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這是愚人之金Pyrite，用來捕光用。」男人忘記另一個學術性的名詞該怎麼稱呼了。安德魯調整那塊方形晶體的角度，並且重新朝著貝爾納狄諾的方向拍對焦，卻沒有按下快門。

「我也只是個無趣的男人罷了。我們捕捉畫面，然後交給另一群人來說故事。」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事實，只有詮釋。新聞製造業的皇帝再清楚不過。

他放下相機，將方才捕捉到的相片設成米勒奈Melonite礦通訊儀的喚醒畫面。復抬頭看著克里斯，

>>26

聽聞對方解釋後，仍還在想父親房裡那塊晶石是否與眼前這塊一致時，原本還跟著對方擺弄相機搖頭晃腦的克里斯，聽到關鍵字抬起頭。

「說故事？這個倒是跟我的工作有點像哪。」像是很直接地忽略「無趣」兩字一般，對這位自稱攝影師的安德魯先生更感興趣。

「說故事不好嗎？像我聽信徒對我懺悔時，我就認為說故事比講道理來得簡單多了，聖經大概也是因此存在的吧。」果然三句不離本行。

「雖說是簡單，但不是以能夠輕易的敷衍他人這一點來說，而比較像是讓人更容易理解相似的狀況，並更容易理解故事後的深意。」似乎對於說故事只有正向的見解，就算個性有些輕浮，但他仍是開導信徒向前邁進的傳教士。

她在會場裡四處閒逛，偶爾駐足欣賞那些宛如藝術品一般的料理，蘿莎隨興地從排列完整的沙拉中挑起一顆小櫻桃偷吃，鮮美的滋味在嘴中蔓延開來，可見這些佳餚就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配角也都選用了最好的。

忽然晃到了一個定點，她便這麼撞見了男人的偷拍舉動，而鏡頭的方向正對準貝爾納。

連對方的長相都還沒細看清楚，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蘿瑟娜蒂諾匆匆湊到自己的哥哥耳邊，舉起了右手遮了嘴、彷彿要打小報告的竊竊私語道：「我說啊，剛剛那個人好像在偷拍你......咦？」她一邊說，一邊看向那個拿著相機的男子，但看著看著卻突然停下了話語、原本舉著的手也漸漸放了下來。


『 我心為何顫動？ Che è mai di me？ 』


她想起了《杜蘭朵公主Turandot》中第三幕第一景，她內心跟公主一樣小鹿亂撞，就只差她並沒有像在劇院裡一樣，將女子的心境給唱出來。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哥哥，你還記得......很久以前我曾說過喜歡上一個人嗎？」蘿莎的眼神就著麼放在男人身上而未看著貝爾納狄諾，她的靈魂彷彿離開了身體、失神的佇立在原地。

——晚餐會開始了，請各位貴賓移駕餐廳>>n2

坐在客房的床沿，合上那夾著不同大小紙張的皮革手帳，她瞥了一眼發出聲音的廣播器，把手帳和鋼筆都放進了細小的手提包裡。

「……真是不饒人的時間。」

自身並不算是饑餓，僅僅是因為必須攝取足夠行動的食物而已。但若還能有一杯餐前的烈酒、將心坎裡的亂麻都帶走的話，那倒是再最好不過了。

她把手提包掛在身上，推開了客房的門。

>>23

先是將杯緣湊近鼻尖，白葡萄果香恬淡而清新，他低聲評論了句：「差強人意。」才勉強甘願放行沁涼的酒精飲料入口。

>>28

「偷拍？哈！難道這兒還有狗仔不成？」
他仍舊笑著，但笑得人心裏發寒。貝爾納狄諾故意放大了嗓音，好讓全場、以至於那躲在紅色帳幕後面的老鼠（如果有）聽個清楚：

「要是真有 笨蛋 為不存在的內線消息花五萬鎂搭船，我倒樂意讓他拍個夠。」這總裁發下豪語，字句鑠金，才循蘿瑟娜蒂諾的視線看去……(>>26)哦，失敬失敬，原來是媒體界的帝皇。

「妳說他麼，蘿莎？」
貝爾納狄諾挑起單側眉毛，「那是《蜂報》的總編輯、《自由之鷹》的老闆，安德魯·弗里德曼。」想不到也上了這船……或說：想不到那傢伙不登上這船的理由。不過既然目光對上了，那勢必也該禮貌地打聲招呼，這麼想著的貝爾納狄諾逕自牽起蘿瑟娜蒂諾的纖細玉手，向交談中的二人(>>26)(>>27)步去。

