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麻煩吶……」
過了極其漫長難耐的夜晚，莫奈一早便自雕工精緻的床頭櫃撈起他那勉強可以連網的手機，在看見C-49上的公告後，便敲敲指尖、往訊息欄發送了這麼一段訊息：

—

既然警方都這麼說了，大家也各有工作、忙碌的時段，那是否應該約定一段時間，進行表明身分的事宜呢？若諸位同意的話，個人提議訂於下班時間後至晚餐結束/*17:00～22:00*/這段時間罷。

我倒是覺得……收回和表明一樣，想表明就表明、想收回就收回，應該沒有必要特別限制一個收回的時間罷。

因此我個人是想維持自己的提案，一律關於身分事宜的處理都限制在22:00前完成即可。

即使有那麼一天太陽要打自西邊出來，莫奈還是會照常賴床、厭惡自己的人生，然後在匆匆忙忙地拎著外套離開宅邸之前告知兼職女傭今日工作。他一若往常地在駕車經過商店街時隨便外帶了些三明治之類的早點，便趕在第一名病患到訪之前忙亂地抵達了位處偏僻的療養院。

—

喜歡八卦和法式布列塔尼餅^sweet的護士長見著主任進門，便馬上滿臉虛偽笑容地拿著整疊的掛號預約，硬塞在莫奈那充滿報表、研究資料、藥商傳單、昨天的漢堡垃圾……猶如空襲過後的桌面，接著以猶如轟炸機一般的惱人嗓音開始進行住院病人的觀察報告。

「好、我知道了……也許02號的鎮靜劑需要加重劑量……」

「那些傢伙又來找17號了？我真要說，那群渾蛋才是真正該被關進精神病院的傢伙……」

「……今天不要幫我訂午餐，我要自己處理。」

還是別將被捲入事件的消息告訴同僚吧、他想，前一日被警察帶走之後，莫奈也只是以身為某件車禍意外的目擊者作為藉口、向那些比母雞還吵的護士們矇混過關。

男人在邊嗑早點邊翻閱看診預約名單時，還發現了個熟眼的名字(>>11)躺在一隅，索性輕蔑地挑起單側眉毛、消遣了番：「哦——我沒看錯吧？這麼快就有人挺不住了麼，哼、我自己都還沒掛自己的號了。」檢視完所有資料後，他才舒服地在一團凌亂的辦公桌後翹起二郎腿、並從褲袋撈出剛剛似乎有些反應的手機。

莫奈在回信前，朗聲叫住準備離開主任辦公室的護士長：
「嘿、我後天的午茶時間後不接受看診預約。」

莫奈在慢條斯理地用完早點後，才慢吞吞地拎起掛在皮椅背上的白袍、起身離開他那稱其為垃圾堆還算是讚美的辦公室，任憑三明治剩下的塑膠袋晾在掉了幾粒麵包屑的醫學雜誌上。

—

和煦陽光自候診區旁的大片落地窗灑落，一名甫接受諮詢完畢的老頭^or步出窗明几淨的隱蔽房間，外頭等候的人還未自門縫窺見裏頭的裝潢陳設，掛有醫師名號的冰冷門板就又機械式的倏地被關起。

診間內簡單擺著電腦和資料的桌面意外地乾淨（多虧了護士的維護），一早便連續看了數位病人的莫奈在揉了揉緊繃的額間後，便擺了擺手請站在一旁的護士讓哈爾．菲理蒙、這名坐在外頭等候的下一位患者(>>29)進診間：

「請他進來吧。」

>>33

「嗯、早啊，菲理蒙先生。」
診療室的門再次被打開，男人旋即熟練地換上一副讓自己看起來更友善些的面具，並向杵在一旁的護士擺了個手勢：

「先來杯溫熱的花茶吧？」
不含咖啡因的，免得影響東又影響西……其實莫奈也不確定到底這貨是否真有緩解緊張的功效，不過比自己待在這鬼地方的資歷更久的護士長說有、那就有罷。

他快速地打量了番眼前的男人。於成堆的病歷中統整出來的結果和經驗論，通常這樣的傢伙會掛精神科，不是終於意識到自己走投無路、即是經人勸說推薦而訪。
那麼、是哪一種呢？

「以及——最近抑或長久以來、有什麼困擾著您呢？」
不會真的是因為昨天的事件罷？他不著邊際地想著——雖然其嚴重性確實足以構成一項令人走向精神崩潰的引爆點（他甚至覺得還坐在這兒上班的自己是個瘋子）。

>>39

那麼、看來或許是……後者吧。

「是嗎……？好吧、沒關係。」
反正根據非正式的統計，約有三分之一的人會拒絕這項滿溢薰衣草或迷迭香氣的邀請，沒什麼好失望的。男人邊回應道、邊快速地將幾個症狀的詞彙鍵入電腦。

