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這裡是暫代指揮、法布里奇奧。』
在交誼廳自昏迷中甦醒的法布里奇奧，忍著強烈的暈眩感對著麥克風說話。

『現在，當地時間是早上九點整，根據我這裡的資料，此艘飛船大約會在三個小時後/*08/06 13:05*/降落於倫敦市郊空地，屆時慕朗戈先生會到場接應，還請放心；在這之前……』清朗但有些虛弱的語音突然中斷，過了兩三秒才又接續：

『抱歉。在這之前請各位回報目前位置，且必須在時限內找到至少十項傑拉托物質，否則可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呃……立即異變。』

男人恍惚著從地面爬起，坐上沙發，沒有多少顧及座椅清潔的力氣。他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心裏暗暗埋怨這種體力活的事兒還真不適合現在連好好說話都有困難的自己。

『不諳英語也不要緊，待會我會將這些訊息發表在群組裏。』
雖然即使熟練英語，也不一定聽得懂這男人充斥義大利口音的版本便是。

>>1

合理的身分？
的確，要是被視為身分不明的入侵者就糟糕了——別說搜索，也許就連在船艙內自由行動都有困難？

這還真是個好問題，法布里奇奧心想。然而就連他也不知道記憶們現在究竟是以何種身分出現在飛船上的：
『這個問題我不清楚，恕難回答。』

『但既然慕朗戈先生沒有特別提點什麼，也許他已經將這些疑慮處理掉了也說不一定？總之，凡事小心，隨時保持聯絡。』
他朝屏幕鍵入答覆。

>>4

『但是，在我們返回陸地以前，』
『慕朗戈先生是不會與我們會合的。』
意即，現在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現在的位置似乎在二樓交誼廳，不過緩些才能開始搜查。』
訊息發送完畢。男人心想，要是每一回空間移轉都要經歷一次那樣的猛烈衝擊，那就太不妙了。

狀似有人進門。身著一襲華麗裝束的男人，慣用手下意識伸向藏在西服外套底下的半自動手槍，以防萬一。即便慕朗戈千交代萬交代不可傷人，但仍必須謹慎防範，畢竟如今能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了。

幸好是進行任務的同伴。

>>8

「啊、亞尼克小姐。」
他鬆開緊握槍托的手，卻頓時不知該往哪兒擺，只好尷尬地轉向後腦，撓了撓向來不怎麼服貼的髮尾，同時以一如往常的得體笑容掩飾一切。

「沒事，只是腦袋還有點沉，沒什麼大不了的。」
別太要求一個體能不及格的人可以多快恢復正常。「不曉得其他人的狀況怎麼樣了？挺多人還下落不明。」雖然也許只是沒有關注群組，但仍有可能是被隨船侍者盯上、並帶走了。

/*時空旅人*/
>>1:269>>1:270
「放心，我不是那種喜歡咀嚼法條，咄咄逼人的傢伙。」
無趣、了無新意，是他給予這類同業的評價。他嚮往風起雲湧的刺激，厭倦一成不變，當然也挺樂意成為安德魯鏡頭下的模特兒。人的沉穩與氣質，可由外表談吐詮釋，因此法布里奇奧相信，對方曝於鎂光燈下的作品，肯定也包含著此人值得欣賞的的特質與理想。

男人側過身子，好讓自己待在一個能清楚看見影像畫面的角度範圍。他注視著留影於礦晶螢幕中的自己，雙眼更睜大幾分，彷彿見證一瞬過去，許是複製得來的記憶作用發酵，畫面中的男性竟比自己想像中的年輕幾分。

「快別那麼說，我才該向你道謝呢。」
很難想像這名叫安德魯的男人，究竟是如何在毫秒與毫秒的夾縫間求生。法布里奇奧並不專精於藝術，但仍尚能分辨何謂世俗價值的好壞優劣；他敢說自己極少見過得以把個人照拍得如此令人驚豔的藝術家，遑論這是一張在動態之間的捕捉，而非攝影棚內的造作扭捏。

他笑著接過了杏仁糖，鮮見地沒有太多對於乾淨衛生方面的猶豫。奶油甜香於口中暈散，宛如巧遇一幢糖果屋，並在轉角處驚喜地發現一道專業的影子……可惜，那分驚喜終究不屬於自己，也帶不走什麼，到頭來只有感慨的權利。

