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

那是種從骨髓中漫出，攀附上大腦、蜷上四肢，無處不在的疼痛，致命要害的心臟不斷被焚燒又再生，彷彿普羅米修斯般的處境。

連呼吸的空氣也是冰冷的，鼻腔像是被逐漸凍結般，越發地難以呼吸。

有些模糊的視野裡隱隱約約察覺漸漸透明的雙手。
他伸手觸向一旁的椅子，掌心卻穿透了過去。



存在的燃燒讓拉耶爾變得不起眼起來。


他的意識逐漸消亡。

在實有和虛無之間，他像是重新經歷了人生，大將軍、冥族、軍團－－。

彷彿又過了如記憶中漫長的時間，但當拉耶爾睜開眼，所處及所面全是陌生而未知的，可稱之為線索的只有自稱慕朗戈的人給出的「資訊」。

身體不對。
這不是我的身體。



拉耶爾在回神過來第一瞬間，便輕而易舉地發現這項疑徵。

雖然體感五官跟身體各處沒異常，但該有的能力，屬於「冥族」的部分完全被剝除了。


他掃了眼四周，沒有聽到任何心聲。


這不是他原本的身體，這點可以確認。
——然而問題來了，在抵達這裡之前，他正處於「靈魂燃燒」得不可逆狀態。


靈魂燃燒最後的歸處必定不會是此地。
而就算是「那位」出手，他也不可能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方來。
這樣的科技，就算是在他們那個時代，必定也不屬於地球，他也不可能流落到地球之外的星球。


而他的記憶中止於靈魂燃燒時。



「……所以——」未說盡的結論咽沒於那薄唇裡。

>>慕朗戈


拉耶爾第一時間就查覺了自身的不對勁。

他翻了翻手，冷冽的銀色眼眸瞇起，思索好一會兒，他才邁開腿，

暫且無視了一些騷動（>>n7），靠近最有可能知道欲獲知情報的人。


「慕朗戈閣下。」

他直視面前的男子，沉吟片刻，問出了他所得出的最終結論。

「我們……」他頓了頓，不確定其他人是否想知道這個可能，降低了音量，只讓話語圍繞在兩人身旁。





「——是否為、我們記憶中的本人？」

>>@36 >>@37 >>83

是、嗎。

即使失去了能力，過往的經歷還是讓拉耶爾能從對方的肢體語言找出些蛛絲馬跡。

那雙眼眸微歛。


「我明白了，謝謝。」他沒有再多說甚麼，僅僅以簡單一句帶過。禮貌地朝湊上前理論的青年（>>83）點頭作為招呼，接著便轉過身，掃視在場所有人後，微微點頭。

「容我自我介紹，我是拉耶爾，是名軍人，請多指教。」他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的來歷。

>>98 >>a50


同另一位自我介紹者點頭後，拉耶爾沉浸在思緒中，以至於他在第一時間並沒有躲過撞過來的人。

——不，更應該說，在那張面容映入眼簾之時，便是促成此事發生的主因。


「……。」

他短暫的閉眼，旋即又睜開直視對方，未出口的話語被換成了禮貌性用語。「不，沒事，下次小心點就好。」


連他都不是自己了，更何況對方。


他阿德魯不記得了。

>>101

拉耶爾注視面前的青年，熟悉的行為舉止讓他垂眸。


他的記憶裡沒有他。
這是不怎麼須要推論也能判斷的事實，見到自己卻沒有絲毫反應、猶如對待一個陌生人，縱使是靈魂燃燒所造成，這有別他所熟悉的部下的長相也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但是在那番徹骨入心的經歷後，饒是拉耶爾，面對這樣的情況，他也不免安靜了半晌。


他是他，卻又不是他。

「……沒事。」

他稍稍放柔了表情，嚴峻的五官散去了長年的冰霜。「我明白你的意思，並沒有生氣。」

>>106

拉耶爾看著遞過來的蛋糕，想起的卻是從前他拿將做好的鹹點交到對方手上的片段，鹹香被甜蜜取代，而銀色眼瞳映出的也是相似卻不相同的面容。

所謂的從前，是過去的重播。
如今的現在，是未來的奠基。

而這個奠基，若是能免於那些人再受到傷害——。


他斂眸，搖搖頭。

「不了，我不習慣吃東西，你吃就好。」那就必須維持。

應對完熟悉卻又陌生的部屬，拉耶爾才注意到一旁需要填寫的單子。

他頓了片刻，方拾筆寫下。

/*
【序幕議題單】
1. 確實了解RP設定與注意事項了嗎？
是的。
2. 確實了解並願意遵守村莊禁止事項了嗎？
是的。
3. 確實有村文件中論及之所有心理準備了嗎？
是的。
4. 能盡可能全程參與，且保有一定質量之參與度嗎？
是的。
5. 預設1100換日，接受嗎（若希望修改換日時間請逕行提出）？
可以。
6. 請讓角色做個自我介紹，並張貼設定至備忘。
*/