「不過——嘿、放輕鬆點兒。」
醫者以一對藍得晶瑩、綠得透澈的瞳眸注視向哈爾，一派輕鬆悠閒地開口：「打個比方好了：過了保固期的冰箱多久會壞呢，五年？十年？噢、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遠不可能出現些小毛病的——當然人的情緒亦然。」男人在桌面上交扣起十指，心想：天殺的、自從他選擇走精神科以來，已經不曉得聽過多少人和他說自己睡不好跟頭痛了。

「有時我們只不過是需要一點休息罷了。」
也許開點安眠藥和肌肉鬆弛劑，但這麼簡略的症狀說明實在令人頭疼……要成為一名稱職的大夫絕不可沒有想像力。

「唔……照理來說，會來我這兒的人有八成是歷經一番各科診斷洗禮後，才抱著什麼結果也沒有的結果踏入診間。」所以沒有什麼是精神科不該負責的、也沒有什麼是精神科該負責的。「若是這些問題的話，我可能也只有辦法開些助眠藥物給您、菲理蒙先生。倘若允許、讓我更加了解您在生活上遇到的煩悶事情或陰影，或許可以令診斷更加精確。」

他是精神科醫師，不是通靈王。

眼見約定時刻已到，還在看診的莫奈於長吁口氣後，便順手點開暫時隱藏在工具列的C-49（旁邊還躺著些小遊戲的視窗——他最會摸魚了），指尖輕敲、往在電腦螢幕上閃爍著的介面發送了這樣的訊息：

—

我、莫奈．戴維斯，就是警方所說的那名
【前特勤組審問官】。

>>46

「呵……當然，這是絕對可以理解的；我也該為我的過於突然感到抱歉、菲理蒙先生。」
待到必要的插曲結束、哈爾回歸原本的位置後，莫奈才在窩回自己舒服的皮製大辦公椅前，盡可能溫和地向對方道歉——縱使問診實是他身為醫者的義務。

「但誠如我方才所言，更詳細地告訴我您的煩惱源頭，才能讓我更加進入狀況、並提出更有效的治療方式。」
可能哈爾除了、也許是心理壓力大造成的睡眠障礙，還有輕微或特定場合才會引發的社交恐懼？但基於莫奈一貫堅持的、能不用上抗焦慮藥就別用的良心層面考量，他今天除藥性較溫和的安眠藥物外、大概也不會開立別的處方箋了。

「我們一向秉持醫療人文的核心精神——」
面對髒字也不怒不慍的男人抱著他專業的醫療素養繼續侃侃而談：「醫護人員絕對不會洩露您的個人隱私，這是基本道德、也受到醫療法的規範。」他在頓點之間留下自己最親切的笑靨。

「但……倘若您依舊不願意的話，我當然也無以勉強、菲理蒙先生。」噢、套句東方老話，這叫欲擒故縱。

>>53

「恕我必須這麼說、菲理蒙先生。」
偶爾也是會遇到這款病人的，莫奈暗自在心底嘆了口氣。基於工作仍不放棄地提點：「我自是可以妥協，但你我都知道這麼做無法真正解決您困擾。」雖然他實在很樂意直接開立這樣浮濫的診斷書，好多拿些妥協的禮金，然後放手不管、樂得下班。

不過再這麼抬槓下去也不是辦法，莫奈索性開始講述診斷結果與處方：「根據我初步的判斷，您可能有些輕微的焦慮症候。享有充足的睡眠和適當的娛樂、並試著排除您的壓力源，我會開給您一些助眠用藥，建議於兩週內再次回診觀察……」

嗯、等等……診斷書？

「……哦？那麼看來是上司或……家屬請您過來的吧？」
他小心翼翼、試探性地問道。

>>58

噢不、莫奈可不盡然是領人薪水工作，他可有一大半的收入都是靠推銷、藥廠回饋和各種獎金撈來的，再說他好歹是間大醫院的主任，這兒的護士想拿外快還得巴望著他努力工作呢。

「不過倒也……沒關係。」
甚至外頭就停著幾輛警車（雖然八成七是為了殺人事件而到駐）。「不勞煩您破費了，我可不想吃官司。」莫奈在一旁護士的惡瞪下、只得於胸前半舉起空無一物的雙掌，表示拒否。接著他又故佈疑陣地向診間一隅的淨窗明几張望，然後居然還低聲向自己的病人抱怨了起來：

「哼、最近那些條子最近抓得可兇呢，連不小心多開了點兒管制藥都得問東問西的。」
男人邊熟練地將藥名處方鍵入醫院系統，邊向對方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壞笑。

嗯？倘若真的有三位人士自稱特勤組審問官的話，那代表……有兩個騙子，加上資料分析師的話、處於明位的殺人魔側就有三位。

這樣我覺得很好呀，不是很理解構成困擾的點；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會感到困擾的只會是那些心裡有鬼的人吧？

