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傷心欲絕的接續四日目晚上至五日目*/

「……我燒掉了。」
在那個你已然死去的夜裡，憑藉著世界裡唯一的火光。他以為，有一種贖罪，能名為焚燒，那是種痛苦而象徵淬鍊重生的過程。

但那並沒有任何幫助，除了痛楚能令他感到活著。

「因為看見刺青，就會想到你。」
也是他趁夜離去的原因。因為教會中的每樣東西，都有你的痕跡。

「我現在會蓋住鏡子。不是因為討厭自己的容貌。而是因為──那也令我想起你。」
許是一種堪比酒還烈，血還濃的罪咎，因為他早已融入骨隨、化為存在的一部份。

「這樣，你還想看嗎？那個醜陋的疤。
還是說……你不相信我是你兄長？」
他試圖將是不尋常的要求合理化。

如果今夏在大西洋上的遠航是一場長夢，那麼我自私貪心地冀望你永遠別從夢中醒來……或許富麗堂皇或奇峰峻嶺都太過莫測玄虛，而我、只願能成為路邊一株足以使你駐足片刻的豔麗野花。

餐廳裡喧鬧如故、甲板上海風依舊。
只是從掀開黑色信封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拉法羅。」
其實場景並不重要，花就是花，風吹搖曳在路旁、抑或攀附綻放於牆角，都無所謂。只是拂面薰風挾帶的鹽粒，訴說著一切幻境的開始與結束。

他鮮見地喚著對方全名。縱使已因緣際會知曉那並非男子本稱，他卻覺得這側引使徒名諱的稱呼，更適合這位……

「或者我該叫你——愛心天使？」
站在路遙之處的男人一派輕鬆地勾起唇角、揶揄調侃著對方，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似地。

如果仔細觀察，不難見到僅着一件單薄襯衫的法布里奇奧、頸口掛著一條面熟的十字架銀飾——那正是拉法羅方才贈予給他，作為完成第七條事項的遺餽。

他在夢中因驚吼而醒。血淋淋、哀愁如鋼鐵的哭號。那是一場漫漫長夢，又許是片刻間閃過的意識。幾乎要令男人因不安的焦慮引起過度換氣症候群（唉、他總的還是醫師）。

自一陣致盲的蒼白光線中，他試圖眨著琥珀似的一雙眼睛。卻看見不尋常而奇異的歡愉──

「……法比？」
可此時此刻，沉於湖底的不單是他的那抹金黃，還有男人一派輕鬆的身影。

他以為自己會跌倒，但他沒有。他以為自己能永遠的忍住淚水，但他不行……就，姑且還稱之是拉法羅吧，並未多做尋思的奔上前，巍顫顫的雙臂將男人擁入懷中。

他略為鬆手，想看清楚那對明豔的眼睛，千言萬語卻都融化為一個印在唇上的吻。拉法羅將舌尖探去，激進地像是要填補兩人間一切空虛。

如能與你攜手向著柳暗花明、山窮水盡去。日與夜的伴著你，那該有多好？
他並未停下綿長的糾纏繾綣，只是一抹淚痕不自覺的滑落。

麥德奧並不贊同對方折磨或傷害自己，不論是肉體或精神。但不可否認，光是想到這些都是因為Matt自己，他便欣喜的微微顫抖，彷彿親手留下專屬烙印。

「我想看。」虔誠的央求，他略彎下身軀同時讓掌心完整覆於記憶中的位置。

燒掉了又如何？
那不過是個圖像，就連自己的刺青也早非原本聖潔的基督之意，而是盛開著繁茂的惡之花。

只要在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美麗的。
低喃而不在乎被聽見。

像是要驅散對方最後那句話語間的猶豫，麥德奧的右手已從那衣襬探入，在以成年男人來說略細的腰側磨挲。「怎麼可能不相信你哥哥…只是想看罷了。
可以吧？我們是兄弟啊。」

臉龐緩緩摩蹭於馬諦亞的頸邊，像是無害的貓科動物。卻也像是將雙眼隱藏於黑暗的猛獸，將牙抵於對方鼓動的血管，隔著皮膚為那氣味沉醉。

想咬住這個人，挑斷四肢與背脊，讓他再也無法離去。
但麥德奧是如此的小心、比沙還柔軟，他要讓Mattia哥哥陷得更深，直到於自己懷中－窒息。

他讓自己沉浸在那個深刻的吻，感受舌尖勾纏與吐沫交融，相互傳達來不及告訴彼此的情意。

縱然男人已不再為潔癖所苦，一舉一動間仍能察覺他躊躇著猶豫著。許是這本即為拉法羅的潛意識所致，抑或故者希望盡可能讓虛幻更似真實。

男人手背輕輕拭去淌過伊人臉龐的淚、修長指尖小心挑開
那披散於鼻梁的髮絲；他斂上雙目往對方頰側獻上一吻——一個和那回夜裡甲板上如出一轍的吻。

「別哭。」
他微笑著輕語，翡翠玉石般的雙眸卻滿盈氤氳，覆在對方後背的雙手擒住那件觸感熟悉的棉質上衣。銀耀的十字架垂在兩人之間，以緩和的規律頌唱彌撒。

晨霜閃逝春妍易凋，那我將化作冬日皓雪下的沃土、夕斜你散步時天邊的霧霞……（翻譯：如果我下不了地獄，就永遠跟定你了）。一切只因——


「我也愛你……」

「……你想做什麼？麥特。」
他聽見無字的詩文被詠唱，就混雜於麥德奧的殷盼與懇求中。他嗅出腥羶的褻瀆予以施行，男人烙下的觸碰如火傷的疤痕劇烈且勢不可擋。

然後他突然理解到：或許這個人的確是他，但早已不是十年前的他。

而我也不是十年前的我。

「……好。」
拉法羅知道什麼將被發生。隱約有個恐懼的念頭說著，過去的麥特不可能會想擁有身為兄長的他。但自己又何嘗認識現在的麥特？

如果此種行為，也能算是 贖罪 的一環。
拉法羅心甘情願接受果報。

他試圖在男人依附於他身上時退去純白上衣，帶了幾分艱難和不甘。胴體線條被月的迷濛襯著，他眨動那雙琥珀的眼睛，恍然間彷彿真正的大理石工藝品，除去肩上一塊污漬毀去了和諧。

