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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星星呢。」

三味線的聲音悠遠，那聲音的軌跡竄出細密的木頭窗框，對應著底下的燈火通明。花街的夜呀，壯若無聲，卻是熱鬧有聲。噓，別說話呀，你聽到了嗎？那繾綣、只為你一人的夜晚。

明早，就再也不見了喔，所以你要珍惜。

藍蝶奮力一撥奏出最響亮的聲音，震破靜謐的夜晚，那樂音轉瞬便落入低鳴，小心翼翼的侵入心靈，飄揚在街道。一回首，那一段聲音喚出了心底的哀淒，弦隨那泛音振動。有一隻深藍色襯上黑色邊的燕尾蝶，鑽入窗框，停在琴頭的最上方。

你得敏銳些，不然可聽不到呢。

蠻橫的扣擊突如其來，急切又躁動，好像在不滿一般，毫無章法，失了淡然，蝴蝶輕輕的振翅，溫暖的白色輝光之後，消失無縱。

嘻。

一聲笑聲之後，樂音終了。

「你會來接我嗎？溫柔的星星。」她輕聲說著，「但你一點也不適合這裡呢。」

藍蝶歪斜的身子倚在窗邊，低頭撫上三味線的琴頭，溫柔的注目著她的三味線，她的。延琴頭最上方，天神琴頭、棹琴頸、胴琴身，她依依觸及，柔和的動作和神情可見她的珍惜。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陪伴。

最後，她起身，把三味線歸位，結束這次的練習。

「你永遠也不會來。」藍蝶轉身，對向原先倚靠的窗口。

沒說出但，亦沒有所以，她仰頭對割出的一角注視，對面深靛藍的屋簷恰好遮住天空的一大半，再往上方一看，有一顆星在暗中閃閃發光，好似指引，又遙遠到無法觸及。

有一朵花開在那裡了嗎？藍蝶想，試著描繪它的模樣。那應該是在屋簷的上頭吧，是粉紅色的、五瓣的，葉子常綠，很有朝氣，莖細長強壯，是艷麗的紅色，還會隨季節和氣溫變換顏色。

之類的。

嗯，之類的呢。

藍蝶仍然微笑著，「我不要你那麼遠。」

錦華姊姊跟我一樣，從沒離開過這裡，雲雀姊什麼都能滿足她，卻無法給她真正要的離開；日春還好小，還需要教很多東西給她，但有些東西是要自己去領會的吧；金銀姊姊非常淡然，不會把一切放在心上，所以很安全；為龍膽花哭泣的雁于姊姊，說是天生注定，說他不要她，她好恨。

性格剛烈、爽朗帥氣的雁于姊姊，在那之後成天以淚洗面，藍蝶試著陪伴她，試著用樂聲引導她，姊姊便跟隨強烈的音樂起舞。

那天也是這樣急促的扣擊呢，那個時候的姊姊好美，她舞到體力全無，精彩的舞蹈讓客人的喝采停止了、遙遠了，直到她倒下。

很盡興呢，藍蝶欣喜的笑著。這樣把自己的心聲傾盡在舞蹈，姊姊就會好多了吧！客人很高興，大家都很高興呢。

春去秋來，那天的客人來了，男子約莫近三十。有著令人稱羨的儀態，一看便知是其非凡的氣度。藍蝶是喜歡他的，他是個好客人。況且，那一天他注目姊姊的眼神，非常的美麗。

那是看見珍寶，類似於愛的眼神吧。

「那擅長舞蹈的遊女不在嗎？」溫柔的男客人問道。

藍蝶微笑著回答：「她不在了喔，離開這裡了。」

「啊，那樣也好，希望她會幸福。」

對的，她只存在在藍蝶的演奏之中了，那天她脖頸的繩，還有她鍾愛的椅子至今仍然留在倉庫，不論是眼前的男人，還是那個拋棄姊姊的混蛋，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吧。

但愛，就是愛喔。

那精彩的舞蹈之後，虛弱的雁于姊姊終於清醒，她握住藍蝶的手說：「我還有選擇嗎？」

「有的，姊姊你還是你呀。」

雁于姊姊聽完以後，露出美麗的微笑，安心的睡去。

明天以後，姊姊會變得開朗起來的吧！藍蝶抽開姊姊的手，踏著快樂的步伐回房。

❀ ❀ ❀

是腳步聲在接近，藍蝶輕易的認出了那每一步均分的動靜，是跟雁于姊姊有點像的足音。

那個時候，真是單純呢。

「對哦，姊姊，我們沒有選擇。」藍蝶掛上輕鬆的微笑，迎接歸來的錦華姊姊。

「姊姊！今天也辛苦了呢！」她拉開紙門，看見滿臉倦意的錦華姊姊正要步入對門，她把手置在額前當作簡單的禮，朝氣十足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