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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們還是沒有移動，只是回收完餐廳的目標物質，用完餐後見時間差不多便一同回到了安全屋。

這很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不過身體情況也不允許他再做些甚麼，姑且也就作罷了。

——不過或許也跟身旁二人的虎視眈眈有關也不一定。

「——。」

一時之間無語。

熟悉到令人沉默的景色，即使隔著鏡片也刺痛了男子的雙眸，他肅著臉閉眸，僅僅一瞬的混亂被眼簾掩蓋。



不，這並非他的世界。

他早已沒有歸處，失去存在者只能淪落於時間洪流，任河水沖刷消磨，撕心裂肺也無人聽見，終究會連自己都被遺忘，化為空白的紀錄，僅被用簡簡單單一筆墨跡靈魂燃燒一人添上歷史。

但這樣的人現在卻重新站在了此城、此地、此處。

饒是如此的虛假，依然讓他的胸口湧出複雜得無語的情緒。


荒謬亦是、喜悅亦同。


「……身為此世界的熟悉者，我會建議各位組隊後跟街上的人搭話看看。」過了彷彿一世紀，他才聽見自己的嗓音再次響起，依然是往常那般該死的平靜。「雖然是遊戲世界，但若能把此當作另一種現實，得到的資訊量應該也會不一樣。」

他點頭致意。「我就先行一步去探聽，有消息群組聯絡。」


重新著上軍服的男子轉身，帶著跟原本衣飾不同的一襲夜色離開安全屋。

拉耶爾察覺在他出了屋子後有人尋了過來。

他沒有回頭、也並未慢下腳步等待，只是踏著和往常無幾的步伐走上街道，眼眸一掃，靠近街邊其中一名巡邏的士兵。

「最近街道上有沒有什麼異動？」他以點頭回了士兵的禮，然後開口詢問。

>>n2

拉耶爾聽著消息皺了眉。

「森林部分具體情形如何？」他瞥了眼旁邊已經看著金屬呆住的同伴（>>16），繼續詢問：「城鎮部分目前可確定異空間的開啟地點有哪些？」

他頓了頓，才又接著說：「——另外，有關分團長雷諾瓦，他人現在在何處？有無先行下達任何指令？」

觀察街道跟士兵後，拉耶爾大致確定了時間點，便將重點放到了目前應留守主城的部屬身上。


但光是說出那個名字，他就不免遲疑了半晌。

>>n3

「……。」
拉耶爾沉吟，資訊量稍稍出乎意料的少，不過他也並不怎麼意外。

他翻轉手掌，轉出的小型法陣沒有回傳任何消息；失敗的追蹤法術讓他頓了下，加上群組的談話及身旁人的提醒（>>28），索性撤掉後重新對上面前士兵的臉。


「我記得你，彼雷托。」這個人一開口就投下震撼彈。

這還不夠，他又繼續了：「發揮你的職責傳令兵，告訴你的上司——」

鏡片下的銀眸平靜無波。

「繃緊點，不要被我逮到。」


放完話他便轉身，瞥了眼身旁的龍族示意跟上，一邊開啟了群組：『這裡是拉耶爾，目前得到森林深處有強大的城壘型魔物出現，欲前往森林者請做好準備，更詳細的資訊建議詢問現場士兵。』

>>31

『另外若是想要留在城中尋找物質或任務者，建議以最近異空間開啟的擾動當作關鍵詞，可能會比較容易成功。』

他補上自己所得到的資訊，一邊經過魔法作品坊然後拐彎直朝噴水雕像。

>>33

前面那人似乎停頓了下，隨後稍稍放慢了腳步，直至與後方的人並行。

「陰陽師是東方特有的職業。」

他甫開口，便娓娓解釋來對方的職業：「一般是收服鬼怪妖魔作為式神、也有能跟一方神祇簽訂契約者，主要攻擊是符紙與咒術，以『言』為本，你說出的話含有的力量會構成咒術、或者驅動符紙，而符紙也有可以用靈力直接使用的類型。」

