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消息就火速趕來了，」
繞過門前的彪形大漢，這男人生得一張標準的美國面孔：不想講道理、信仰的神祇和政權都一樣野蠻，拒絕願接受白廳 [註A.] 、柏林、莫斯科，甚至自己選出來的總統統治。

卻又融合他們的形態，擁有共同的影子。

「可惜──我那輛老福斯在冰天雪地上壽終正寢。」
他看上去彬彬有禮，談笑間的肢體語言誇張、妙語如珠。聽不出是來自哪兒的口音，只知道門前下著髒冰塊般的雪粒，弄濕男人風衣──紐約一向如此，穢水彙整於伊利運河，連接哈德遜河、伊利湖，最後流於大西洋，將上乘的汙穢當禮物直送。

「所以，我最後搭警車來，整路鳴笛！快又效率。希望你不介意我把局裡的停在外頭。」讀不懂現場劍拔弩張的空氣，他先是回頭凝視著手持湯普森衝鋒槍的黑衣人，輕快爽脆地說了：

「嘿、別緊張。你有槍，我也有槍。我們有話好說，無話不談。」但他掏出的不是手槍，而是一枚閃亮亮的徽記。

「NYPD [註B.]，我是警司尤金，也是迪昂老闆的乖兒子。不怕不怕！」
他可不是來這兒搞事的……暫且不是。

───
[註A.] Whitehall，英國倫敦西敏士內的一條道路，位於英國國會大廈和特拉法加廣場之間，是英國政府機要所在，因此也是英國政府的代稱。
[註B.] NYPD，New York City Police Department 即紐約市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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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們再不把髒手拿開。」
他聞起來有松香水和石蠟的味道，眼神像座墳場。掙開門前保鑣的遏止，男人逕自走進櫃台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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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ddy～」
他信步走向這間路易斯服飾店的老闆身前，行了一個就對美國人來說都還太過熱情的吻頰禮。

尤金對著酒館內的驚惶，回應了一個笑臉。

「別怕別怕，」像是對待哇哇大哭的走失兒童似，他說：「我也是來幫忙指認告密者的。可是──」空氣頓時凝結在停頓和流逝之間，男人環伺了周在場者，表情看上去困擾極了。

「局裡每天進進出出這麼多人，我哪那麼大的腦袋能記得呢？」
他顯然是警局中的黑幫內應，誰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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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那兒我一向打理得整整齊齊，守密到家！」
男人自信地抖了抖衣領。模擬著將嘴縫上拉鍊的手勢，收起空氣拉鍊在口袋裡頭。

「呵呵、局裡一群追著甜點跑的巴哈狗們沒個像樣。」他低聲笑著，腦袋在肩膀上微顫，「至於其他把狀告到我單位下的小調皮……都通通被消失囉。剩下呢──就真沒半點線索，Daddy別生我氣啊。」
眨著眼睛，男人斂起笑容時的目光凝視著全體，表情像是溶化似的截然不同──

或許是看透了浩瀚本身吧，萬物底下的龐然大物，還有夢的黑暗。那眼神幾近紐約的髒雪：又齷齪又讓人冷進心坎。

「我們能從歷史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情況永遠可以變得更糟。」他在吧檯前拉了張椅子。

「雖然不是法律，但我可是執法者。」
槍砲警棍打在身上的痛楚很真實，而紐約人民得到的教訓也會是貨真價實。法律不是什麼好東西，執法者也是。
紐約不是個該久留的城市，尤其是在夜晚。

「就讓我待著吧，Daddy～」
尤金笑得像個大男孩。

「還有我要果汁！噢不、溫的果汁可噁心了，還是給我熱巧克力吧。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