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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公益活動罷。你也知道我們最擅長這了。」
安德魯沒有露出疲態或那種見鬼了的表情，而是揚起一個異常好看的微笑，他的嗓音總是低沉磁性，猶若冬夜裡的厚毛毯，當男人被自己的調侃逗出笑聲時，簡直是把貝爾納狄諾溫柔地裹起。

「我的紳士風度應該沒有冷落你吧，大總裁。」
他彷彿是要證明此事千真萬確，執起對方手背落下一枚社交性的輕吻，然後抬眼用松石綠的目光告訴貝爾納狄諾，我要把你的心臟挖出來吃了，當場下手、血肉模糊，就像在灰狗巴士上的隨機殺人魔。

「如果要徵詢我的意見，我更希望你能騎在我身上──」他又靠近了對方一些，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咀嚼著字眼：

「然後讓我看見你忘情沉醉在性愛中的模樣。」這以經無關暗示，而是直白坦然的求歡，他幾乎想把他直接抱進懷中也不怕碾碎，但安德魯只是回到原本的距離，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即使什麼都已經發生。

「但我想，你現在還有工作得做。需要我多拍幾張照片麼？好掛在床頭櫃上，或放在玄關旁邊。」人們掛在牆上的照片多半是選好要說故事，光彩煥發的故事，而安德魯此刻也意圖讓自己能像個足夠被掛在牆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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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親愛的貝爾納狄諾怎麼說？」
難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被誰租來的嗎？安德魯用彷彿向第三者徵詢意見的口吻問起，甚至還挑眉望向交誼廳的其他角落，然後把自己拿到的劇本全盤托出，好像生怕忘記台詞的三流演員：

「人類語言總能生出這樣的句子：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得快樂、得幸福、得成功，得活得有意義……定期為特製的鐵牢籠磨砂打蠟，確保如新。因為只要盯著一條鐵桿，我們就不會發現自己身在牢籠──」

他回握住貝爾納狄諾的手心，想要用自己的溫度將那雙手給摀熱，好像安德魯擁有某種魔力，能確定記住上頭的每條紋路、複習所有細節，彷彿此刻發現他真的是他的絕無僅有，才又細細把話說下去：

「我的紳士風度，或說信念吧，要我寄情於某物，供自己追求……那曾經是個遙遠的理想，而現在就是你，只有你，我心甘情願為此忘卻自身，忘卻其他以外所有可能。」
男人在口出此話時卻分外輕鬆，那好像不是下定決心，而是複誦一件年月時日般簡單卻決絕的事實，他微笑起來好比濃烈的檸檬酒，將整個夏日的艷陽都濃縮在這一口輕吻，落在貝爾納狄諾的唇上。

「那這樣如何？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在這兒。」
今天你就是故事的主角，明天也是，未來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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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貝爾納狄諾的髮梢向後順去，端詳那張好看的臉面，討人喜歡的黑痣是精工造藝，他身上的名家設計配件甚至還相形見絀，對方好得刊比他們雜誌上供人景仰又難以觸及的那種完美模樣──當然是在安德魯眼裡。

他靜靜諦聽兩人血液中的風暴在呼號，一種欲望無法被滿足，只好化作滯留昏迷的情話，卻捕捉不到一句完整的唱詞，只有零星的氣息和觸覺，顯然沉浸在腥羶的記憶裡，用種種感覺來搜索糖分的隊伍，言語不再需要明確意義，只傳達直覺、挑動五感，最後終究禮貌的詢問：我們彼此是否一戰？就靈魂與肉身，刺穿、舔吮、箝制與掠奪。

安德魯要一切都變得血肉模糊為止，他會按下快門，很愉快自己得付出的全副代價。

「致我們那些大把的美好時光，親愛的大總裁。」
他們交纏直到一方極累睡去，他們睡著直到一方醒來親近，凝視著彼此把食物吞進身體，再用盡每吋皮肉靶對方嵌進自己的血液神經，大腦只能在莫可奈何的瘋狂之中慢慢溶化──安德魯想，他不願再想了，男人要現在就行動，立刻、馬上。可惜 (>>n8) 船長室的廣播強迫他得把大腦拿回來：

「是麼？聽起來確實不錯，畢竟誰不喜歡在高空中爆炸的現金鈔票？」插著的花固然漂亮，卻已經被宣告結局，而且是誰都想見著的。煙火特別美麗，是誰看著滿地的灰塵和紙屑都推測不到的。不過基於貝爾納狄諾的暴君原則，和夜景的好照片權衡之下，安德魯還是很樂意摟著愛人，腳步穩健地走上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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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握住這些字，像自己擁有的唯一一張絕版唱片，在深夜中張狂地播送，像取得通往下一場夢境的鑰匙，那裡沒有更好的王國，只有授予你的輝煌冠冕，你在王座上闔眼，使樂聲越短、日光越長、彷彿歲月越老──你越明亮。

連煙火都失色，海面與天空同一顏色，海盜會駛過所有安逸的情節，邊城汪洋，白髮乞婆吟唱海妖之歌，歌聲甜膩如繡金緞裙，裙浪披覆上萬海浬，意圖壟罩你、恿惑我、串誘我們，要你以它為家，以它為墳──交給它。你的全部，你的一半，你的零。

交予我，我是填海的土，是遠方發起的戰爭。

「你還以為自己能逃得了麼？大總裁。」
安德魯細語，頭頂上的煙火盛放，猶若柴火堆中的鋼琴家，彈奏藍色的巴哈、鐵鏽綠的布拉姆斯，將兩人的節奏和顏色擾亂，像一朵雜色海棠，昏花視覺。

神造光的那天，他想，也創造了黑夜和一切，也埋下不可預知的巧合。即使對命運困惑，對生活厭倦……不必解開謎底，他要他們一起老去，要他向他揭開午夜裸肉色的秘辛，登載王國的頭條新聞上。

「你錯過離岸的船，除非赤手跛足，橫渡汪洋，否則永遠別想離開我的邦國。」安德魯挑起貝爾納狄諾下顎，索吻卻好似要奪去空氣，堵上唇舌與反抗，要彼此陷落於一個又一個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