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向各位致歉，非常抱歉。」

打破沉默的是拉耶爾，那張臉依然平靜。

「我必須很遺憾地告知各位，這確實是場宴會－－但也是個陷阱。」
「在您們十七人當中，混入了其他世界的【破壞者們】及【第三方】。」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取走陛下性命。」

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壓下，大拇指及小指伸直。

「總共有六位，分別是【時光回溯】、【領導之光】、【靈魂奉獻】、【逆反之鏡】的持有者四位，一位受其誘惑的【感染者】……還有一位無法確定具體身分的【潛入者】。」

「技能者我就不多做說明，僅就另外二位說出得知的情報：【感染者】雖然可以聽到【破壞者們】的對談，但卻無法與其對話；而【潛入者】據說有能將他人改變成己方的可怕能力。」

他收回手，正要探上臉時卻僵了下，隨即收回背後。

「透過『那杯飲料』來過濾，這宮殿所有人除了在場的王者們均已被排除強制送回。」
他看了遍所有王者們。「而保護陛下的陣法已經啟動，但尚需些許時間才能構築完成……在此之前，我會使用『力量』保護在場各位。」

「屬下不敢。」

那名男子悶哼了聲，低下頭，先是彎下右膝、隨後是左膝著地，接著是掌心貼地，雙膝跪地地朝上方那人行了禮。


他卑微得連額頭都要貼到地板上。「屬下不奢望陛下及殿下們的原諒，僅僅是盡了全力來彌補。」他語氣仍舊平靜得詭異－－大概是種赴死的心態導致的吧。

>>3 >>6

「……請停止吧，女王殿下。」

拉耶爾打從來到主宰之城時便已明白自己最終的結局會是如何，應該說從帝君的異變開始後，他便有所察覺。

怨也好、恨也罷，不知何時哪些情緒似乎都無法再自他心裡產生分毫，彷彿是毫無相關的東西一般，完全沒有接觸過。


或許他的怨恨早在那次Massacre就已燃燒殆盡。

拉耶爾站起身，即使開啟了靈魂銘文也無法避免帝君那白瞳給予的傷害，露出衣服的身體接觸面像是乾涸的土地般迸裂出細小的傷口，連嘴角也掛著銀白色的血絲。

冥族血液的清香飄散，但在下一秒便被消除。

放下施法的手，他面色平靜地抹去嘴角的血。

「靈魂燃燒是不可逆的。」
他看著海妖女王，銀白色的眼瞳波瀾不起。「我是罪人……不必為我再多費心。」

>>9 >>7

拉耶爾並沒有遺漏那細微的震動。

他抬眸，因那人手上的紅色頓住，隨後又垂眼退至一旁。
身旁多出了一圈符文，而那些飛蛾們竟不再撞擊回到了其母親身旁。

>>11

拉耶爾面色依然平靜。
但他不敢回頭，連微微側頭的勇氣都沒有。


事到如今又能怎樣？

明明擁有與這世界的主宰對峙的勇氣，他卻連跟自家分團長對上視線都不敢……只要一個回頭的動作，他就可以做到。

但他沒有。



「……不要深究我這個罪人。」
最後，他僅僅是從那唇瓣擠出了這句話。

>>28 >>30 >>31 >>39

拉耶爾依稀記得有人曾問過他一個問題。

－尊嚴跟生命，你選擇哪一個？
他是這樣回答的：依情況而定。

若是他人辱罵自己所重視之人們，他選擇拋棄生命也要捍衛他們的尊嚴、
假如他人迫害自己所重視之人們，他寧可丟棄尊嚴也要保護他們的生命、



－－那如果那人強大得無法抵擋，你所珍視之人又陷入危境呢？


「……夠了。」
他開口，臉色漠然。「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團長了，不用再關心我這個背叛者。」

「……盡好你們自己的本分就好。」



那麼生命跟尊嚴都不要了。
他想。

只要他們能夠活著就好。

所有的話語他都未曾遺漏。

他的面色依舊平靜，只是在聽聞冥王話語時眉微跳，但隨即又恢復死寂。

他不再開口，彷彿一棵枯木直立在一旁。

……很痛。

那是種從骨髓中漫出，攀附上大腦、蜷上四肢，無處不在的疼痛，致命要害的心臟不斷被焚燒又再生，彷彿普羅米修斯般的處境。

連呼吸的空氣也是冰冷的，鼻腔像是被逐漸凍結般，越發地難以呼吸。

有些模糊的視野裡隱隱約約察覺漸漸透明的雙手。
他伸手觸向一旁的椅子，掌心卻穿透了過去。



存在的燃燒讓拉耶爾變得不起眼起來。

－－這時候，他竟產生了「就算自己示弱喊痛也不會有人記得」的衝動。



……然而當他試著想要流淚的現在，卻忽然驚覺自己已經忘記怎麼去哭了。


是不是該說些什麼才好呢？
－沒有意義。
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好呢？
－徒勞無功。


拉耶爾記得東方有句諺語是「鍥而不捨，金石可鏤」。
但現在的他縱使試上千遍、萬遍，也不可能。


他低著眸，沒有動作，神識卻將他的想法傳給了每一位他所熟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