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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並不難在宴會廳中找著那名男子的身影，他就彷彿在煤屑蒸氣間的蝴蝶，強韌卻輕柔地捎來一抹顏色和香氣。

「打攪了，辛閣下。」
男人似一株不開花結果的苦棘樹，舉凡他艱澀聱牙的古英語、繁縟多節的禮儀，或目不可視的傲寒，都夾雜著稀微淒寂。

「雖時運否隔，未有榮幸會見A.K閣下，更錯失那美言幾句的機會。然而……」他還在尋找貼切的措辭，但又覺得有些釋然和灑脫，令人不禁笑謔。

「余十分中意汝，不知閣下是否有意願──為川口家盡份心力呢？」赫伯特行了個古老的騎士禮，略地偏首，挑起單邊眉間。

「余所開出的價碼，肯定不會令閣下失望。」
猶若琴弦邊陲的一個華麗顫音。

「噢。」
聽見赫伯特所言，辛愣了下，但甫見對方點頭行禮，便回神連忙跟著躬身致意。

此次飛船之宴結束後，自己確實並無預約的工作等著。
撇開薪水不說(大概是最不需要擔心的部分)，辛悄悄望向赫伯特，獨眼的男人傲骨經霜，卻是少見的拘謹有禮。

靜靜的思考了陣，辛直起腰身望向對方，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能為您的家族盡心盡力，是我的榮幸。」

語畢，辛曲手於胸前再次傾身致意，而後眨眨藍綠色的雙瞳，輕聲開口詢問。
「擅自提問實是萬分抱歉，請恕我冒昧。請問...外套的清理，是否有達到您的要求呢？」

詳細的工作內容，都沒有此刻的這個問題來的重要。
畢竟辛擔心這個問題的回答已經擔心了好幾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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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明智的決定。閣下。」
他眉間曳著昔往的灰影，這卻是屬於光輝的日子，從回聲中開始，自感覺出發。當對方給予應許、復為提問，赫伯特揚起不被詮釋的笑容，以猶若詩賦的話音低語：

「那好到令余以為歲月只是場幻覺。」
彷彿戰爭未曾發生、銜尾蛇腥紅似血的眼睛依然如玫瑰凜然。他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年，滿腔熱忱、熱愛微笑和香水。

「余不能為全天下人喉舌，但汝的能力卓越，在余心中佔下一席之位。」當整個城市陷落在莿蘼與瓦礫之間，他瞥見了登峰造極的秩序，彷彿破曉前的最後一顆星子獨掛。

「假使余錯過了此刻，那往後的日子肯定都將會是場磨難。」迷霧色的眼睛裡噙著歡愉，赫伯特伸出隻手，似是個無聲的許諾等待答覆。

「謝謝汝，辛閣下。其餘的吾等尚有時間討論，是麼？」
男人的目光遠眺，止於舷窗外的倫敦市容。

>>-214
「能為您中意，是我的榮幸。」
直起腰桿，辛藍綠色的眼瞳彷若夏夜流星雨倒映月牙湖面，流動奕奕光彩。

能使歲月成為幻覺、短暫忘卻割人現實，或許是辛一直想做到的吧。如此他便能將時光倒流，至母親尚未重病之前；或能拾起父親碎裂一地的憂傷，拼成一個美好的夢，或許如此他便不會是孤身一人。

但若如此，辛便不會是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辛了吧。

辛執起赫伯特的雙手，彎身施了個古老的吻手禮。
「您所言即是，懇請恕我於飛船正式落地之時需離開此處辦理賓客離船事宜，此段時間或許能容我冒昧提問...概略工作內容以及契約期限。另...若您不介意的話...請直呼我為辛便可。」

辛眨眨雙眼。

>>-216

世界周而復始旋轉，產生神似的碎形。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留給悲傷，或任何令人生厭的瑣事。
然而真正的問題在於倦怠，在於顯而易見的耗損。歲月不僅是種摘採，抑是詛咒。詛咒天空失去該有的顏色、詛咒凡事失去應有的動容。

也許對方真正所施予的並非華麗幻覺。而是份更簡單直白的感動。猶若夢寐蘧然的一種通透、猶若千年的謎霧散去、或落在手背上的輕吻──

「噢……。」
赫伯特眼裡的灰藍彷彿破曉，總鋒利得足以劃破黑夜，此刻卻好似驚蟄的整座春季易碎。他不著痕跡地撇開了視線，揚起的微笑依然不夠好看，可卻是男人的全部。

「余相當擅長等待，」銜尾蛇是循環不滅的象徵，赫伯特則是窺探真理之人，尋獵的真隨便是耐心。「大可等到塵埃落定，飛船降落後，讓吾等找個更好說話的地方，再細細琢磨，好麼？」他拎起被擱置的行李和手杖，復言：

「那麼，請多指教了，辛。」
世界無一不處會傷人，可真正重要的並非痊癒，而是帶著痛楚和疤痕，活下去。

看著飛船上的參加者一個一個都下跳飛船，蒼只是眨眨眼睛看著，驚喜的登場，華麗的退場，並不是他的風格，他甚至覺得比起在場的人，自己究竟是不適合當一位怪盜，他沒有獨自闖蕩天下的勇氣，更沒有在夜深人靜時，搶走昂貴珠寶的興趣，有的只是繼承師父的手藝與伸手，但對於只偷小東西的自己來說，更喜歡製造機械動物。

他未與先離開的人道別，或許只是覺得寂寞，也許只是潛意識不再想往來的決定，但這些都只是一時的想法。

他決定要在這裡留到最後，至少要當最後離開的遊戲參與者，接著他打開皮包確認剩下的材料，在這幾天裡，因為做了回禮和禮物，所以耗掉不少較精細的物品。

待辛與赫伯特的談話暫時到一個段落，他朝辛走去，沒有特別的原因，只是想這麼做，他一貫的輕拉辛的衣袖，好引起對方注意，在彼此對上視線時開口：「那個，不知道下飛船時，辛先生有沒有多餘的時間，不作為客人與侍者，做為陪伴蒼的朋友，與我一起去買些製作藝術品的材料呢？」

「噢。」
辛眨眨眼，露出一個驚喜的微笑。
朋友，或許對習慣於服侍他人的辛來說，反而是相對陌生的詞彙吧。

辛蹲下身來，讓蒼能夠不需抬頭望著他，他曲隻手於胸前、掌心貼著心口，眼角噙著笑意，柔聲若輕薄絮羽。
「當然，樂意之至。能與您結識，是我的榮幸。」

飛船降落、正式結束工作後，或許先前去與赫伯特先生說聲，便能有一個下午的時間能與這位可愛的藍髮友人一同逛逛。

屆時，可要改改服務生的語病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