>>28

「嗯？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貝爾納狄諾想了想，確實有過這件事。雖然不太清楚妹妹說話的動機，但直覺告訴他……包準沒好事。

>>27

基督宗教的『宗教』只是個誤解，事實上只有一個基督徒，而他已經在十字架上死去了。所有精神最終都會成為肉體上清晰可見的東西，宗教卻迫使人們放棄。

宗教本身就是個極大的謊言，也是最成功的騙局。安德魯想在手記上寫些措辭強烈的句子，但他只說：

「聖經？我知道你們的故事：去厭惡猶太人　《帖前 2:15》　、叫女人閉嘴《林前 14:34》……還有用石頭丟死自己孩子　　《申命紀 21:18》　　……」

「我明白這不是你的故事，但說到這兒，我怕是不能苟同了。」
若要說服安德魯天上有個透明的隱形人、時時刻刻看著你，那還不如要他相信拉萊耶的舊日支配者。

>>30

「Hush──」
當他意識到拉閘與蒸氣在五個小調間重複時，就已經來不及了。安德魯將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貝爾納狄諾不要聲張。散開語言的芢籽，九月夏花如大夢：

「說好了，讓我拍個夠。嗯？」
男人的眼睛是荒野上的綠松石。那些階級清楚的社會場合、那些桌邊既成禮俗的談話……總算出現了能擾亂規則的碎形：

「我可不是普通的狗仔隊Paparazzi，而是嗡嗡叫的群蜂之王。」
安德魯上前，給男人一個即使對義大利而言，都還太過熱情的擁抱。他也很輕易地就注意到(>>28)，身後的窈窕淑女。

「嗨、」真實總是這麼扁平，就和安德魯的招呼一樣扁平。誰眉來眼去、誰忘恩負義，當事者和被當事者底下的暗潮洶湧……搬上檯面之後就是這麼索然乏味。

「還記得我麼？蘿莎。」
他的永遠只會留存於底片中。而他也並不想獲得永遠，不想記住過去或未來，攝影專注的只有當下。如能拋棄一切，只留下浮雲般地等待，一次次純粹的重逢，那他按下快門的每個瞬間，才讓人萬分感動。

>>32

「……我不會否定聖經中的彷彿是旁觀者的論調第三人聲口吻與部分帶有先入為主歧異眼光的部分。」見對方直指重點，克里斯只好將他自己這幾年對聖經有所質疑的部分點出。

這讓他想起他幼時曾看過一本破舊的小冊《安娜·卡列尼娜》-1877，上頭寫著：

行善有其原因，那便是不善。
行善有其結果，亦即有其報酬，那也不是善。
真正的善，把原因與結果阻絕於門外。

「身為聖職人員，只願憑依一個善的意念宗教根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使用的工具聖經，不可盡信、也不可完全否定。」似乎是個結果論者。

>>30 >>29 >>33
見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子被蘿瑟娜蒂諾拉著手，走向安德魯的方向，克里斯只好退到一邊，觀察三人的關係。
聽長老說過，只要進過劇院的人，終將被蘿瑟娜蒂諾擄獲心神，克里斯至今仍沒有實感。

>>31

就這麼被貝爾納狄諾拉著向前，蘿瑟娜蒂諾連簡單地回話都感到困難，愈靠近安德魯、她的聲帶就愈是失常。

────是他。就是他。


『 我終於知曉汝名！So il tuo nome！

　　　　我知曉陌生人之名！ 』Conosco il nome dello straniero！　　


噢────命運是多麼的奇妙，讓兩個人再一次相遇。


『 他的名字是……Il suo nome è…… 』


他即是那卡拉富Calaf、貝爾蒙特Belmonte、或唐 · 荷塞Don José，
帥氣、英俊，使她為之傾心。


『 愛Amor ──── 』

>>33

「我當然還記得，弗里德曼先生。」
蘿瑟娜蒂諾莞爾一笑，或許是長期的表演經驗讓她還不至於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般羞澀，但頰上微微的泛紅仍出賣了她的緊張。然而，若是不擅觀察的人，可能會視其為刻意抹上的淡妝吧。