填寫完後，他捕捉住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追捕回去時同熟悉卻又有落差的眼眸碰撞（>>141），拉耶爾不動聲色地拉回目光，轉投到不遠處明顯跟這空間所有人不一樣種族的老者。

>>從者

「……惡魔。」他低語。還是高級的，這對前冥族、或者該說記憶裡曾經身為純血冥族的拉耶爾來說不難判斷。

>>@61

那是傳自深谷的低嘯，冷冽似寒鐵的狂風如何肆意卻也僅配作為配角，他掌控一切，縱使以謙虛自詡，但嗓音中的自負自傲卻是鏗鏘且擲地有聲。

「那麼是我失禮了，閣下。」
拉耶爾依舊不急不徐，白色的手套放至胸前，微微欠了一禮，雖是致歉卻仍如直挺的松樹一般。「不過我並非以那樣涵義的詞彙稱呼您。」

在拉耶爾的認知中，亞人不等同惡魔、怪物、非人種族。
惡魔即為惡魔、亞人即為亞人、冥族即為冥族，每個種族存在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和義務，沒有什麼別的種族名稱套用在另一種族的一回事。

獨立性不只存在於個人，也表現在種族上。
因為了解所以尊重，出於不了解所以尊重。


「或許您不相信，但我確實明白您所說。」

在這個男人的眼中，沒有絲毫閃爍的猶疑。

>>@68

拉耶爾恍然。

說到底他，他確實是個人類沒錯。
生前的大將軍，JAG裡的政務官；前者為人類血脈之身，後者為人類所造之物。

此身是人類、此心亦為人類。
所以理解事物同時賦予事物意義，用自己的了解去看這個世界。



——可真是如此嗎？


「我想您在一件事情上與我的認知有落差。」

那個男人說著，鏡片後那雙獨特的冷銀色眼眸裡是堅定的光輝。

「或許在『絕對』的視角看來，我自以前到現在……不，或許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對於『我』來說，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類。」

「但當我擁有了這些——」他抬起戴著手套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就已經不是純粹的人類。」

「我不是他、也是他。」
「我之所以可憎，是因為我並不像您是位『智者』。」

「我的未來依舊是未來。」

他禮貌地一躬身，中止了二人的對話。

拉耶爾不確定自己恍神了多久。

回神後，他已然脫節許久，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視線（>>246）似的先確認了被託付的任務內容，檢查好基本裝備後查看世界資訊（>n16），沉吟一會兒後來至衣櫃前面。

他將上身的軍裝換成黑色的貼身勁裝，著上找到的金屬後背槍帶及該時代感的手套，查看起自己整體的裝備。

在聽到有關粉塵的訊息後，拉耶爾想了下，找出帶有機械感的半臉面罩，又非常順手的挖出另外兩個。


「……。」


直到回過神，他才發現自己很順手地塞了亞特萊姆跟葉宗瀚一人一個。

拉耶爾沉默，然後自己戴上了面罩裝沒事。

>>261

拉耶爾面無表情－－戴上了下半臉的面具也沒人能判斷他的表情便是。

「沒有，順手而為，不用在意。」

>>266

拉耶爾轉過頭，鏡片下方那對銀冽的眼眸直視拋去問題的青年。

「你跟我曾經的部屬長得很像，所以下意識習慣行為。」他解釋：「不過你們不是同一個種族的人，只是巧合。」

>>271

拉耶爾注視面前的青年，鏡片下那雙眼眸依然是往常那般平靜無波－－可誰又知道呢？

這個男人付出所有卻又什麼都收穫不得，只有後胸的致命傷伴隨他入眠；原以為自此長睡，卻被投入另一個世界，拼盡全力卻連最後的歸處都給剝奪，悲憤卻被告知虛假下的真相；沉默著燃燒了靈魂，連點存在都不餘的現今，他卻連自己都不再是了。


付出、失去、付出、失去。
縱使跳脫這詭異的生命迴圈，他最終卻什麼都不是了。


「……確實是我的失誤。」拉耶爾這樣回覆。

他的語氣依然跟記憶裡無所出入，沒有悲憤、怨懟、自暴自棄，甚至連點無力感都沒有。


這個男人無論變成什麼樣子，似乎永遠都是這般。
冷靜、平靜、沉穩。

「對不起，亞特萊姆。」


因為他擁有拉耶爾克勞德這個名字。
他不是他，他也是他。

他是那個連靈魂都銘刻了的人。

「以後，請你多多指教。」


——那兩個字啊，只是、便是責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