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房間彼端有一扇門，目光凝視的當下，大門敞開。」
作為舞台背景的紅色布幔被揭開邊緣，新的男性人偶走了進來，他身穿華服，雖惶恐難遏，卻也不掩驕矜，猶豫地朝舞台中央跨出，隨即又裹足不前。

「他一看到男人的瞬間就明白了。」
操偶師讓飽受極刑的那只人偶開口，他告訴來人：

『這裡的時間川流不息。』

操偶師將布幔揭起、收起放有道具的木板。舞台上的人偶都消失了，只有他欠身鞠躬，步下樓梯時端出了打賞用的小木盒。

>>41

「噢呀噢呀，任何演出可都是一期一會。」
操偶師俯身，向著兩名少年咧嘴微笑。側目瞥了眼手裡打賞盒，難掩空空如也的失落。

「謝謝二位小小看官的捧場。雖表演之時已落幕，我呢，倒能讓你們會會演出的明星。」
他從身後憑空取出方才的男人戲偶。看上去尚衣冠楚楚、難掩姿態中的自恃傲慢，全然沒有飽受磨練的痕跡。

「他的名字是威爾森。」
人偶戲謔地向著少年們行禮，頭頂上的細絲與其說是弄繩，在栩栩如生的神態下更好似影子隨行。

>>42

當滿溢的金黃輝耀時，男人吹了聲口哨。

「多謝了。可更精確點而言，是 喝采 喔。」
操偶師自空氣中抓出了一只天鵝絨布袋，看上去像江湖藝人的三流把戲。他將木盒中的金幣倒入，僅撈出了兩枚在手裡把弄。

「鮮花、金錢或某些不起眼的珍寶……皆是我所追求，否則誰能給喝采一個度量呢？這可是更科學的統計法。而為了不讓混沌茁生，我只能收下這些。」餘下的錢幣就悉數歸回兩名少年。沉吟了半晌後自言自語似地低喃：

「噢、食者抑是飼食者……他人 即地獄。」旋即朗聲擺了擺手：「這可不行，威爾森還有別的表演呢。」此話落前，就再也沒有誰見過方才那只人偶了。

>>43

「別苦著張臉呀，有機會的話，我可是還有好幾位明星能讓你們會會呢。」食者抑是飼食者、刀俎魚肉或更加荒誕的故事，都還等著開幕之時上演。

「哎、好。」
即便操偶師的五臟六腑並不是真正意義的需要消耗，但作為偉大科學的悖論惡魔、謙遜幕後的舞台之手，豈能拒絕（至少看上去是）可愛少年們的邀約呢？
他收起打賞用的小木盒或著其他零零總總，從善如流地執起雙子們那小手移動。

「櫻桃派嗎？聽著還挺可口的樣子，」不過在他們這分類下的惡魔，似乎只能知道所謂『好吃』的成分比重是多少罷：「你們喜歡甜甜的東西麼？」操偶師的雙手相當溫暖，彷彿盛著濃湯的陶瓷碗似。男人隨口問起了。

>>44

「能作美夢的、能暫時入眠的……？」
他疑惑地復頌了回雙子的發言，將更多猜測吞入咽喉，他並非那種全知全能的宏觀惡魔，自然知道說話該拿捏多少分寸。
久置於桌面上的櫻桃派已經不比出爐時的熱燙了，操偶師瞥了眼金黃的派皮，登時間便又恢復最可口的溫度。

「嘿、你們倆喜歡的話就先吃吧。」
操偶師拉了張牢靠美觀的椅子入座。有許多高級精緻的料理，是即便他存在了幾乎無限的時間也從未見過（恐怕是他多半在窮酸的地方旅行）。

「畢竟身為謙遜的舞台之手，可是以喝采為食的呢。」
這並不全然是真話。

>>50

「嘛、方才的喝采確實能買上好幾塊裸麥麵包了。」
操偶師哼聲輕笑著應和。他永遠也不能知道檯面上的食物究竟有多美味，即便能從人類饜足的模樣中知悉一二，可終究還是像場讓盲人演出的情境喜劇荒謬。

況且他這種科學性質的惡魔，轉換食物為能量不切實際也不符合成本。就像替火堆裡頭添上泥濘。操偶師盯著餐桌發愷，去假裝品評紅酒的氣味，或假裝煩惱發愁。當合理性和混沌都一籌莫展之時， ( >>n1 ) 娜琪雅奪去了馬克斯威爾所有目光。

馬克斯威爾（姑且是這個名字吧，至少伽約馬德那兒種植苦蘋果的小灰人們都這麼稱呼）淺棕色的眼睛是魔鬼之眼，他環伺了周遭，仔細思考哪幾樣東西是真的存在、或已經廣義上的死去。
兩者之間勢必有一扇門，那些門在定義中開開關關……或著已經為時已晚、是極限了。他想：這裡的時間川流不息。

當人們忙著獻上鮮血，馬克斯威爾站起身，恭謙地向著城堡主人舉杯致意，而後輕挑地坐回位置上。決定喝點紅酒就好。

>>@18

亞爾黎司夏夾帶而來的冷和熱導致空間的分子流動，操偶師至少能預料到侷促狹隘的未來。猶若琉璃的魔鬼之眼緩緩地眨了眨，他的語氣有所不同：

「先生貴安，或許此話不盡然精確，但請稱呼我為馬克斯威爾──謙遜幕後的舞台之手。」惡魔的真名彷彿至寶。謙遜也是、幕後亦然，舞台之手更是非真非假。

「自然不在參與演出的名單之內，那可是明星才能擁有的殊榮。」
他將手裡端著的熱騰騰烤雞連同瓷盤遞了過去，從外觀判斷不難發現是整體的腿部。男人挑起單邊眉毛像在問起：要吃點嗎？

>>57

『實現願望』和馬克斯威爾的能力範疇多少有些偏差。
他只能改變既定的因或果，或任何能被觀測的可能性。科學的立場強調其來有自（即便這名惡魔是由悖論誕生），無中生有是萬能願望機的工作。

「果然是這樣哪。不過，可得當心自己許下的願望才是。」
雖然自己想推薦個老朋友，但還是別壞了這兒主人的興致。
操偶師的側臉在燈光下彷彿被撲滅火光後的煤炭，色調和溫度詭譎且不自然，有點高熱的危險，但說起話來語調十分輕鬆。

>>@22 >>a@26

端在指尖上的瓷盤和肉品一併升溫了，裊裊熱煙輕舞縈繞，取而代之空氣中整體的熱量減少分毫，不過那是尋常人類不會察覺細小變化吧。猶若日出時被蒸散的葉尖朝露，或驚蟄鳴響的第一聲春雷。

這些躁動和變化一直發生，就在它們以為沒人留心的時候。

「噢呀，本還以為沒人會注意到我。」
馬克斯威爾那雙惡魔之眼此刻機靈地像個真正的反派角色，雖然事實無分孰是孰非，好壞善惡全由角度而定。他將雙手一攤，有點無奈：

「這麼說吧，木偶劇的主角是人偶。」操偶師並無將後話挑明。「我將期待先生成為巨星的那日……還有，我們一向不吝嗇於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