>>9
再說，產生誤會可就不好了。

「看來，我們前往異鄉的目的，也許還挺一致的？」
錢，多麼庸俗，卻又令人深陷、無可自拔，自己也是為了這玩意挺而走險。他坦然回答起貝爾納狄諾的提問，即便那是句挑釁意味濃厚的反詰：「當然，能成為安德魯先生鏡下的人物，是我的榮幸。」他回望了下那名攝影師，把話說得真誠。

「哎、都到這個時候了。」
男人語帶不捨地以指節敲了敲懷錶，笑著向兩人示意自己還得去準備準備之後，便逕自往更衣間的方向離去了。

>>15

「哦？我看起來……很緊張嗎？」
男人故意眨了眨眼，「大概因為推門入室的是妳，亞尼克小姐，才令人由不得緊張起來吧。」他停頓了會兒，爾後朝對方笑了笑：

「開玩笑的。」
讓一介女性獨自進行搜尋工作有些失禮，法布里奇奧仍舊選擇從柔軟的沙發中起身，幫忙四處看看交誼廳內有沒有什麼可疑的物品。

「裝腔作勢，的確很像律師的作風。」
他不否認這種世俗眼光加諸的刻板印象，畢竟氣勢也是戰術上很重要的一環，只不過——倘若一名律師徒有氣勢而內涵一無所有，仍舊註定得在正義女神高舉的利劍下吃敗仗。

「可能我太過小心謹慎了。」
然而小心謹慎總是好的，男人可沒有犯錯的餘地。「這麼說起來，莫非小姐亦是這行的從業人員？」他以鞋尖挑起深紅色的絨布地毯，同時隨口問起。

>>20

「原來如此，是我失禮了。」
他向對方頜首。

「其實，因為相仿的因素，我也沒有多少和女律師辯論的經驗；雖然我向來認為在庭上取勝的關鍵在於案件性質、經驗與能力，而非種族或性別。」
即便在那個充斥偏見與歧視的時代，法布里奇奧仍真誠地如此認為。而他也相信面前的這位女性倘若不受時代束縛，定能是位很好的律師。

「不過偵探這職業，聽起來就更厲害了……總有種活在電影或小說中的感覺呢。」難道亞尼克小姐的日常，就猶如夏洛克·福爾摩斯或赫丘勒·白羅一般精彩？搞不好自己的生活，相較之下還遜色許多。

「嗯？這是……？」
男人見對方停下腳步，索性湊了過去……
冰箱裏的匕首？世界果真無奇不有。

>>22

聽起來，應該是納米的聲音。

『謝謝Grazie，我現在好多了。』
他簡便地以隱藏式麥克風回答道。

>>42

男人皺起眉頭。

這不都是，消防員或警察的工作麼……？
該怎麼說呢——倘若對方不是在開謙虛的玩笑，還真意外地幻想破滅。他苦笑，果然理想與現實，總存在著殘忍的差距、無可跨越的鴻溝嗎？

至於，那把匕首屬於一種不存在的寶物嗎？
法布里奇奧不甚清楚，只知道這種東西的確不應該出現在冰箱裏，也稍微看得出來對方似乎對它有些微不易見的執念。

「好的，亞尼克小姐。」
他勾起笑容，回答得從善如流，意外地沒有反駁安娜托莉強勢的語氣。「那我就往後頭看看罷，不曉得有沒有人過去回收了。」他指了指客房的方向後，跟著走出了交誼廳。

>>25

「椿？」
在這之前，他在房間內看見了那個有張東方面孔的女孩。
因為不知道椿聽不聽得懂英語，男人只好以肢體語言示意對方出來，別繼續待在交誼廳裏頭了。

>>44

『收到。』
男人以無線電簡單回應，並補充道：

『根據瞭解，目前下面樓層的物質應該回收得差不多了，二樓客房需要人手。』

>>52

鑰匙？

閱覽完群組訊息的法布里奇奧看了看為此行增添了一絲機械美感的懷錶。看來F02是個有住人的房間，時間緊迫，有什麼辦法能找出那間房的主人，取得鑰匙？不、即便如此，對方也不一定能配合，反而可能引起更大的騷動……