他看了眼身旁的龍族，「雖然龍族通常以體質強悍著稱，不過陰陽師的話還是避免近戰……其餘或許你可以自己摸索下。」

他一邊說，一邊接近了標示任務地點的咖啡廳。

>>42

眼角餘光捕捉到身旁的人的表情，拉耶爾不陌生，很明顯是在心中想些什麼而意圖透過冥族的能力告知自己。

但是——。


垂下眼，他凝視自己的手心一會兒，便又抬起頭。


他再也聽不到任何東西了。
可縱使如此，他依然是那個拉耶爾。

即使只是假貨也一樣。

>>n5


「無礙。」

拉耶爾點頭回禮，這才繼續詢問：「那位魔族有什麼特徵嗎？」

>>58

本不在意的他猛地轉頭。

半晌，他才將目光轉移到所謂的友人身上，隨即收回視線。


『不適應的話不用勉強。』他施展了法術將自己的話語只響起於曾經的部屬耳邊。『表面上維持下就可以了。』

語氣之平淡，難以摸清這個男人到底是以何種心態說出此番話。


「這樣的特徵嗎？我明白了，恰好分團長也來到，為避免人多手雜，我就先去處理其他事務了。」

對於少女給予的資訊（>>n9），拉耶爾答覆，語氣少見的柔和了幾分：「政務官的職責就是給予城內所有，無論是你們或外來者協助，這些都是我的責任所在。」

「不必多慮。」

他頓了頓，瞥向一旁抵達的三人，邁開步伐靠近的同時手掌翻轉，一隻力量構成巴掌大的銀色幼狼成形於掌上。


「帶著吧，以防萬一。」

他彎腰放下使役，順手撈起某人放出的式神，這才領著村上讓出任務，往D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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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遊戲的設定會有所影響外來者性格，但會到怎樣程度也是取決於本身，非有慾望者不會衍生貪婪、並無審美者不會昇華品味，一切都是可循的。

「龍族本性嗜好耀眼的財寶。」某種意義上像烏鴉，喜歡蒐集珍惜閃亮的物品，拉耶爾想。「式神或使役的部分，也是看外來者的職業或個人能力。」

而他不屬於此規範。

拉耶爾思考了下減緩對方這樣不受控狀態的方法，索性取下胸膛上的徽章遞去。

「不確定有沒有用，不過有了一點財寶，或許這樣的反應會好一些。」

>>73

行徑途間更新的群組訊息讓拉耶爾沉默片刻，幾經思量還是抬手回了一串：

『任務通常具有連續性，很正常。』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份跟方才的所作所為。（>>31 >>n4）

>>81

「你們並非常規登入，慕朗戈能套用的大概也就是我們的記憶，所以會有這樣的種族跟職業搭配，跟心理脫不了甚麼關係。」

拉耶爾解釋，仿似平常閒聊般的滿不經心，但更像是那些早已踞於山巔、俯視欲攀登高峰者的人，但無論如何，他的話語裡總沒有多餘的水分，似紮實的軍糧餅乾。

聽完對方後續的問題，他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也不像被捉住尾巴的老鼠般慌張，第一時間先閃過的，倒是自己剛剛撈起式神就順手屏障除追蹤外功能的舉動。


「我與你們不一樣。」

他將自己三百年的人生濃縮成不到十字的一句話，隨後便看向迎上前來的士兵。（>>n12）


「我剛從彼雷托那裡聽到了目前城中的消息。」

拉耶爾維持一號表情，但收斂的威壓稍稍放出了些以示不滿，像是狂獸般的氣息稍閃即逝。「我需要知道更完整的資訊，另外這名外來者為相關牽涉者，持有我的證明當作通行證，另外基地中也會由我全程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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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耶爾將式神放進口袋，沒有回答最初對方提及的敏感問題——這種牽繫存在這種根本議題，在沒有絕對把握前，他沒有打算輕易說出自己的判斷。

「走吧，跟在我後面。」

在邁開步伐前，鏡片下那雙眼眸再次掃了眼身旁的同伴。

「你就當破例參觀軍營，非必要的話，用群組聯絡就好。」

他稍稍提醒了下，隨後踏出腳，走進這座熟悉到令他胸悶的基地，直朝操演場去。


抵達現場後，他站在高處，俯視下方演練著的軍士，沒有開口呼喚最顯眼的那名天使軍人。

>>98

……您的身份是這個地區的政務官……。
……以這個地區的人們安泰視為重……。


——請以大局為重，


拉耶爾說不出話。
這個向來冷靜沉穩得被笑說沒有情緒的男人，此時此刻，吐不出任何一個有意義的字詞。

他是拉耶爾。
但不是此處的拉耶爾。

他驚愕地察覺，他竟因此變成了像是面對困鬥棋局的棋手無法落棋的狀態，此種情緒隨著時間及思索蒸發瀰漫胸膛，在不知不覺間充滿整個身軀。直到悶痛感傳到腦袋，拉耶爾才明瞭。



他躊躇了。


「姑且念在軍團長份上——」

拉耶爾抬起頭：那張面容熟悉的有些陌生，但那對藍眸裡閃爍著的堅定光芒，刺眼得讓他頓了半晌。

他不是他拉耶爾。
可是他也是他Layer。

——他們被承認的他。

那個男人勾起了嘴角。

錯覺得如同夢境般的笑縱閃即逝。

名為拉耶爾的他，不論到那種地步、面臨什麼狀態，都會為他們珍稀的一切而往前。


收回笑容的男人恢復以往嚴肅的表情，不過這次他直視了自己的部屬，不是不前，而是等待對談結束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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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耶爾見談話似乎結束，他抬起腳，一步一步靠近。

