對我的存在太過於執著了，年齡小小的芮想著，心裡帶點憐憫與不快。

　　而母親沒活到芮長到12歲就死掉了。



　　「我就說░▓▒▓該把孩子打掉，但是他死活要把孩子生下來。現在好了，我們可不是慈善機構還是保母集團。」
　　「丟去教堂那兒吧，教會的孤兒院不至於不願收留個妓女的孩子吧？」
　　「覆議。雖然我挺喜歡芮，但可供不起他吃穿啊⋯⋯」

　　蜷縮在母親曾經使用的棉被裡面，小小的芮聽著外面曾經對他很好很好的姊姊們討論著他的事情。即使每週洗滌，這床被褥終究因為母親的工作沾染上許多洗不掉的難聞味道。

　　交媾的味道。
　　與好多好多不同的人交媾的味道。
　　西3街最底端大概是整個紅燈區最骯髒混亂平窮的區域了吧，芮想著。從這群女人只能夠居住在小巷裡的帳篷就可以判斷出這個事實了。聽說外面有一些更高級的店，提供更多的服務，能支付那樣的錢來滿足慾望的人想必不會走到這裡。

　　芮緩慢地想著母親的客人一張張模糊不清的臉，那些臉融化匯流成母親的臉，然後變成一灘一灘發臭的精液。




　　「……艾麗姊姊，我要留在這裡。」
　　穿著母親那件廉價裸露的洋裝，十歲再多一些些的芮從母親的帳篷走出來。堅毅地像是母親得知懷孕時和眾姐妹的宣告——當然芮並不會知道他和母親竟如此相似。

　　不合身的洋裝鬆垮垮地掛在小小的芮身上，雖然第二性徵已經開始發育，但微微隆起的胸部並無法撐起那件低胸洋裝，半邊身體可憐的裸露出來，不管怎麼看都還只是個孩子。

　　「你——」擁有棕色長髮的那名妓女立刻出聲反對，但是芮的嗓門更大。

　　「我知道該做些什麼！我知道怎麼做，我知道會被怎樣對待，我會賺錢養活自己！」
　　握緊了拳頭，芮大聲地宣言。



　　他可是在地獄廚房Hell’s Kitchen西3街出生、成長的奇蹟啊。

　　芮並不相信命運或是宿命之類的東西，他認為自己在這樣地方出生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荒謬的笑話。

　　既然如此，那麼他不要去別的地方。
　　他要在地獄廚房Hell’s Kitchen從邊角料變成比義大利麵更厲害的菜式。

　　——或甚至，掌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