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同伴？真是笑死我了。千年來被踢到人界和地獄的天使還不算少呢。』路西法不屑道。

『我不過是要一個對等的位置，就這麼成了惡魔吶！』

他高高在上瞅著那與自己談話的天使，『你哭甚麼？怕自己有一天變成這副德行？』
面無表情、話語也尖銳的不帶一絲憐憫。

『我要扳回來，不管花多少時間。只要還有那麼一絲意識，我永遠不願與他共存。』

他最大的錯，便是造就了我。

是了，阿芙洛對於天父是堅信不移的。
那他何必猶疑呢。
『阿芙洛，祢總是這麼有自信呢。』他笑，他喜歡聽著這樣的言語。『我會謹記我們的本分。』

尤佩倪洛心情不知為何輕鬆許多，又開口。『我能感知其中一位天使並非墮落天使，但，我也相信並沒有天使會，背棄天父。』

『阿芙洛─晚點再跟祢借張牛皮紙。』
尤佩倪洛降落於聖殿時，才忽然想起，自己手邊沒有能記錄的物品。

他偷偷瞧了瞧聖座上方的路西法，少年的好奇心比貓還強烈。

『說起來昨日祢不在聖殿喏，那時我便說了：我們當中不存在墮落天使。』

『哭』？

手指輕觸臉頰，她才發現自己落淚。思念的碎片涔涔下墜，滴落石地毫無返響。

「我是因、 因為難、難過才哭的。」

她話說得不太清楚，打顫的齒反覆磨了幾次才咬出一個型來。淚水模糊了聖座上的墮落天使，使他又看起來更加寒冷而遙遠了。莫名地，她又抽抽答答哭了起來。

『牛奶布丁麼？尤佩倪洛翅膀的事，謝囉！』

巴爾塔薩說的話，與阿芙洛一模一樣。
尤佩倪洛低下了頭，他不太擅長一次聽太多話，吸收的不快。他想到自己，又想到阿芙洛，想到了那位他將選擇交予的天使。

聽到巴爾塔薩說著似乎要犧牲自己的話語，尤佩倪洛一震。
『是、路西法的能力關係嗎？為何、要接受他的擺弄。』
『不可以、我不想看到有人再被封鎖。』
捏緊了雙手，尤佩倪洛幾乎要哭出來了。

『我選擇託付的是─阿庫里，我的能力、能得知他並非墮落天使。但、他也只是想守護他想守護的人。』

『看來、我還不夠能成為天父的助力。』
『我相信你，巴爾塔薩。但我現在不相信我自己。』
尤佩倪洛最終，懊惱的說著。他仍落入了路西法想挑撥此處天使們的親密圈套，自己剛剛才說會相信大家都不是墮落天使，行為卻又背道而馳。
雙手摀臉，尤佩倪洛蜷成一團，陷入混亂的情緒中，幾滴淚珠悄悄落下。

「巴爾大人，一直很想問您……」

「您的魚，需要餵飼料嗎？」那普特歐牌廢文製造機——他很認真。

「我無從得知其他人的能力為何，但或許正是藉由這份禮物，路西法才得以蒙蔽了部份天使的心吧。」巴爾塔薩無奈的笑了。「明知如此，我還是得繼續，這份禮物我不得不收下，你能明白嗎？」

「為了我的同胞，我的骨肉之親，就算我自己被詛咒、與基督分離，我也願意。」他輕聲而緩慢的說道，似是告訴尤佩倪洛，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也相信阿庫里非墮落天使，但他的心已經動搖。」巴爾塔薩沉思一陣，回想起那日尤佩倪洛昏迷時，阿芙洛狄字字鏗鏘的發言。

「不要沮喪，尤佩倪洛。在這邊哭泣並不會讓翻倒的牛奶回到罐子裡。It's no use crying over spilt milk.你要對阿芙洛狄還有自己都更有信心一點。」

「喔，親愛的那普，這是個很好的問題。普遍而言，他們是不大需要的。唯獨我需要差遣他們幫我做點小事時，才會需要。」巴爾塔薩樂呵呵的笑了。

「阿芙洛狄，見你無事真是令人欣喜。」巴爾塔薩突然向你心電感應，嗶哩嗶哩。

『……』

難過甚麼？有甚麼好難過的？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

難過是怎麼樣的一種情緒？
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會難過，但在數以萬計的漫長日子裡，他所剩的僅有無從發洩的憤怒。

即使會墜落至地獄深淵，也不願抹去自尊。為此，天使所該有的德與道，同他本應雪白的翼一起被黑暗吞食。他自認必須如此，才能貫徹他根深蒂固的傲氣。
創造者總說他被自己的驕傲毀滅，而他全然否定，處處與之做對，磨難其所愛之事物，現在他也正在這麼做。

『哭可得不到任何東西。』他只拋下這麼一句話。

聽見聲音，約書亞眨眨微笑的藍眼：「不用謝我。」

『唷喔！祢是哪位？我好像聽過這個聲音！』

「我是巴爾塔薩。」嗶哩。(?)

「……原來如此。」

微微點頭，他許是又想在這僵持氣氛中找點喘息空間了。又或年輕天使（自是相對意義上的）總顯得調皮靈敏，好奇地探索這個世界，隨時渴望瞭解天父所賜予，求知慾旺盛並樂意發問。
在這個年紀，當他們揮動著單薄的翅膀，四處冒險時，「為什麼？」是他們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噢，好吧，可能只有那普特歐。（以上純屬造謠）

「謝謝您的解釋……倒是，那麼，」話音突然轉低，竟是有些恥於開口的樣子。半晌，那普特歐才接著問下去。

「有些失禮，但下次您餵食的時候，我能在旁邊看嗎……？」當這是餵食秀？

『魚影的巴爾塔薩呀，祢在哪裡看著我麼？』左右看看。

「可以是可以，但其實也不怎麼有趣。說是餵食，也不過只是為他們注入能量，讓形體更貼近實體，不易損壞罷了。」年輕的天使總會好奇些奇怪的事情，不過他不常和現在的小天使談天──認識的大多都是下屬。
這種感覺挺奇妙的，他想。

「我並無那種詭異的嗜好，還請別擔心，此刻我身在聖殿。」巴爾塔薩語帶笑意。「有些事情想確認一下，親愛的阿芙洛狄，你認為我等之中，是否存在墮落天使？」

發出思索的單音，似在想像畫面。
「——即便如此，也讓我十分好奇呢。」真要說，他其實在意那些美麗的魚影很久了。

「若我未來有力量，或許也會考慮在身周設下類似的虛像吧。」
隨口的語氣，不過該設置什麼？照他自己的形象，便是雨了吧，不過只怕會變成……那叫……模糊濾鏡？高斯模糊？

「那就先謝謝您了。」他道，接著模糊地輕笑。那普特歐是真的因被答允而欣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