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可以有很多種形容：夜裏紅梅綻放的幽香、野生山茶的清新，壁爐紅磚的溫潤與沉香……不過更多的許是棲於枯槁林木上的蕈菌臭味兒，或者惱人的冰冷鐵鏽味。

身上僅僅帶有一絲黑檀沉穩香氣的男子慢條斯理地步出沒什麼高級綴飾、甚至漫著股馬匹臊味的車廂，而漫在外頭迎接他的是富裕人家特有的燃煤香燻、以及大理石、花崗岩，磨得光亮的樓柱上有股淡雅的蜜香。

他從容接過還帶著股漂白水味、顯然歷史不怎麼悠久的羽毛筆，蘸上幾滴鞣合濃重煤煙味和桐油味兒的黑墨，以流暢而美的書寫體簽下姓名及其他必要答覆。

【序章議題單】/*
一、是否已經詳細閱讀村莊文件的說明跟規定了呢？
是。

二、能夠參與討論的時間大約是什麼時候呢？
吸血鬼自然是晝伏夜出。

三、對於換日時間(23：00)有沒有問題呢？
坦白而言更喜歡23：30一些。

四、請問對於10人、12人、14人三種預定配置有沒有什麼疑問呢？
14人場的配置將近乎沒有吊錯或咬錯的餘裕、10人場若職全跳滿將無法偏信，個人淺見僅供參考。

五、請問能保證開場後私下密頻及墓頻發言也依舊保密到最後一刻嗎？
自是當然。

六、有沒有角色RP的雷點或特別需要注意的事呢？
友善尊重包容即可。

七、有沒有其他叨嘮或是讓村長困擾的囉嗦要求？
暫且沒有。*/

「謝謝。」
他向管家與女僕長點頭致意、並留下一句聲線極富磁性的客套話。簽署完文件的奧斯蒙輕斂上雙目、深吸了口賓館前混雜著腥血香（也許不久前這裡有受傷的人類出沒）與一股莫名焦味的空氣，然後一臉無奈地回首叫喚他那還窩在馬車裏做著滔天美夢的隨侍騎士：

「雷蒙德Lavande、我們到了，你到底還想睡到什麼時候？」

>>@19

女性身上特有的奶香味、掃具間的塵埃與俯拾皆是的腥甜；沾染在衣料裙擺上、經空氣催化過的料理油，味道當然和最新鮮的初榨橄欖油截然不同，數百年後的人們會大言不慚地說著有成千上億有害或無害的微生物充斥在呼吸之間，即是牠們令油汙發酵。

不過究竟是誰讓橄欖油發酵似乎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總體而言、瑪德琳的味道依然是屬於令人心悅的那群，至少真要奧斯蒙認真起來，這迎賓館能讓他挑剔的地方可多著呢──熨斗在管家襯衫上留下的單調味道，侍者身上的汗味、體臭……族繁不及備載。

「知道了，謝謝妳、瑪德琳小姐。」
男人至此才真正將對方的容顏看清。事實上，奧斯蒙並不怎麼瞭解、也不想瞭解世俗的審美觀；一直以來，他擁抱的僅有嗅覺。

朝女僕長點頭致意後，他接過那只散發著某種幽香的繡布袋，可能是茉莉，還摻雜了些許鈴蘭；可裏頭裝著的鑰匙就沒那麼好聞了──那是金屬與汗漬交融的味道。他又花了些時間才把女僕長的資訊消化完畢，慢半拍地向他身旁的雷蒙德說話：

「看來我們倆……還真是不怎麼幸運、嗯？」
他指的是分住廂房的東西兩側一事。

>>45

淡淡的乳酪味，有時還聞得到鼠尾草及迷迭香──這是奧斯蒙對他這名護衛騎士數旬以來的印象，說不上令人喜歡卻又不怎麼令人討厭。它們以微妙的比例融合，再綴上血族毫無生息的腐敗墮落，悖逆所謂的光明苟活於世。

「這兒不是可以讓你撒野的地方，雷蒙德……」
男人低沉得宛如深焙曼特寧的嗓音迴盪於二人之間，他邊穿越漫著股複雜味道（屍臭、體臭、各種世售香水，以及走到哪兒都揮之不去的鐵鏽味）的廊間、邊抱胸向自家隨從說教：

