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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入那扇門扉，用幾乎透明的眼睛掃過房內的參與者。眼睛的主人有著細窄的鼻樑，連接兩彎修長的眉骨，讓人感到他的眉心永遠緊蹙。色淺而薄的嘴唇使勁抿著，帶來一種蔑視人生的意味，彷彿他臉上的一切都是石打的、鐵削的磨砥。

海森堡沒有說話，他以泛白的指尖將油燈熄滅，頓時靜寂如一扇黑窗，窗內有百尺高漲的怒濤反覆拍擊玻璃，好似眾鬼結隊的地獄，被蒼老的男人掛在腰間。

他在客廳內找了一組桌椅，把皮箱放在桌上，旋開銅釦，取出內裡的寫字板和鋼筆，男人拿筆的模樣十分優雅。有一種人活著，天生就是為了一種姿勢，海森堡大抵就是那樣的男人。

男人的眼神尖銳卻華麗，他觀察世間細節的方式有一種幾近本能的反射能力，彷彿動物靈敏的嗅覺，可以在廢墟與泥沼中一眼辨識出堪用的碎片，這種能力與其說是某種豐厚的滋養，毋寧更像得自殘缺的一種餽贈。

沙漏倒轉，時間的因果鏈結暫且鬆脫，在筆墨耗盡前，他還可以和這個世界對坐一會，支架起男人與他人之間最恐怖而安靜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