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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的雪白矛尖劃過了天空。在炸響的砲火聲中彷彿割裂時間極深的靜處，然後刮起了漫天砂粒，隨著那句話，有一顆不存在的極星軌跡，命運似的轟然掉落。

剎那間精靈的腳尖蹬起砂塵，身姿迅疾如風，隆隆掉落的砲擊追不上他，轉眼就逼近了砲台。雪亮尖峰在狼藉的土地上割出深痕，兩呎長的巨矛削鐵如泥，旋即冷酷地貫穿砲台。吉爾加拉德的身影在爆炸中輕盈回身，槍尖切開響徹雲霄的狂燄，在空氣裡畫出決絕的白光，然後破壞掉另一台。精靈王金色的髮尾飄揚在火光與砂石裡頭，輕的像羽絮，寂然無聲。

他們曾在某處相互說過要抵達的地方，與其孤絕沉默，不如安然沉睡，在那裡斷裂的時光和褶皺的土地，會因所有揚起的旗幟而蘇醒。砂牙的戰鬥、吉爾加拉德的戰鬥、和他的戰鬥，他們未被埋葬，並且仍會醒來。

伊利亞的劍光擊碎飛散的餘火，凌空的火星灼亮眼底燦色，炯炯地看向唐荷西站立之處。彷彿是渲染了天的血，與不止歇的赤紅色火砲，少年在衝出之刻聽見砂牙喚一聲他的名，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像銘進了風裡頭。
下一瞬，砲彈在貫穿他疾出的身形以前，便被破空的凌厲砂塵給攔下，兩相碰撞，在空氣裡頭爆散成無力回天的埃灰。

那雙金色的眼睛未有回眸，伊利亞明白砂牙喊他之名所願。不要停下腳步，不要顧慮敵人的攻擊，不要在塵煙瀰漫之中丟失目標的身影。

砲彈打上砂之高牆，空氣決絕地震痛耳膜。他在砂的掩護下衝至漆黑的砲口之間，黑影如鷹隼一般從天而降，少年的陳舊斗篷揚起最後的黃砂，狂亂地鋪展在男人的瞳孔裡。

——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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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拖泥帶水地揮出劍刃，在翻頁之際直取男人胸腹要害。幾乎是同時，那口步槍碰的一聲炸出槍火，子彈削過^or左臂^or，劍尖因此有一瞬的偏滯。硝煙與回聲倏地衝上天際，粉碎成千萬片的光源。

如盾援護的砂消散在空氣，伊利亞扭過頭，眼底再無砂族身影。
他建下了堡壘，然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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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甩出血滴，少年的腳步仍舊穩穩地站在地上。然而比起追擊，他分神了。伊利亞終究是回過頭，金色的眼在一片混亂中找不著曾經的同盟，隨即視野被漫起的煙霧給遮蔽大半，碎成千萬片的光，和千萬聲喚你歸去的音符。下一刻肩膀傳來熱辣的痛楚，他不得不扭回目光，在刃光和血墨的顏色之間將如炬的金色深深看進男人瞳孔裡。

伊利亞未眨一眼，他彷彿沒看見唐荷西的笑容一樣，伸手握住刺刀不給拔開，俐落將另一手的劍柄一轉，鏽蝕而不再明亮的刃身在空氣裡切開肅殺的嗡鳴。風揚起了斗篷，和再也沒有的砂粒，在嶄新而潔白的紙上要砍下新的輪迴。

龍之降臨必以血祭，以劍亡，以深淵的凝視。
——賜你墜落。

血液好像全衝上了腦袋，少年的金眸像那座決絕的峽谷吞噬所有生命，比天還高的色澤，和比淵藪要深的空洞。

後頭的砲擊再開，那聽在他耳裡似龍的咆哮，震碎了虛空而來。在巨大而迴旋的耳鳴聲中，他當機立斷地放開刺刀，起腳將唐荷西橫踹而出，以劍擋下赤髮男子的突襲。^o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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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手持劍的力道肯定比不上男子挾著衝勢的兇刃，少年被逼退兩步，方抬起眼，只聽對方又說了一句話，他沒聽清，睜著毫無波瀾的金眸，再度直起手裡的劍，鏘的一聲格開那朝脖頸刺來的利器。

火的聲音、劍擊的聲音、然後是世界的聲音，所有的聲音通通在那座記憶裡的峽谷凝成詭異的固態，然後向下掉落。他就都要聽不到了。耳鳴之聲嗡嗡的迴盪在腦袋裡頭，他的身體還在動，神識卻好像越過了某條界線，連肩傷的痛楚都感覺不到，連開口呼吸都不需要。

他會與所有墜落的英靈一同粉身碎骨。

伊利亞正要舉起劍，卻是一道聲音溫和而強硬的介入，深淵裡未曾有過的雪亮光稜再次劃過天空，眨眼將面前猙獰的紅髮男人給扔出去。重新站在他面前的精靈眉眼低垂，然後欺近將他帶離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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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愕然的瞠著金目，越過吉爾加拉德的下頷看見頂頭遙遠的光源，然後被刺的痛了。突然又能呼吸了。當意識到這件事，他已經開始無可遏止的咳了起來，像是猛然吸進過多空氣，喘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垂下的手一抖，劍便從掌心中掉了下去。

貫穿肩膀的血窟窿不停淌出混濁而滾燙的液體，滴滴落在白色的紙頁上，一路鮮豔地怵目驚心。吉爾加拉德停下後，提筆似乎想寫出藥草和繃帶，伊利亞卻是先推開他，向後站了半步。

「……不用那些了。」少年安靜地說，拿出自己懷中的筆，撩起沉重的布料，巍顫顫地在血肉模糊的傷肩上畫了幾筆，筆墨落下之處生出暗紅色的鱗片，細密而堅實的覆在人類脆弱的肌膚上。龍鱗止住了血，那處卻還是陣陣發疼，熱得像峽谷裡不散的火，而他終將成為與之相伴的怪物。

伊利亞放下斗篷重新蓋住臂膀，抬起眼睛看著精靈，和看那後頭一整片戰鬥的殘跡。他們仍要再度投入戰鬥。在那之前，他突然想問精靈一個問題。

「你的故事裡，有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