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烏鴉在維多利亞諾宅前尖鳴，圍牆外的野藍莓叢枯萎。倫敦總能有場突如其來的驟雨，將街道染上一片炫目虹彩。
幾滴水珠打在男人的禮帽邊緣，餘漏的則沿面頰淌下，被繃帶拭去。他艱辛地仰首、目光因雨水模糊，魯佛斯突然覺得朦朧中的玫瑰聖母院像場足夠古老的夢境。

>>@0

「請給我一份報紙，謝謝。」
魯佛斯無法分辨這名派報童是否與昨天為同一人，畢竟像他這樣的孩子在倫敦比比皆是。
他拎著皮箱，用空出隻掏了掏風衣口袋，正巧有幾便士像可靠的朋友似及時出現。

無論如何，今天這孩子恐怕沒這麼走運了。

男人覆著羊皮手套的掌心向上，遞去正確數目的金錢。此舉僅是為了不將男孩（可能是個女孩）身旁餘下的報紙浸濕。離去時將買來的報紙挾在皮箱之下。神色滄桑，但步伐昂然。

室內外皆瀰漫著水氣，地窖內有種老磚頭哭泣的味道。魯佛斯抵達眾人集會之所時，討論早已展開。他找了個地方將皮箱安置，隔著手套握筆。

>>5

「假使要提出範圍，敝人希望議員您可以聆聽 海托普夫婦 其中一人的核心是否有異。」
他以鉛筆寫下大綱，為了方便之後的人閱覽紀錄，盡可能不讓紙張受潮。

「二位琴瑟和鳴、鶼鰈情深，」即便不是精神分析學的權威專家，也能觀察到這對夫妻的感情融洽。「勢必會顧及彼此安危，不可能獨自鋌而走險……」

「或著，就是同進退的革命夥伴，患難與共。
所以對敝人而言，確認其中一位就等於確認了兩人的清白或罪咎。」
他將結論的描述，以稍大字體的寫在聆聽人選下方。正要參與禁閉者的討論時，卻因為他人對自己的論述而停筆。

>>8

「克拉倫斯先生，您可能誤會些什麼了。敝人不過是名學者，豈有能耐和運輸業家族的閣下相提並論？」
(>>1:48) 基特領結上那雕於藍寶石上的家徽，遑論大不列顛，恐怕整個歐陸都能認得其象徵意義。但魯佛斯呢？即便衣裝不俗，但還是學者能有的行頭。

克拉倫斯難道知道自己身為捷克地方仕紳？一個修理義肢的，究竟是什麼來頭？

魯佛斯至此之前並不認識在場的任何一位。他吸了口空氣，混濁似深潭的眼閃過再無虛假的情緒，即便是頭偽裝成人類的怪物，也會恐懼著恐懼本身。

一桶阿蒙蒂亞度酒、一把泥鑄的刀、一個秘密和謀殺。這個故事裡頭有個瘋子，可是，是誰發瘋了呢？

>>17

「是的，的確。」
我瘋了。魯佛斯﹒維多利亞諾說。
男人明白自己帶著強而有力，隱而猛撼的口音，也曾表態過(>>2:34) 他近幾年才在英國地區活動。

「但一個波希米亞人，專程來攪和大不列顛的局勢？敝人的國家有十二個不同民族，在擁有血緣牽引的強烈羈絆下，不是更好吹起革命之風嗎？」
維多利亞諾把持著平穩的語調，敬詞和禮數都未曾短少。即便繃帶下的皮肉之下的魯佛斯，總是不齒於這些 人類 。

普羅大眾皆為煤炭，而權貴則和鑽石別無二致：美麗、漂亮、華而不實。

他們活在優渥的環境，缺乏演化必經的痛苦和磨練，即便被扔出天堂，也會再製造出一個理想的地獄。

>>23

「這點敝人並無意見。」
紙上仍然難免沾到水漬，魯佛斯索性脫下那頂溼透的禮帽，露出纏滿繃帶的腦袋。才繼續找著紙張乾燥的地方書寫。

「不過今天的拘禁人選，敝人就排除基特閣下。(>>17)掀起反動確實對他們的家族不利。」

因為基特很有錢。

有錢人才不會想搞什麼革命。

魯佛斯正努力想用不帶歧視窮人的句子來闡述論點。

>>26

「不過是 擁有特殊地位的人 (>>8) ，如此描述令敝人稍有誤解。沒事了，謝謝您解釋。」

「而或許這麼說有些失禮。但窮人無論給予他再多金錢、權力上的支持，他們終究還是窮人。」
就像這些人類，永遠無法演化為真正強大、精準、高等的怪物。

「永遠也翻不了身。」
傳聞天有九重，地獄之外，亦是地獄。

>>29

「閣下，您所說的太過艱澀深奧。敝人不是語言學家。還懇請表達的直白些。」
此人的文辭和他襟前藍寶石一樣。華而無用。

「而既然敝人遷居是不爭的事實、您懷疑也屬事實。那麼，敝人無從辯解。」
他是精神分析學家，不是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