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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把胸膛剖開，讓你看見我有多麼愛你。是否就能除卻世間，萬種歧疑？」抱著失復的決心，亦有決心失復。安德魯甚至認為自己不該擁有這一切。編造的謊言與種下的惡果，早就該在自己最幸福的時刻來臨前摧奪去所有甜美撫慰。

但安德魯卻依然擁有一切。他曾想像自己在某處不知名的戰壕中失血過多而死，或著不慎踩到地雷炸成碎塊……沒發生過的事都應該發生，發生過的事卻反而像場夢境。男人貪婪地索求更多：

「看見自己的胞妹結婚，難道你就沒有結婚的念頭嗎？大總裁。」安德魯雲淡風輕地說著，不忘拍下幾張貝爾納狄諾的婚禮照片：「我們可以買下某座島嶼，建立屬於彼此的邦國，然後宣誓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離……」他牽起貝爾納狄諾的左手，在無名指節上以唇輕碰。

「當然是開玩笑的，哈。」
男人咧嘴扯出一個笑容，那是他其中一個令人生厭的假面目。但牽著對方的手卻收緊了些。「走吧，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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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沒有重點，至少還能有些笑點吧。
他不禁挑起單邊眉毛，將老花眼鏡掛回臉上，像是要細細端詳即將登場的驚喜演出。而非遭遇什麼意外事件。

於此同時，他還發覺一名身型高大的黑髮男子，靜靜佇立在聖職者身邊，警戒周遭的同時，目光卻總在神父身上逡巡。好像護著一朵曇花，直到深夜也毫不驚惶，卻隨時都有可能落下地無聲無息。那寫著紐約市警察局（NYPD）的制服和編號，不難猜測是近幾年才編制入隊的生化機械。

兩個人比肩而站的構圖彷彿一張古典油畫，安德魯從善如流地捕捉了無數瞬間。

一口氣面對這麼洶湧的念頭，即使安德魯也很難不手足無措。現場一瞬間從滿載祝福的婚禮派對，轉變為革命的肅穆廣場，每種意見都有領袖，每種領袖都有意見。

「我不認為新人會蓄意搗毀自己的婚禮，作為策劃者暨最大贊助商的貝爾納狄諾也沒有理由。」試想，賠本生意有誰願意承擔？

安德魯將今日往後梳理的淺灰色髮絲向後理去，好像要以最得宜的姿態，展示他所有光與影的戲法：「在座大多數都是老面孔了，但請容我重新介紹：安德魯．弗里德曼，今日受邀為婚禮攝影師。」

「請記得保持微笑。」
稍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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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小甜心。」
安德魯聞起來酸溜溜的。

男人用手肘頂了頂一旁的貝爾納狄諾。盯著對方眼角總是令人喜愛的黑痣，突然有種安心熟悉的感覺，無論過了多久甚至程度多寡，人們對於自己熟悉的事物總是親切，這是進化時留下利於生存的機制，如同其他直覺性的一切：那些讓我們快樂在乎動情動興的，全都適用於叢林荒原北國冰原。

「加把勁吧，大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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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這因果看來，我想是你帶給了我好運，大總裁。」
也用不著生生世世，今生今世能夠遇見你，恐怕就把全副幸運消耗殆盡。安德魯還在想著吞日的巨獸，遠古的神祇，祂們說不必太拘泥當下、憂鬱未來……

「我贏了。那麼接下來的人選是……」
勝利或敗北都無所謂，重點是大家都在這裡，投身這場熱鬧，不要袖手旁觀。跟著發笑、氣餒，愛人或被愛……好了，不要緊，總有個地方給你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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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菲爾貝諾一席話後，安德魯還帶有酸味的表情不知怎麼卻緩了下來，最後變成一個略帶困擾的微笑。他想，這是一個過於急躁的世代，所有心靈都萬分吵雜，每個人都想干涉其他人的血肉皮膚。這些話語都在沙漠叢林荒原中身經百戰，每個念頭都有各自熟悉的隊形和槍法，誰也無法遷就別人，於是爭先恐後的說著自己的故事──

真該有人好好教教他們規矩。

「嗨，先生。貝爾納狄諾在等的人只有我，而我也一直在等待著他 ，因為我們彼此深信對方總有一天會來。」
我沒我們彼此經歷春季，當時序入冬，再回顧彼此豢養的半季豐收。

「所以很抱歉，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裡頭是個好主意。但貝爾納狄諾可是口熊熊燃燒的大鐵鍋。不是你所等待的奶與蜜盆。」
雖然拿在手上嫌燙，但放在心裡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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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汲汲營營逡走，譬為暗室，你便是我心中，最明亮的歸宿。」安德魯的話音仍舊帶了點嘶啞的磁性，好似小口啜飲烈酒似地溫潤灼燙。世界照常傾斜，若不繼續掙扎著向前，便會墜入黑洞，至少他們是彼此的支點，他愛著他，義無反顧的理直氣壯。

男人在猜拳的活動結束後，又朝著講臺上的(>>#11)構圖拍了幾張相片，不知怎麼很想摟一摟自家戀人，於是他也真的這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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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維洛桑先生。請模仿南方鶴鴕^animal，並且站在噴水池裡頭讓我拍張照吧。」
這麼一來，明天《底波拉日報》的娛樂版，應該能有些材料填填版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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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潛在的混亂份子依舊逍遙法外，這場婚禮的流向漸漸形成一窪甜蜜濃郁的愛情漩渦，即使既定的碎形早已成為混沌，安德魯依舊拿起相機，記錄下每個瞬間。

相機是工具，而他是思索美的人。

「相片未免太無聊了些，索性，拜我們偉大的工業革命之賜，諸位的大冒險都被我錄下來了。」
男人將手中的相機一晃，露出勢在必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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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洛桑先生的模仿還真是活靈活現哪，噴水池那兒的光線更是好極了。」
安德魯滿意地看著到手的戰利品，心想要放在報紙的哪一角時，感受到了準新娘刺痛的視線，只好聳了聳肩膀，遂回答：

「好吧，看來今天的娛樂B3版，我只能放貝爾納狄諾跨年派對的出醜照了。」那可是個人珍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