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抱歉。」

突然的起身，也比往常提高了音量，至少得讓在宴會廳裡頭的人都知道才行，剩下的就靠能幹的船員傳話吧。

「造成惶恐的話我很抱歉，不過我剛接獲消息，船上藏有三個海盜，至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他停頓了會，又繼續說著：

「我想我們該約定個日程，討論一下關於這部分的事？」

>>3:64

「呼——這就是浴火鳳凰的運動中樞麼。」
上頭視野廣闊，俯瞰腳下藍海，宛若一座近在咫尺卻不可觸及的深淵，靜默地掩飾暗藏洶湧。他汗濕淋漓，於跨過一地碎玻璃和已然化作焦炭的結構物時自言自語，撩開幾綹垂掛木桅上本應是帆布之類的東西，回憶起大副嚴重的傷勢，不難想像這裡曾經發生過甚麼。

小心翼翼鑽過破窗進入機關重地，顯然這艘船上建有設計符合標準的反應室，令貝爾納狄諾著實鬆了口氣。不過裏頭穩定發出的湖水色微光，告訴了他方才肯定已經有人來過了。

霎時，他有種狀似落魄詩人或畫家的感慨——對，他還記得清楚，那是一名隨筆畫家說的。他記得那人頭戴頂西西里帽，身著滿是補釘的梅灰色風衣；骨節分明的手指挾著削尖的鉛筆，他叼著紙菸，以帶有濃厚南義口音的說了：
繪畫已經不再算是種專業，就連問你診的醫生也可以同時是畫家。

他漫不經心，循那藍綠色的弱光走去。卻忽然又有所體悟：可不是每個諳素描的大夫都能分辨 野獸派Les Fauves 與 分隔主義Cloisonnism 間差異。

遂戴上黃銅製的護目鏡，自小皮箱取出φ波感測儀和三稜輝石Triposide，將爐心微調至最佳耗損比後，起身，帶著滿意的笑容離去。即使因著沒能在那畫家餓死街邊前告訴他這項體悟而懊悔。

船體穩定了，而看起來船已經被船員安置好了。看見船周遭的人魚開始慢慢遠離，瑪莉亞耶的視線接著投向了遠方灰黑色的海盜船。直到瞥見船身上的奇怪符號，眼睛瞇成了一線。

「呵。」良久，她冷笑一聲，轉身，看見那年輕的女荷官正跟自己搭話(>>@2)。於是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朝對方行個簡單的禮。

「是上等的威士忌……我不討厭，謝謝您的邀約。」她向希倫點了點頭，表示接受對方的好意，然後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大海。

>>@5
「這味道真不錯，珍藏了很久對吧？」瑪莉亞耶接過了玻璃杯，淺嚐了一口，威士忌濃烈的氣味和淳厚的口感讓她由衷地感嘆道。她注意到希倫手上那漂亮的寶石，並沒有多問什麼，反而是自己打開了另一個話題。

「這艘船，被人魚祝福了。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安心吧。」

瑪莉亞耶淡淡地說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深邃的碧綠色眼睛似是要把大海的蔚藍都吸進去一般、定睛看著那翻著波浪的水平面。就算如此，她還是沒有找到能達到目的的手段。

「真是一群不中用的海盜呢……」

>>1 >>a0

安德魯只是名捕捉光影的狩獵者，偶爾是寫字的人、革命家……他不暗熟魔礦系統的運作，僅是拿起手中的相機，在斜光側影間捕捉了幾張貝爾納狄諾的照片──殷勤而至美，影中人和攝影人是同樣一種忘情。

在繁瑣的修繕作業結束後，安德魯露出一個熟悉的溫暖微笑，那像是辛苦整天，洗漱後後穿上一條鬆垮但無比舒適的老睡褲那樣令人安心。這張臉露出潔白整齊的牙，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後，笑著說：

「幹得好，辛苦了。」
人群激動的時候，你要涼薄；人群奔跑的時候，你要回頭。我的身體就是我的國土，我的思考是這國土的律法，他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在一切算是告個段落後，安德魯也總算找回那個冷靜自恃的律法。他拿出筆記，替方才拍攝的照片寫下註解，並留下一行潦草的字句：

