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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啣著流星的空鳥嘹亮悅耳的鳴啼；我看見土地裡漸漸冒芽開花的點點螢火。

當諾修特走出桑殿沒多久，身後便傳來劇烈震動與轟隆聲，她手裡握著月見草，向著鳥獸飛絕驚起的光輝走去，帶著與驚恐相悖、充滿懷念與驚喜的表情。

「父親、母親……」口中念念有詞，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此刻的激動。她包著繃帶的腳掌踩出濕漉漉的印子，大雨滂沱依然不能讓她感到狼狽。

直到她來到又比亞面前。
失去光明的又比亞，眼中哀戚似曾相似，她沉默的目光比起咒怨更要令諾修特難受，彷彿因為能感同身受而共享了此刻她的痛苦。

「你們都該死。」少女捏緊了骷髏頭，喉嚨不受控制地酸澀，「我只想問你，你知道過我們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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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

簡單的四個字如雷霆萬鈞，一剎那便瓦解諾修特築起的壁壘高牆。

「我們是誰？」諾修特瞪圓眼，氣若游絲。她想，原來她所仇恨的敵人根本毫不知情，血海深仇到頭來只是她單方面的認知，好似所有力氣打在棉花上，對方不痛不癢也不存在對自身罪過的懊悔。

「我們不是影子，不是需要依靠你們才能存在。你們是太陽，我們便是月亮，絕不低你們一等……」潰堤的淚水融入雨中，分不清你我。

「只是無知……竟然只是因為無知！」

太陽神領著需要光明的人前來，不知不覺地消滅了依靠黑夜的人，物競天擇，自然沒有什麼道理對錯。
突然之間，她發現自己並非站在公理的一方，她好像失去了復仇的理由，好像不能責怪任何人。

「但難道我就活該失父失母，全族死絕？」這個問題連呼嚕嚕都不能給她答案，唯有哭泣才能宣洩不知何去何從的痛苦與憎恨。

希莉亞，妳說，我們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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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光啊，我也想。」諾修特狠狠抱住希莉亞，抱頭痛哭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勝利者。

最後，她拿出了封印太陽神的黃色水晶。水珠順著晶面滑落，折射出一瞬的光輝。

「…………希莉亞，我的親人全都回不來了，殺光所有人，也回不來。」諾修特慘然一笑，拇指摩娑著滾燙的水晶，她想，若這裡的人不該恨，那她生活至今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原來我活到現在，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讓世人看見黑暗告知我們存在。

「希莉亞，我要把太陽神還給她了。」大力抹去自己和希莉亞臉上的淚水，諾修特輕輕道。

「可以嗎？」然後，讓這個世界由光與黑暗共同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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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希莉亞的無力，她拍了拍對方的背，隨後挺直了身軀，臉上不復先前的軟弱與脆弱。
她將好不容易封印太陽神的水晶拋入又比亞的湖中，像拋棄了什麼沉重的包袱。

「我把祂還給妳，往後的每日，一半時間的天空要歸我們『黑夜』。」諾修特微微抬首，少女般天真的神情中帶著一如既往的驕傲，「答應我的要求，封印妳會解開的。」


「希莉亞，我們可以回家了。」天地之大，只要有漫漫長夜，她們就還能走下去。

「呼嚕嚕，我們去當夜晚的神官，去找其他存活的黑夜之族。」諾修特蹭了蹭骷髏頭，愛憐的目光依舊如初。


「我們回家。」
──狼勝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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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走遠的少女因那令人忍俊不住的廣播而佇足，回望來處，盡是新雨過後的清朗春意。
太陽神讓她嘗遍苦澀與恨，卻也是祂讓自己體會到愛。

「竟然有這樣的人存在，實在太狡猾了。」手背胡亂擦拭突然冒出頭的淚水，「沒有親自將辭職信甩到祢臉上，真是失策。」她笑著、哭著，抬頭挺胸眺望桑殿，讓微風替她捎去心甘情願的祝福。


『啊啦，諾修特，妳是不是不想離開他們？』
「怎麼可能！別亂造謠。」少女坐在山丘上，嘟著嘴解開一段段保護與束縛的繃帶，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它們了。
『好吧。反正有我陪著妳啊！』
「我就知道呼嚕嚕最好了，只有你不能離開我啊。」她笑著躺倒下去，滿足地闔上雙眼。

極夜與永晝，別離與歡聚，原來曾以為最艱難的事物，也不過爾爾。

＊＊＊

「哼，下次再遇到龍龍，一定要提醒她記得兌現承諾。」說好要載她飛飛的。

──記‧予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