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僅過一日便不工作了。」

然米戴列爾絕對不是在吐槽，只是在複誦現狀。

醒了。

天堂的車輪也會做夢嗎？

這個像人界哲學教育書籍一樣的命題，答案是：會。他們在夢中梳理記憶，就像其他人一樣。即使再怎麼慾望淡薄，即使再怎麼缺乏情感，也仍是一個活著的靈，擁有由父所賜予的自我意識。

座天使‧然米戴列爾，今天感覺睡眠品質比平常要多上25個百分點。或許他最終還是多少得到了樂觀Buff的增益，朦朧中還感受到了搖籃曲的旋律。

「？」

他頭上浮現了在他天使生中極端少見的，與工作無關的一個問號。

【－記憶‧α－】

◎◎◎◎

地上的車有四顆輪子，天上的車也不會只有兩顆。有一說，奧潘尼姆都是成對而行。

雖然事實是從未有明定的規範，但座天使然米戴列爾也曾有與他成對的車輪。

藍金雙色的車輪、人形則有著青空色髮絲的那位四翼座天使——卡沙戴爾，與然米戴列爾誕生自同樣的光流之中。

他們之間少有言語，在吐息之間自成交流。若是真遭遇兩天使同聲開口的情境，約莫是他們齊唱聖歌讚頌天父的時候吧。

如此，兩對四輪的奧潘尼姆駛跨天界至人界，運載世間萬物、引導一切流動、鞏固著世界的基礎。

——這樣的時光景貌，在天界卻僅只維持了四十五年。

◎◎◎◎

起初，卡沙戴爾向他的夥伴問了一個問題。

「『喜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藍色的座天使目視著在地上嘻笑打鬧著的人類幼崽，如常平靜的眼神，脫口的問題中卻透露了不自然。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紅色的座天使如此應道。

他怎麼會明白那些人類的想法呢？他是寶座的天使，更是物質的管理者、無慾的車輪，思考感情並不是他的工作。

當週，兩天使便沒再有過交談。

◎◎◎◎

其後一日，兩組成對的座天使載著聖主的加護，用以協助遣送一名罪大惡極的墮天使到他應至之所。

意外來的突然，一位惡魔尋著樂出現在了該處，使邪術迷惑了天使的視界，卡沙戴爾所載的加護因此落到了地上。墮天使也因此見機竄逃，沒了蹤跡。

當眾天使狼狽地回到天界時，卡沙戴爾又向他的夥伴問了一個問題。

「『憤怒』，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藍色的座天使眼中無光，緊鎖著眉頭，彷彿瞪視一般的看著一切。要若以他之外的人來形容的話，這表情或許可被一言表之：憤怒。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紅色的座天使慢了半拍，卻仍是如此應道。

卡沙戴爾沒有再問下去。

◎◎

次年，那位藍髮白衣的座天使在天界失去了蹤影。

被留下的那位白髮紅衣的四翼天使，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抱有任何的情緒。他不理解，但也僅僅只是不理解而已。——運送的工作，獨自一人也並非做不來。

他拾起了恩惠承載於上，駛進雲彩之中，沒有再回頭看過一次。

轉眼，然米戴列爾已踏入千百的歲數。在他無聲增長的歲月下，四十五年已是多麼、多麼短暫的時光了呢。

他從未忘記過那位天使，卻也從未想起過那位天使，僅僅塵封在了腦海的一處，跨越光陰。

◎◎

在他最近一次夢見卡沙戴爾的日子，未知的感受卻從心底冒了出來。

這本就是不尋常的事。他從未有經驗夢見過一週以前的記憶，七日禮拜為一巡，過往皆為塵埃，封存心底不須開啟。

「　……　，　……　？　」

——為什麼？

僅僅一個疑問，卻敲響了心頭的鐘。

塵封的記憶就這樣被開啟了，灰塵因此飛散，把這裡搞得一團亂。

然米戴列爾，你認為伊甸是個美麗的地方嗎？

他依稀記得誰這樣問過他，卻搞不清那人究竟是不是卡沙戴爾，也可能只是某個工作無聊的小天使逗弄他的回憶。畢竟「記憶良好」並不是寶座天使的工作，而是紀錄天使的工作。

……只記得，自己除了否定之外並無給出更多感想，更未因此在伊甸多駐足過一腳。

然米戴列爾並不住在伊甸園，也不曾有過需要停留此處超過一日的任務，留在伊甸園睡覺在千年來恐怕也是頭一遭。

——我想，夢是第二次了。有一道不自然的聲音向他說。

或許，這裡就是這樣不可思議的地方。今年則是不可思議的一年。

>>23
「明白。我沒有意見。」有一種必須應聲的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