『如果有辦法取得船員身上的萬能鑰匙，或許可行。』
男人在群組內這麼回覆。

>>57

聽見令人值得開心的回報，男人卻愣了愣。
原來標記以外的地區也會有傑拉托物質的存在麼？

『這麼一來，似乎已經找完十件物品了……？』
所以，不用找鑰匙了？他透過無線電回應道。

>>@15

「我又成了指揮官？」

待慕朗戈解說完畢(>>@17)，暫且獲得休憩時間的法布里奇奧獨自離去，靜悄悄地登上木造階梯。

二樓格局簡單，僅有一房一衛，唯一的房間雖然寬闊，卻是個沒有隔間的大通鋪——雖然乾淨整齊，但看來晚上是沒辦法睡在這裏了。
這麼想著的法布里奇奧輕嘆口氣，俐落退下因配合地方風俗而掛滿金屬配件的西服外套和馬甲背心，旋即步入浴室。

至少，這浴室不若安全屋外觀斑駁陳舊。
男人隨手將門帶上，眼望四周亮得幾乎能當鏡子照的潔白磁磚，為不必費心刷洗地面舒了口氣，不拖泥帶水退去剩餘衣物。
水霧氤氳，伴著含糊不清的鄉間曲調自門縫縵出，彷彿一場註定來不及完結的夢，趕在黎明之前化作雲煙，好讓人忘記。

可他又怎能輕易忘記？打在身上的水柱突然好比萬箭千矢，淒厲著嘶吼，刺穿喉嚨。每個環節都好似要質問自己：身在何方？生者何人？
看似簡單明晰的問題，轉瞬之間卻成難解之謎。

—

肩上掛著濕漉漉的毛巾和午後的恍惚，男人走回空蕩蕩的寢室。
托科技的福，他從製衣箱抽出件款式簡單不花俏的白色襯衫，套上，然後揀了個窗前能俯瞰街景的位置，坐下。只敢把手肘放在翹起的大腿上，以指節分明的手掐著下頷，小心翼翼不碰著蠹蝕的窗櫺。

他發現那東方面孔的女孩獨自跑了出去(>>72)，但無能為力。

男人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幾無意義的思考。(>>@18)
倘若自己不具擁有的權利，就沒有必要妄想許下怎樣的願望。眺望街區，攢動的頭頂來來去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爭要打。理所當然，沒有誰會停下腳步緬懷前人的身影，也沒有誰值得。

可能有人在外頭迷了路，但他無能為力，因著他自己也找不著方向；也許有人走來，手持開了保險的槍，朝自己腦門扣下扳機。這樣也好，說不定他能回到那天早晨，趁著業火焚燒的門扉關上之前親吻彼此，補上一句遲到的幸福。

——確實有人來了。
一個人？兩個？聲音很遠，含混得無法聽清，但男人仍舊可以分辨出那種語言來自某個美麗的東歐國家，充斥蜿蜒可愛的街巷和深邃臉孔……莫非是前來尋仇的幼小靈魂？不、不可能。沒有誰值得緬懷，況且男人向來問心無愧。

那麼，只能是他了。也只會是他了——

>>108
>>109

「……」
男人不知呢喃誰的名字，舒服地換了個倚在沙發上的姿勢，一隻手恰好碰著安德魯替自己蓋上的毛毯。雖說是對方的好意，毛絨絨的溫柔觸感反而令他驚醒，瞪大橄欖綠色的雙眼，右手下意識往左胸身側一掏，卻尷尬地什麼也沒搆著。

看清來者何人後，又更尷尬了。
「聖母瑪利亞……」他勉為其難地將落在地上半截的毛毯拉回空空的腿上，垂在額前的髮尾還在滲水。「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兩位怎麼了嗎？」看了看安德魯和跟在後頭的貝爾納狄諾，狀況外的男人不解地問道。

恍有隔世一般的錯覺，好比趁著豔陽高照躲在蔭涼處打盹，傍晚醒來卻發現人事已非，驚覺自己走過一趟蜃樓海市。

>>144

「哦……」
曾有另一人說過相仿的話，他卻未經常放在心上。
男人愣著，眨了眨眼。通常而言，實在沒有多少情節足以令他陷入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困窘，安德魯卻以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突入重圍，推翻男人腦中沙盤，否決了大部分可行的反應。

「讓你見笑了，安德魯先生。」
終究只是大部分。他笑了笑，伸展了下四肢，配合演出似地抽了下鼻子，然後給出個保留謙遜抑制心緒同時不否定對方的模稜兩可回應，奉行演練數十年的偽裝。