明明是平長的走路，卻似猛獸鎖定了獵物，逐步拉近了距離。


「雷諾瓦——」

他一邊以點頭回了逐漸離去的士兵們的行禮，一邊轉出了把銀色的長槍。

反手握住，在自家部下還來不及反應前用力擲出，化作銀色迅雷穿過村上身邊，將剛才還氣宇軒昂的分團長的鞋頭釘在了地板上^which。

「關於下令將躺椅跟紅茶般上前線這點，我們需要談談。」

拉耶爾無視其他人，雙手環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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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使盡全身氣力、絞盡腦汁意圖開脫的下屬，拉耶爾雙手環胸，如同沉默的大理石雕平靜凝視著天使，像是猛獸打量腳掌下捕獲的獵物，思考該從何處下口。

「原來如此，繼續。」

他平淡地回了一句，毫無波文的雙眸裡傳達的意思是：你繼續編，我參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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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了掌下的獵物許久，豈能不知黃雀更早早備好了餘地靜候猛獸的閃神。

孰是獵者、孰是獵物，誰也說不清。


「——以為我信了那種話？」但分不分得清又如何，對現在的他來說，都無所謂。

他放下手，動作間構成長槍的力量也消散，解除了對天使的禁錮。


「我回來了。」好久不見。
以及，可能的再也不見。

「我聽彼雷托說了近況，除了森林部分，城內異動你還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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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冷眼瞧著一切發生。
或許該說在能阻止天使出手時，他選擇了袖手旁觀，恍若未聞地注視戒律的石碑砸下，將身旁的同伴團團圍住。

炙烈燃燒的神火彷彿穿過鏡片印進了向來如寒冰般的眸子。


「——外來者村上。」

他喚了身旁龍族的名字，不是前幾日那般平靜無波的寡言同伴，而是以此時此刻，身為這座城、這個軍營、這個天使的團長身份，非常鄭重地開口：


「我們受到規則所規範，而你們不同。」

「他是雷諾瓦，冰霜之刃軍團第四分團長，十一對羽翼的熾天使，以絕對的實力——以及絕對的責任心及榮譽感被我所招攬，現在遵從命令留守於主宰之城。」


他沒有特別提高音量，但當這個男人開口時，終於能從那看似簡潔的話語中聽出其中的霸道跟自信，那雙眼眸裡是對於他的部屬的絕對信任。

縱使在方才做出那般狀似懲處的舉動，名為拉耶爾的他也不允許他所珍重的人受到半分質疑。

「他是這座城的守護者，我的部屬。」所以，只有我有這個資格來做出判決。

而我認為，他從未失格。


「……有些事情非我等所願。」拉耶爾緩和了語氣，「『規則』如此，龍族的外來者，你就去執行任務吧。」

『咖啡是指維亞妖精的烏瓦紅茶。』

饒是說了那些話，他依然在群組裡面將正確的品項告知了村上。


『城內還算安全，我也有必須先處理的事務，就在此分開吧。』
『加油吧，陰陽師。』

>>雷諾瓦 >>150

對於村上莫名自來熟的態度，拉耶爾不予置評，縱使隱隱察覺對方產生類似欣慰的情緒，他也只是保持沉默。

說到底，他們不熟。
不過剛好是同一條船的乘客。


直至確認龍族離去，拉耶爾才回過頭，看向陌生又熟悉的部屬，沉吟半晌後開口：

「……阿德魯，並不是那個『阿德魯』。」


他用一種普通切下水果的口吻給對方打預防針，卻不知切下的那刻被劃開的果實發出了尖叫，連帶使著針頭一歪。「他不是應該被鎖在城中的我們這些人。」

他的記憶裡，沒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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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希爾的話，他剛剛才找回來。」

拉耶爾順著對方的話語說下去，話題無須更深入，因為他們彼此對此心知肚明。

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逃避。

東方有蟲名為蝮蝂，喜好背負重物，但卻不知停止，直至承受不起被壓倒在地，縱使有人幫忙卸下仍重蹈覆轍，終為這些貪婪而死。


而主宰之城的冥族拉耶爾，總是扛起責任，因不會死亡而未曾停止，縱使身旁有人意圖分攤，最終他為了這些不肯放下的事物，終於付出了代價。


聯想到那時的燃燒，他的身軀很明顯地僵直了半盞。


這就是這個男人過度貪婪的終末。



「不要欺負他。」什麼都仍存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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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不屬於混亂現場的第六人聲音響起，那個身著有別於平時軍服的拉耶爾從一旁劃出成型的空間門跨出，他毫不在意他他們反應的走到三人中間，衣襬掠過了煙硝味的氣流。

他站定，但並沒有繼續開口，而是以緩慢跟慎重的態度一個一個將自己的分團長打量了一遍，最後落在剛剛才分別的雷諾瓦身上。


「雷諾瓦，我剛才交代了什麼？」他的語氣仍然和平常沒兩樣，一邊詢問著一邊抬手示意亞特萊姆到自己身後。


「而，貝雷斯——」

他稍稍停頓，最後還是喚出了那個已然知曉所有的部屬名字。


「關於阻止他們打架這點值得表揚，另外阿德魯的部分出了點狀況，不必再追究。」

他比面前這個魔族更知道他自己不是自己。
可他依然出現在了這裡，以拉耶爾、大統領、這個軍團長的身份面對了這個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