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這樣想像的：忽然間當胸一顆槍彈，霧氣淹沒血管，血液如同一月隘口的水泉般凍結。一切結束之後，晨曦穿過窗戶擦亮空蕩扶手椅上的灰塵，幽魂會丟下肉體，走向沒有神的地方。

若略下時而有之的啜泣或者慟哭，這條路的盡頭跟他走過的許多長廊一樣瀰漫著沉沉死寂，門後往生者的雙眼失去生息，而他照例用粗糙的大掌闔上那僵直的眼皮。

很久以前，無論死亡帶給他的是寒意或是其他意義，都已不再讓他感到畏懼。取而代之的是漆黑而擺脫不了的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從那時開始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回憶在寂靜裡崩塌的最後回音。

死人自然不會害怕死人。

「解剖同意書和主治醫師意見書，收到後會使用快遞將影本寄給貴單位。那麼──」

米克特蘭殯葬服務的西瓦．費南德茲戴上手套，準備將白布下的老人搬進屍袋。

>>14

「Hey，Blake。」
早晨出差歸來，西瓦從地下室的冷凍庫回到一樓，順手拿了支磨牙骨拋給在店門口來回跑動、吠個不停的大黑狗，接著開始捲起黑襯衫的袖口，一面端詳站在不遠處的兩位來客。

穿著達拉斯深藍色警服的不速之客。

「我想兩位不是上門生意吧。」
問題是為了哪一項罪名而來？他看著辦公桌潦草字跡的手寫資料、捲菸、以及電話簿，最後只拿了一串鑰匙，從善如流地暫時收店，搭上警車。

路程上出奇地安靜，他一連打了幾個哈欠。

警車駛過建築群，最終停在達拉斯警局前。
西瓦對於自己被帶往已有兩三隻小貓落腳的會議間，而非單人包廂一事略感意外，但最大的反應頂多是掀起眼皮掃過室內一圈，目光停留在哈爾．菲理蒙身上的時間不過瞬間。接著便挑了個中間的位子入座，抽了張待填寫的單和警局提供的圓珠筆，信手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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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議題單】
►村設、規則與職業配置（含村情報頁與村文件）是否已詳細閱讀？ Sí
►是否同意換日時間為23:30？ Sí
►方便登入警用通訊系統（參與討論）的時段？ 1400-2330 GMT+8
►其他？ N/A

>>25

能把西瓦．費南德茲繩之以法的理由不少， 但要與室內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物（哈爾．菲理蒙除外）扯上什麼關係的話，那他可還真沒個譜。

女子的聲音打破冰層下停止流動的寂靜，打斷百無聊賴消磨時間的臆測，提供了適度的分心。

「米克特蘭殯葬服務的西瓦．費南德茲。這麼說來，小姐是因為抄襲論文失風被捕？」到哪都有背鍋這種倒楣事，普天之下莫非如此。
一頭黑髮凌亂，業者露出不明所以的遺憾笑容。

>>31

他以為做學問的人想像力該豐富如麥司卡林的一針受體。

「我看小姐的確像個奉公守法的優良小市民。」然而在時間的囚室裡，浮生無一不是生活的現行犯，凌厲從屬於慾望，傷疚故備感荒涼……可無論哪一處警局都無法依此定罪於人，「也許集合大家是想頒發良民徽章也未可知吧。」

他開了一個難笑的玩笑，似是懶得再想，對於抄襲舞弊這個離自己太過遙遠的罪名亦不再多做討論。

有新人自門口來，他倒直想著自家的黑狗，此時也許玩膩了潔牙骨。

>>@13 >>@14

空氣中叫囂著無常之嘯，達拉斯夜行鬼分享的一截雷暴貫穿螞蟻的薄軀，似是有人嫌棄死亡的票房永遠不夠。

雖然西瓦未曾將目前的生活定義為美好（美好太過遙遠），但從前做活人生意，現下做死人生意，一周七日於相對而言堪算平靜安生。

因此他也很久沒玩換命的遊戲了。

「La chingada……」
他還在咀嚼這個遊戲。可就算對這起意外情節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也被C-49強酸一般的規定給融蝕殆盡（>>@15）。

指節倒叩了叩桌面，像個困擾而無辜的市民，藏在凌亂黑髮的眉間卻有些僵硬，「Cop，巡邏員警可以幫忙用那個叫什麼？鍵盤？把字打出來嗎？」

>>@21

聽聞厄尼斯特的回答，西瓦喟然而笑，不再表示意見。
他與科技時代的潮流格格不入，方正螢幕裡被馴化的新世界太過整齊，如同電子機一樣沒有魅力（相對而言他比較喜歡有著柔軟黃毛的小雞），而他所熟知的大概只有接龍遊戲。

等待的過程中想來也沒什麼好聊的，明擺著不諳科技卻又對於機台的操作不怎麼上心。西瓦自座位上起身，跨出沉悶的會議間，向一旁的看門狗問了句話便朝著樓梯間的自動販賣機前進。

樓梯間裡燈泡亮度明顯不足，但還是能將達拉斯中央警局內供以解饞的零嘴飲料看個分明：運動飲料、軟性飲品、營養棒、洋芋片、以及各種餅乾，他投下零錢，按下一道散著綠光的鍵。

當他帶著剛買好的零嘴回到會議間，去向仍舊不是裝有C-49的電腦螢幕前，而是打自入門便顧盼生歡的女人。

「藍伯特小姐，」
捲起的襯衫袖口透出了毛茸的下臂，大掌遞出剛從販賣機買來的Pepperidge餅乾，「能給我簽個名嗎？」

有人說梅麗莎．藍伯特是只花瓶，可像他這種男人，就偏生欣賞眼波流轉中猶帶瓦斯火焰的女人。

>>82

雖非有意，他卻赫然發現自己盯著對方看，從頭到尾地打量，不在乎自己的失禮，專注，好像也想一口飲盡她。這美麗有種力量，也許源自於她的自覺又不自覺。

「S-I-V-A，西瓦。」
他將串聯在一起都過於簡單的字母唸出來，認為這樣便於書寫，即便在他看來畫報女郎的簽名，錯寫仍如跟本人一般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