看來自己果然沒有什麼領導天份，但也該是出去的時候了。就像他們那個年代的男人，即使連續三個月找不著工作，也得天天西裝筆挺、趕在日上三竿之前拎著公事包出門，假裝自己是個有前途的好丈夫、好父親，掩飾埋藏在繁華市容底下巨大的謊言，作個社會的共犯。

「其實，我從未見過這種形式的相機。」
肢體語言會說話，自己的睡相肯定被對方捕捉到了。但他不慍，只將目光從男人臉上移轉，「它看起來更華麗、更複雜。設計精良，像是要體現征服者的野心那般張揚，同時不失縝密心思……」中間穿插突兀的停頓，彷彿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是誰。

「可惜我現在看起來應該……不太上相。」
他嘗試將額前髮絲撩開，捲曲的金髮馬上固執地彈了回來。

/*無視時間軸（*/

『目前統計起來，應該已經收集到了七項物品。』
瀏覽了下群組內的訊息，男人如是回覆道。

>>160

『倘若其所言為真，也許這是一段有被規劃過的路線？』
法布里奇奧看著群組上頭，據稱為占卜師所言的文字，尋思。

『否則，何以出現諸如〝再〞、〝最後〞這些連接詞？而我認為〝紫微宮〞與〝地獄〞，很可能代表著路線方向。

另外——也許綠蔭代表公園吧？』
既然劇場公園沒有的話，說不定——？

>>191

「我……不太記得了，朦朦朧朧。」
對方問起，他試圖回想，腦海裡卻只閃過幾道模糊黑影，隨著遠離街燈的腳步逐漸拉長。街燈是紐約的形狀，顛簸的路來自更遠的地方，腳邊開滿了靛藍色的迷迭香。場景沒有回首，穿著白衣的人祇是彎腰、摧下一縷細碎香花，往天空撒去。

「也許都有，也許都沒有罷。」
男人抬起一對眉毛，朝安德魯聳了聳肩，微笑裏帶著不可明說的缺憾。「說起家人，兩位還真令人稱羨，畢竟能在這種狀況下遇上熟悉的人，可不是純粹幸運二字能比喻。」羨慕終究是個委婉的說法，更貼切的是嫉妒。而他也早已看出端倪——

「我確實沒什麼打算，原本祇想著自己上街四處晃晃。」
沒有了韁繩，失去熟稔的一切，哪怕離開，分秒仍不停歇。他想，餓了就找個乾淨衛生的餐廳——反正自己不怎麼挑食，口味不差就行；倦了便找間旅店下榻，盼望一個無夢的夜。簡簡單單。
「但如果兩位不介意，也行。」起身，退下禮帽，手臂華麗地迴旋，說聲我的榮幸。男人固然溫文有禮，但終究不是多麼浮誇的人，他只是微笑著，將命運交給命運定奪。

然後他接過了相機。感覺有些沉，但很實在。
「同感。」無能者總愛追求華而不實，而真正的能者，則不受條件拘束。男人看著礦晶呈現的畫面，或說、欣賞。他直視著對方晨曦湖畔般的雙眼，陷入讚美與表現謙遜的悖論，趕在時限內回覆：

「看起來真的挺好，謝謝你……原諒我不怎麼常照相，也說不出什麼專業術語。」

/*也是早上*/
>>195

『瞭解，我會過去處理。』
前一晚是這麼回答對方的。然而礙於時間關係，法布里奇奧還是選擇待到隔日一早，才赴威廉所述的伊莉莎白酒店搜索。

花了點兒時間才找著物質的具體位置——停靠在飯店牆邊的破敗馬車。連款式都和在路上看見的大相逕庭，乍看還真有種莫名其妙的時代錯置感，使他想起前一天傍晚出現在群組的那則預言——在凡人虛浮的功業前，見證 赫利俄斯 Ἥλιος 的殞落。

男人自西服內袋取出一只猶如天線的物品，放在馬車上頭，接著又掏出一根筆狀的控制器，歷經一番操作才順利將馬車回收。
他想：也許那占卜師的預言，其實沒有什麼太值得人咀嚼玩味兒的深刻意涵，不過是運用了點兒轉化與借代，故作玄虛將線索包裝成一條條錦囊妙計。

「不過，這占卜師還是挺有兩把刷子。」
也許她曾與惡魔交易？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