不要有骯髒的恨意，除了對於生的本身。生的本質是殘暴、是策略性結盟、而後排他，你我都是，方法不同，誰比誰優雅漂亮。我們同時在這裡，沒有人選擇在這裡，我們只是在了。

意想到此，生的原則。他簡單提議：「我很餓，你怎麼看？」

>>4

白晝太繁華，於黑夜中彷彿更能透澈事物本質——自己這坐擁北美半數礦山的日不落行業首席執行長，上了船，理應養尊處優地享受，究竟何苦盡費千辛萬慮？

「你也一樣。」
他手提工具箱，自背光處凱旋歸來，身影有若深入險境探勘得珍稀礦脈的寶石獵手。千人之上的位置固然光鮮亮麗，但少了幾分純粹，男人以衣袖拭去額角上的汗液，有種暴雨前的安詳正肆虐，令他難得吐出一句不附贈但書的鼓勵。

饑渴不分貧富貴賤，危難迫在眉睫的決絕時刻，再雍容尊貴的帝王也不得不向雜糧麵包低頭。「餓了？回餐廳找吃的罷。」經安德魯一說，貝爾納狄諾這才想起自己確實已經好一段時間連杯水也未進了。現在，他甚至餓得能吃下一匹馬。

走沒兩步，他又沒來由地補了一句：
「盡量吃，我認為你還不算是個稱職的胖子。」

>>2:65

翻了會兒筆記本，覺得畢竟隨意窺視別人的隱私還是不太好，蘿瑟娜蒂諾便將冊子闔上，與筆一同拿在手裏替諾特保管，打算等醒來再還給對方。不料諾特醒來後的問句，令自己莫名緊張起來。

「啊......沒有沒有，我只是看見它掉在地上，就先替你撿起來了。」
她半紅著臉說話，並迅速將手裏的筆記本和筆塞還給諾特，希望對方別發覺自己說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才好。

>>0

見諾特似乎有要事想告訴其他人的樣子，便不阻撓對方回宴會廳。

無論如何就是坐不住的蘿瑟娜蒂諾再次起身，繞著甲板閒晃，順便探頭看看那些憤怒的人魚還在不在船旁邊。卻只在船殼上看到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詭譎符號。直覺告訴蘿莎這些刻痕不太對勁，令她不免受到些許震懾。

甫踏入宴會廳，便耳聞諾特捎來的壞消息。

>>0

「噢......天哪！這麼多個？」蘿瑟娜蒂諾以雙手掩住小嘴驚呼，並訝異地眨了眨她一雙水潤大眼，雖然她並不覺得諾特是個會說謊的人，況且在現在這種時候，撒這種可能造成群眾恐慌的謊也沒甚麼意義。

蘿莎忽然搖了搖頭，心想：還是先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吧。

「對了，大家！」
她半抬起手，意圖讓更多人注意到自己。「我發現船外面有很多很多看起來像字符的奇怪刻痕，唔......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呢？」雖然似乎不直接影響船隻運行，但......總覺得是某種可怕的詛咒。

>>@6
「那海盜船應該不敢過來吧，那不就是祝福不是嗎？不然我們這艘滿載生意人、婦孺和普通船員的船、早就沉了。」瑪莉亞耶道，把杯裡金黃色的酒液一飲而盡，把空蕩蕩的玻璃杯握在手裡。

她又變回到那張撲克臉，外面的人幾乎不可能看出她是出自於什麼感情說這番話，可能就像她那冷淡的表情一樣僅僅是為描述現在的境況。

「說起來船其他人都沒事嗎？包括那些年輕的女孩們，我好像從昨天就沒看見牧師先生了。」

>>5

「哈、再說下去，我都要想念起不會撐壞扣子的安德魯了。」
他們彷彿經歷了一種溽暑將近的哀頹，富含貝殼鈣的朦朧灰色，卻有種捉住時代裙角的凜然，即便譬若幽靈、無法蹴及的既視廣角。像攝像機難以捕捉的一個畫面，縱然如此，而安德魯也甘願想像、甘願逾千百季的尋獵。

「那走吧，下頭的能源應該都已經恢復了。」
不如說是詛咒吧。安德魯搭上對方的肩，裹覆一副階級性的肉體，他強壯、可口，毫無保留的慾望高漲。
安德魯很餓，他想揉亂貝爾納狄諾新漿的襯衫，聽那張嘴抱怨、喘息，流盪震動的呻吟……支解、拆分，切成剛好可以吞下的大小，似易碎的晶柱體，安德魯綠松石似的眼睛看著他，安靜地走下樓，前往人群雜沓的宴會廳。

一掃頸間懸宕的思維，筆尖濃染的節奏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