>>69

「呵呵……我想我也只能先給您這些建議了，有關藥物的服用指示、待會外頭的藥師會更詳細向您說明。」
也許這樣的佯裝作為有用、也許沒有，既然對方大概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願意多說些什麼，那莫奈基於醫病倫理、當然也不能對人家嚴刑拷打（他也沒這種癖好）。「我依然希望您於兩週內回診追蹤。」

最後，男人又補上了一句：
「祝您有個順心的一天。」

雖然他們更需要的或許是平安。

目送哈爾離開小而美的診間後，終於在例行的問診轟炸後獲得短暫安寧的莫奈索性拎起那只盛有花茶的小瓷杯，啜了口已經涼去的茶湯；淡雅芬芳頓時渲染開來，他得承認那微苦然後回甘的恬淡味道確實使人舒緩。

回到自己亂糟糟的辦公室後，他忽然想到什麼似地拿起方才有些反應的手機，在看見某則訊息回覆後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溫煦笑容，輕快地敲打起裹著糖衣的甜蜜回覆。

─

時間一如往常地過得飛快，看著C-49上身分的表明似乎也結束了，莫奈直至過了例行巡房的時間一刻，才收起他久久沒有接到來電的隨身通訊設備，重新披上醫師袍、推開因沾染了城市特有的抑鬱而更加沉重的房門。

>>85

不好意思先讓我釐清一會兒：雖然直接來陪我喝杯咖啡不失為一項好方法，不過……根據警方的說法，我以為今天還只能請兩位資訊通調查身分？

但若果這是貴方的考量，那似乎也無妨，不過就是線索還有點兒少罷了。

>>91

好吧、謝謝回答，這樣我了解了，我們的處理數確實很緊；我會再行利用工作空檔或下班時間填寫這項類似報告的證詞單。

【C-49►首日證詞】
1. 請提出懷疑對象作為監視的參考
現下我會想把目標鎖定在混在一群人中間表明身分的那些（大致是從夏洛特到蘇格蘭的這群），我想今天調查誰都多少能有收穫，暫時先提出艾德華先生、菲理蒙先生二位吧，理由直感居多。

2. 意屬的拘提對象、順序與理由
克莉絲小姐必為殺人魔側，自然是必須拘提的，而其真實身分我想還有待討論；但我更偏向希望能在拘提克莉絲小姐前先審問一位身分不明者，憑什麼審問官就活該成為卡拘提數的人頭？

至於這個身分不明者該要是誰？
老實說、我想現在自己也無以提出一份理由充分的具體名單，個人還是想待到單子和資訊更多後、甚至明天再來鎖定少數人選，我想還是不算遲（至於個人會懷疑的方向就留待明日再提罷）。

若要先提出個大略順序的話即是：
身分不明者＞克莉絲小姐＞資料分析

3. 其他意見
A. 共同確認的好處，我想自是有目共睹了。

B. 四職
>>43 莫奈　【前特勤組審問官】
>>44 朱利安【資料分析】
>>54 維托　【前特勤組審問官】
>>59 休伯特【資料分析】
>>68 克莉絲【前特勤組審問官】

雖然表明序順對於身分並無絕對性的關聯，但我想依然能就此做點推論；例如拜倫先生的首跳分析，令我認為是未掌握有犯嫌名單的殺人魔崇拜者的可能性較低一些，大概是殺人魔＝真職＞崇拜者罷。

另外就是克莉絲小姐先前的舉動、加上前述拜倫先生的搶首跳，讓我覺得克莉絲小姐的身分稍稍偏向於崇拜者一些，當然這都不一定、下來讓我審問是最乾脆的了；還有兩位資料分析至目前都很寡言呢，希望往後能看到精采的討論。

C. 懷疑人選視往後討論狀況可能會再行修改。

巡房、診療、然後巡房，以及公家機關說是必要的報告和為了撈錢而該寫的研究論文；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莫奈才替自己泡了杯香醇濃郁的咖啡，然後開始邊檢閱前面的證詞、邊往C-49發送自己的意見。

─

莫奈在終於交出證詞單後，抬頭一看牆上的掛鐘、才發現時針已經快要走到與那位的約定時間，他這才匆匆忙忙地提起來上班時隨便掛在椅背上的排扣外套，吩咐在櫃檯休息的護士長打理餘下的事物，然後奔向員工停車場（他還因為過於著急，在醫院的樓梯口還踉蹌了一陣）。

這個老是冒冒失失的男人開了沒幾哩路，就接到了梅麗莎的來電；（即將要）遲到已經是罪該萬死了，要是再不接電話可會遭天譴的，所以他只得克難地單手駕車接聽：

>>99

『噢、我的天使……當然是陪妳呀，親愛的。』
男人以粗曠中帶點柔情的語調輕聲說著：『妳現在在哪兒呢？如果還在攝影棚就稍等一會兒吧，我可以直接過去接妳。』

可是大哥，你現在還卡在快速道路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