「你至少也應該稱呼我為奧茲先生。」
但話語間不難聽出彆扭，因為他平時既不是愛教訓手下的人，也非極其重視那些看似高貴、其實庸俗的禮教儀節。或許這個男人需要的正是躲進房間，暫且逃避一下猶如大霹靂般突然在面前爆炸開來的各種氣味。

>>51

隨從突兀的稱呼和強調的語氣，果然實在不怎麼令人舒服，奧斯蒙於是開始後悔起自己方才的叮囑；不過他經常覺得雷蒙德美其名為護衛騎士，自己根本只是在養一個長不大的、帶股奶油與青草味的男孩。

「我想先……安頓一下行李，等等再去會晤拜尼司侯爵。」
奧斯蒙結巴地回應對方。至少先從這個令他感到無比混亂的場域脫離一陣子，調適好心境與思緒再前往拜會這兒的主人才不致失禮。

步上充斥檜木沉香與塵埃毛屑味的樓梯，二樓的空氣比起大廳少了點人味、多了些霉味兒的鬱悶。男人環顧四周、花了好些時間才尋得女僕長口中的彎月掛畫（因為他不知道白色彎月是什麼味道），在旋開隱約有著銅臭的門閂前、他想到什麼似地回首詢問雷蒙德：

「呃、你可以……或者總之我們在樓梯口會合？」
他不確定對方要跟著自己進門、抑或回對面的寢室休息。

>>56

其實總的而言、雷蒙德這個男孩還算是挺善解人意的——至深諳自己對於溝通與交際互動的不了解的奧斯蒙這麼認為。他僅是向對方頷首、琢磨了一會兒「沒等到就去敲門」的真正意思後，才推門入室。

房間內的陳設典雅，走著低調奢華風……不、應該這麼形容才對：揮別了外頭詭異的霉味（他估計是那陳舊樓梯的木頭扶手），迎面而來的是綠茶與淡薄荷的清新——還算差強人意的香氛霧選擇。

男人步至散發有淡雅馨香的窗簾旁，玻璃上頭的水霧凝結了凋花殘木，鋪著羊毛軟墊和玫瑰花瓣的棺材是由最上等的檜木削成……雖非盡善盡美，但足以在令人疲累的宴會後提供嗅覺器官暫且的休憩。

—

過了約莫數分半刻，奧斯蒙便依約在樓梯旁等候，然而雷蒙德似乎並沒有出現。

「敲……敲門？」
他放眼望向隔著樓梯口的對側，是五扇一模一樣的門和不同的畫作，但……奧德蒙理所當然地忘了自家騎士住在哪兒，於是他只得萬般尷尬地隨便挑一間。

>>71

應門的並非記憶中的乳酪、或者甘草、鼠尾草。

撲鼻而來的是香水玫瑰、柑橘、鮮橙構成的前味，肥皂液不甚討喜卻清爽的味道，應該還有牡丹、廣藿、白麝香……他可以輕易地知曉面前這名色生的男人（或其他裏頭的人）方才使用過房間內所提供的清潔用品。

然而更多瀰漫在尷尬氛圍中的，許是這樣的味道：
奧斯蒙，你這下子麻煩大了。

「玫瑰、太多了。」
然而這塊沾染了點迎賓館刺鼻的雍容華貴的黑檀，卻先是沒頭沒腦地迸出了句莫名其妙的批評。他這趟赴約並未帶上他莊園內最好的薔薇，否則馬上就可以製造出更好的肥皂液了……想到這裡，奧斯蒙才遲鈍地知道了該以什麼辭彙解釋這一切唐突。

「呃不、沒事……真的很抱歉、我似乎敲錯門了。」
他肢體不大協調地半舉起雙手置於胸前，無端向對方行了個還算標準的禮，然後慢吞吞地解釋起自己要找的其實另有其人。一旁魅紫色寶石的掛畫正睨著，但何謂紫色？對他而言所有的畫作都只是由受潮的紙張及難聞的油彩味兒構成的。