許是海中之月，幻中之幻。但又何妨？
他心甘情願在愛人的囈語中死去。可死去太過容易，十年、更久之後，他都會為了背負的一切而生存。

「對不起……法比，我……」
為了過去沒能挽回，和此後想將它發生的。
淚痕被拭去後琥珀色眼睛，是漲潮海似洶湧，他無意停下接吻，僅是在吐息的空隙間歎吁。

他無意識將緊摟著對方腰肢的雙手沿著背脊滑至尾椎，時而輕緩時而粗重的愛撫。舌尖自探入的唇齒間轉而舔拭男人的喉結。

「我不會停手。」
如夜裡的潮聲遠海，如回憶。那是鐘聲歇止後，暗暗盪著的轟鳴迴響。

拉法羅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身在船上的醫務室（為什麼？或許不是那麼重要），他領著法布里奇奧至自己甫驚醒的床畔，急躁卻不失溫柔的將男人放倒。

按著對方肩頭，他在那雙天青石明艷的瞳眸中看見了自己。有一瞬間，拉法羅以為自己又會落淚，但他僅是輕靠著法布里奇奧的頸窩，接著一個沉重而安靜地抱擁。

「噓－放鬆一些。」他低語、哄騙。「沒事的，不會做讓哥哥不舒服的事。」

麥德奧詢問是否可以觸碰傷疤，卻在說話同時伸手輕撫。
他們的距離很近，男人將他的兄長 囚禁於身下。

注視著對方上身，焰火從那道傷疤燃燒至麥德奧幽青色的眼底，灼燙且焚燒靈魂。

－會疼嗎？
他再一次的詢問，接著覆上的是唇、這次、終於是毫無隔閡的接觸。
唇辦是麥德奧身上少數柔軟的地方，但對於敏感的傷疤或許還是太過粗糙。
他以濕軟的舌尖加以撫慰，從疤痕的邊緣舔舐至接近鎖骨凹陷。

彷彿試圖抹平那凹凸不平的傷處，也像是要在上頭留下更明確的印記。

「刺青消失了，也不要緊。」稍稍抬起身軀，幾乎是面貼著臉，再進一分就能接吻。

但麥德奧並沒有這麼做。
他只是微笑著，在那琥珀色視野中將紅酒色澤的領帶扯開，月光下泛著灰銀的西服無聲的落在地面，像是蛇脫去皮膚。

純白襯衫半數鈕扣被解開，盛開於右側身軀的是血色亡者花與白色重生花。
但更為醒目的是亞麻金的髮邊頸下與胸膛間的圓形傷疤，那是子彈穿過、造成他們分離的－源頭。

「很疼，非常疼。」
他吐沉重的出語句，彷彿懺導室中的罪人。
低吟的嘆息並非訴說肩上火傷。火傷的痛他已經不記得了，可是餘下的，如今都還像是怨毒的幽魂縈繞騷擾著他。

拉法羅相信永恆這件事，不單是疤，不單是罪──無論如何，即便死也不會離開。

「……你應該要慶幸我最後沒有當上神父。」

如果過去的過不去，那就來吧。

麥德奧柔軟的唇舌在他肩上，牽引出水光。那過於敏感的舊傷令人眩暈，連同那一頭亞麻金的髮都為之迷濛，靜得空靈，在拉法羅眼中卻如纏結不解的亂藤。

他並未抗拒男人，僅是輕撫著對方的腦袋。就彷彿十年前或更久，某個互道晚安的夜。

「那你呢？還覺得疼嗎？」
他凝視著那些怵目驚心的彈痕，就和記憶中的落點如出一轍。

酒精和藥品的味道刺激著虛假的嗅覺，此時柔軟而乾淨的床墊、布幔在浪濤聲中漸漸狀現。

有人說靈魂未受審判而徘徊於世間，是因為尚有還沒完成的工作、還有無法放下的牽掛；而法布里奇奧即是深知這點，才會出現在此……也或許一切都僅是昏厥中的拉法羅所假想罷。

他伸出食指輕貼上拉法羅那對欲求不滿、卻又迷人的唇，深望向對方一雙比夏日艷陽更加璀璨的瞳，彷彿要將裡頭充滿罪孽的魂魄勾引出來似地。

「你是因為如此愛我，所以才幫我的嗎？」
比起提問，更像是句毫無必要的詰問。無論提供專業或貨物交易，他們這類人只在乎銀貨兩訖；而倘若出現不求回報的給予，必然有其背景。

那麼，我亦告訴你——我出現在此的原因。

「我，是來接受最後一項治　療10 Count的。」
對方在自己頸側留下的舔舐吮咬讓男人感到舒服地輕吟，撫在伊人身後那雙不安定的指掌危險地撩起那白淨棉質上衣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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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的拉到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