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總裁大人，您還要沖澡麼？」
安德魯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衝擊之大，讓男人霎時無法辨識上下左右空間重力或維度的存在。好不容易穩下身形後，他先是背起角落的攝影器材箱，皮製背帶掛在安德魯千錘百鍊過後的結實胴體上。只消稍一使力，便會看見分明的肌肉線條展示。

「你先去找見救生衣吧，這種程度的爆炸……我看並不樂觀。」
安德魯大步流星地奪門而出，二樓的空間內傳來的物品焚燒的味道，宛如致死之疾的具象黑煙張牙舞爪的飄來，他朝著房內嚷道：「走了！」他粗魯地拉著貝爾納狄諾的臂膀。

「你、去找件救生衣，回甲板上……然後我去找湯普森。」
看有何能幫上忙的，甚至船長能對現下的情形有所對策都好。然而安德魯並沒有聽見任何的船上廣播，這令男人有些更糟的預感。

>>12 >>10 >>@7

安德魯到達船長室門前時，這兒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雖然總算碰見闊別重逢的故友，但現在可不是打招呼的好時機，他勉強從幾人飛快的談話中，捕捉了幾項關鍵字。

「亞當，湯普森昏倒了嗎？」
既然深暗對方的醫師頭銜，勢必是先向著男人詢問。「以現在的情勢看來，你們應該試過大聲吼叫或有限度地拍打了吧……」

「那麼，近距離施放強烈的閃光呢？」
雖然有那麼一點不人道，但事出危急於是提議。(>>0:26)安德魯從他的攝影器材箱內，取出了以愚人之金Pyrite製成的補光器，他調整了幾個旋鈕和開關，這玩意兒最大的輸出功率能把夜晚照得和白晝別無二致。

>>16 >>a8

「那麼，將露出白色礦石的那面對準湯普森。你們幾個最好把眼神轉開……我自己也沒調到這麼強的功率過。」
安德魯拿起掛在頸子上的相機，這支補光器的觸發按鈕就和快門是同個按鍵。在確認裏頭的艾薇兒準備就緒後，他以溫火似的嗓門倒數：

「三、二、一。」
他按下快門，頓時整個船長室的所有開口，都被熾白強烈的光芒吞噬，即便將目光轉開，也還是多少留下了閃現的暈眩。

>>22

安德魯在看見貝爾納狄諾的出現時，眼神中帶了幾分苛責和不認同。他明白一個人永遠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個人，一切不是停止在自己認為終於辨明了，而是止於不再想像。

他不該加諸貝爾納狄諾會像隻乖順貓咪似真正服從的想像。安德魯松石綠的眼睛緊緊盯著他，拒絕理解和分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聳肩、他無所謂、他別過頭去。

在心中默默地寫下定論，放進信封，然後把信丟進火爐燒成灰燼，下個冬天或許還能剩下些抵死堅持的蠟塊。安德魯決定事情就是這樣、毫無瓜葛、無牽無掛……但他卻驚見對方手臂上一抹擾亂眼睛的鮮紅。

「你受傷了，過來。」
他聽見亞當的指示後，(>>23)拿走了架上的簡易醫務箱，即使沒有專業的醫療知識，多年來在戰場上奔走的安德魯，在緊急包紮的造詣上可謂爐火純青。

離開醫務間後，他指向走廊上旋窗旁的長椅，不甚明亮的陽光尚可讓男人處理對方怵目驚心的傷口。

「坐下。」
他本來想決定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甚至不想理解它會有任何啟示或意義。安德魯卻覺得胸中一股慍火，澆不熄也泯不滅。

>>26

「我是來自布達佩斯的匈牙利人。」
更準確而言是奧斯馬加帝國，然而荒謬的是安德魯在回應貝爾納狄諾時說得一口流暢的英語。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裡頭包含著一種遠古的、萬般不奈的厭煩和責難。

「聽著，我不曉得你的大男人主義還是英雄氣概在作祟。」
真正讓人受傷的刀刃並不鋒利，猶若在春風中冱寒、淺灘裡窒息──那些殺死你的，都並不致命。安德魯卻覺得自己有一小角的靈魂丟失了，恐怕這輩子從沒如此動氣過。

「但你拖著這天殺的狗屁傷口，就哪兒也別想去！」
他瞪大雙眼，那對綠松石好像就要這麼滾了出來。全身肌肉緊繃得像是拉滿的弓弦，安德魯將他粗魯地跩到椅子上，滿腹的慍火像是恢復了，他面無表情的像大腦已經處理完隨著情緒衝上的壓力激素，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你讓我包紮個五分鐘，不會要了你的命。但你就這麼走開，很可能就會了。」
你為什麼不能珍惜自己一些呢？
安德魯沒有責問，只是默默地拿出鑷子夾去明顯的玻璃碎屑，用大量的無菌溶液沖過傷口後，熟練的上藥並包紮。