>>76 >>77

像隻動物一般站在中央被人徹頭徹尾地觀賞一輪……或者應該這麼說、被一團陌生的氣息盯上且被周旋圍繞，實在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如果有種味道可以形容奧斯蒙現實的處境，大概是窘迫、還有黃銅上的油味及硝煙。

「是的、我……」
然而他還未回答完畢，對方接連而來的請求又打斷了他的思緒，可憐的奧斯蒙只得瞪著一雙灰濛如清晨霧霾的瞳看向面前隱約流露著股羶色氣息的男子支吾其詞。約莫過了一滴精油揮發殆盡的時間，才又說出一句文法勉強正確的應答：

「不要麝香，琥珀、再一點雪松，我的意思是……悉聽尊便。」只要能付出相對應的酬勞。他從來不會拒絕客戶，即使大多數的顧客都散發著股俗不可耐的氣息。

奧斯蒙開始構思起其他材料和比例──他當然亦曾聽說過佩圖曼的石城，不過那些淫靡歡愉似乎和這無趣的男人沒有任何關係，他的世界只有萃取和蒸餾。

>>74

所幸自家的護衛騎士鮮見地沒有睡死在房間裡，而是及時出現來搭救這個在專長領域之外全然是個笨蛋的傢伙。他於是朝雷蒙德滑稽地使了幾個眼色，希望對方能替不太會說話的他解釋這一切錯誤發生的荒謬原因。

不過列斐弗爾男爵……您到現在還失禮地未向別人自我介紹呀。

>>81

男人在心底驚了一陣。
他非常瞭解卡本納蘇維農與美洛間的差異，卻讀不懂對方的話語是玩笑？抑或當真知曉自己在貴族面具下的勾當？

於充斥著雞蛋花清香與荳蔻馥郁的店鋪貨架後的暗面，他確實也做些不太乾淨、帶有濃重腥血味的事兒──不過處女無瑕的體香實在太過珍貴，因此大多歷經細膩工法淬煉而出的瀅液，都僅是留在奧斯蒙的木造工作室、作為他自己的收藏。

「我需要材料和一些時間。」
無論面對皇親國戚或平民的慣例答覆。倘若符號有味道、現實和虛幻的分別就如同大馬士革與奧圖的香氣差異那般具體，他肯定能馬上領悟佩圖赫試探自己的字句話語；可惜這男人卻還在試圖理解何謂『深刻的純潔』？什麼又是『危顫的纖細』？

>>84

這下雷蒙德總算是出面替自己解圍了，雖然以貴族的高度而言，談吐、用詞尚有些差強人意，但至少比起什麼也說不出口來得討喜。

不過，我可沒有願意答應一個請求啊、雷蒙德……還是我有呢？也罷，這似乎不是件太重要的事兒：

「雷蒙德，那你快……還不快替我把男爵的委託記下？」
歷經一番琢磨推敲後，他終於得到了結論──把委託者的語句抄在紙上回家翻字典會快些。還當著佩圖赫的面，他顫動著食指、逕自朝身旁那團和著甘草味兒的甜奶油低語。

>>86

「啊……唔……」
一愣一愣地頷首，尚不清楚純潔與纖細的男人在對方一連串的話語攻勢下還未反應過來、只能抱著幾個無以構成完整句子的助詞、一臉懵地目送那團名叫佩圖赫的氣味走回逸散出花香與皂香的房間、扣上漫著股詭異木頭味兒的門，留下這不擅言辭的男爵及他那厭倦禮俗的騎士。

「他說──不要茉莉。」
奧斯蒙沒有注意到自家騎士臉上的微妙、而僅是以他那沉而富磁性的聲線、向雷蒙德複述了遍新委託者方才的請求（說到底他仍是個生意人）。也不管對方到底有沒有確實抄寫下來，又下了新的指令：

「然後整理好你的衣領、雷蒙德，我們是時候去會會這兒的主人了。」
他很高興這回赴宴自己有記得帶上獻給拜尼司侯爵的禮物。奧斯蒙理所當然地沒有真正關心雷蒙德今日的打扮如何、頭髮有沒有梳理整齊，便回頭循著討人厭的霉味找到了樓梯、踏著牛皮鞣革味的步伐往迎賓室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