>>30

不過當年令她心動的偷拍者竟會是如此的身分，這是蘿瑟娜蒂諾從沒想過的。

如今，她也早已不是那個五、六年前剛出名不久的歌手了，現在頂著『劇院之花』光環的她，不禁莫名感嘆起時光的飛逝。

>>36

「安德魯。」彷彿在以自己的名字呼喚。「叫我安德魯，就好。」和這男人的談話就像在陌生的熱帶找尋涼蔭，不斷填補需求與被需求，飢渴或滿足飢渴。

「底片我還留著，可有榮幸的話，我該給妳看看照片的模樣。」
譬若深深掉入畫裡，許是記憶，超越時間的慣性，像靠在形象美妙的雕像上歇息──它一開始就遑論真假，它的價值只在於保存，在按下快門的那一霎那就已經脫離作者存在，被賦予更重大的使命。

攝影就是如此，回憶亦然。
安德魯凝望蘿莎臉面時，勾起了笑容，作為一名捕捉光影的人，最擅長等待和觀察。缺一不可。

>>33

貝爾納狄諾大笑，笑得張狂。

「噯——我可沒和你說好，安德魯。」他隻手持杖，單手插腰，禮服外套半敞，幾乎要將每個英文字母分別拆開般緩慢地咀嚼詞句：

「除非，你想做笨蛋。」
卻將此句後話留待作熱絡擁抱之際的耳語。他笑了笑，使足力道拍了拍對方後背，「不過至少，你不會放任自己和豔星在古堡開荒淫派對。」別太介意，這大概是種總裁式的稱讚。

聽著蘿瑟娜蒂諾和安德魯的對話，不免令貝爾納狄諾感到有些困窘，但旋即便煙消雲散——當然了，女歌手和記者的組合。他交替看了胞妹和那群蜂之王，索性半開玩笑地質問起兩人：

>>36

「嗯？我這做哥哥的，怎麼連張寫真或私人採訪，都沒看過？」
可這男人的話語聽起來，總有那麼點知曉了什麼的弦外之音……？

>>38

「如果我說──」
他似笑非笑的話音，低沉且極具磁性的嗓子，足以讓人意會到身體即是身體，透過耳膜和腦神經傳達，像在提醒：你在這兒，在我的懷中。沒有其他世界，天堂或地獄都只是某種激素平衡。

「我就是花了五萬鎂，只為了拍你的笨蛋呢？」
體溫像是燒灼，又像是寒冰。貝爾納狄諾聞起來有股地中海淘洗過後的柑橘香氣。安德魯能想像他的腰、胸、頸子，在夜裡被切分成一塊一塊，血肉模糊。

然後男人鬆開了手，朗聲笑道：「哈、總之能在這兒碰見你們真好。」然後他逕自抽出懷中的記事本，寫下。

『我們在渴盼什麼，這些需索究竟從何而來？』
假使迷失了，追問本身就是問題的解答──渴盼著不停渴盼，需索著永不停止需索。他回答：

「沒什麼。你忌妒了麼？」

>>a25
克里斯原本打算靜靜觀察三人，沒想到自己卻被點名>>a26，這讓他有些不習慣，畢竟光是教會中解讀聖經時長老的氣場都沒有這三位來得強。

「不好意思，我是來自夏洛特自由教會的傳道士，克里斯。」聽聞對方說自己不會吃人一說後，克里斯這才向前自我介紹。

「願神護佑您們。」
見安德魯先生隨後反應>>a27，克里斯只好笑笑地對兩位紳士如此說道，雖然說這話的時機可能令人誤解為揶揄，但克里斯只是雙手握住頸肩掛著的十字架誠心祈禱，眼利之人也許能發現上頭鑲有一顆灰^color色的核心。

他用微醺的節奏晃著手上的酒杯。

傳教士、攝影師、似乎很知名的劇院演出者們......
抿了口手上的卡魯哇牛奶^sake，維洛桑坐在角落默默的旁觀眼前的喧囂。
曾經的他或許也有多餘的精力歡騰吧，不過現在的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沒什麼精神的大叔罷了。

自嘲的笑了聲，維洛桑將杯中剩餘的液體一飲而盡。
多麼誘人的味道……
就像可預期生命終點的感覺一樣。
「敬核心Ch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