>>31

他收拾從醫務室內借來的用品，就這麼放在對門的長椅上，決定暫且別去打攪裡頭的病患和亞當（雖然他很想替人偶與其主人拍個幾張相片）。

「因為很顯然在發生這些狗屁倒灶的垃圾事後，惹了最多麻煩的人就是你了，大總裁。」安德魯挑起眉毛，還給貝爾納狄諾一個見鬼了的表情。言下之意即是：好像除了你，還有別人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一樣。

「等把動力室裡的麻煩處理好了……」他可還沒忘掉貝爾納狄諾跟魔礦是極其熟悉的老朋友。「看是紅酒威士忌或基督寶血我都能弄給你。」

「我昨天才和愛德蒙一起上去過動力室，看總裁您想先回去找些工具，或這麼過去看看……我都能帶路。」
他說他不喜歡奉承的話語，但語言還得生出這樣的句子：人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得幸福快樂、得成功、得活得有意義……我們為自己製造的鋼鐵牢籠磨沙打蠟，確保如新。將其他物事拋諸腦後，因為只要盯著其中一根鐵條，就不會發現自己身在牢籠。

現在就當作單純的『逃出這場災難』是現實的信念，是原屬牢籠的一根鐵條罷。

>>38

安德魯很餓。
從昨天早晨以後，就再也沒有進食了。他不得不把焦慮的原因推托於生理因素，復有這種念頭：將眼前的貝爾納狄諾肢解、切分，裁成一塊塊血肉模糊的食糧，拆吞入腹。

安德魯的眼中此刻有種模糊的、背棄演化的野性，在光影的片刻間稍縱即逝……萬物皆有節度，它練出我們之中最尖銳的，自律之牢。

男人長吁口氣，彷彿展示自己的缺陷。然而不論有無感情，謙卑的語言抑是詭計，：「我要你所謂的 貢獻 都建立在自身的安全上。」

「算我拜託你了，好麼？」
他想，其實自己對美人魚一點興趣都沒有。男人只是調整背帶，在數百年前，人類揭穿這種族神秘纖薄的面紗後，便失去了不朽的美麗。只像在拍攝一頭白色犀牛，或夢裡漂浮的鯨魚。

「……走了？」
安德魯這回靜靜等待貝爾納狄諾願意起身後，才並肩和男人在狹窄的走廊中移動。他從器材箱中掏出了一枚鉻綠色的礦石，經過劇烈的搖晃後，開始發散著柔和的螢光。

>>48

他們回到二樓商務房，安德魯跨過了地上的碎片和廢墟，一陣難聞的焦臭自海風流通的方向漂來，男人走在前頭，向某種虛構的運氣之神禱告，貝爾納狄諾不會真的一語成讖讓天花板掉下來砸在他們頭上。

幾塊燒得發紅變形的金屬還倒在他們腿邊，隱隱蒸騰著高熱。他不時要對方留心潛在的危險，一邊問起：

「大總裁，你的房間是在幾號？」
他先是經過了自己位在中央的六號房，謹慎地確認金屬門把不帶高溫後，才旋開把手推入。「我得去……穿件衣服。」他聳了聳肩膀，反正必要的攝影器材都還帶在身上。

「如果都被燒成灰就算了，我們等等在你房間碰頭？」

>>a31 >>貝爾納狄諾

舉凡筆記和一些隨身物付之一炬外，安德魯只能在行李中翻出陪伴自己掠過了大半地球的隨身軍刀，握把處有些焦黑，但大抵尚能使用……至於布製品和紙類則是徹底面目全非，男人秉持著不屈不撓的精神，最終只在浴室內找到他稍早換下、炸了兩顆扣子的襯衫和馬甲背心……等。(>>2:77)

有總比沒有好，他無奈地逐一穿回，並將軍刀繫在吊帶上的刀套內，遂離開傷心的房間，來到二號房前，叩響門扉：

「大總裁，還在裡頭麼？我在這兒等你。」
恢復電力可是當務之急，希望貝爾納狄諾能找到堪用的工具了。

>>58

安德魯攤開雙手，展示了他緊繃的襯衫，還有鈕扣間被肌肉撐出的縫隙，表示不太認同：「唉、我太胖了，應該塞不下大總裁你的衣服。」他好像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是朝發胖的方向生長。

「穿的衣服都越來越緊，甚至搞得不久前這扣子還迸開。」
得是時候再去找人訂做新的了，男人晃了晃手中發散著螢光的礦石，做下結論：「我們還是先上去吧，衣服的事兒就算了，你的好意我也是心領。」

好意 這二字套用在貝爾納狄諾頓時還真有幾分刁怪，他邁開堅毅沉穩的步伐，避過碎屑和殘骸，朝著記憶中頂樓空間的樓梯前進。

「我想，因為卡柏大副的緣故，上頭的鎖應該都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