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結束，於他而言其實沒甚麼大驚喜。

勝負於他不代表生死，不如說他早已死去。

「哼，遊戲不是玩得不錯嘛，人類。」冷淡的面容依舊口氣中卻多了分玩味，往昔的少年天真而殘酷，這僅是個打發時間的玩笑，即便有人為之賭上性命。

他生前的記憶破碎混亂，卻真沒想到會做成這樣的誤會。
不過這又有甚麼問題呢？

死者從來冰冷，即便是有意識的亦然。


「抱歉，艾匹比歐諾先生，讓您收拾殘局了。」即便記憶混亂，然而當對方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位曾經的天才他還是能認得出的。

他遵循著生前應有的禮儀道謝，然後強行壓下走出去確認的衝動。

即便暗示再強，他也不可能遺忘自己兄長的聲音。

同時他也總算想起費歐蕾到底是誰。

只是此刻他頭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有甚麼可以跟對方說。
不再是當日那個隨意任性的孩子，或許他該先為他的妄為道歉，而再多的，先給他點時間想想吧。

/*愛cue隨意我都可行的直接上吧，等哥哥有空再去認QQ*/

/*系統提示：灰櫻*/



他看著自己燒焦的手。
燒焦的腿。
燒焦的胸膛。
然後他看向自己的臉。
————…—……

　　那是瑞爾特納糟糕的惡夢。
　　所謂惡夢，帶給人的不一定是恐怖或噁心的畫面，也不是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去，而是一點點的恐懼調味就能成為惡夢，即使配上溫馨可愛的圖像依然能讓人在驚嚇中醒來。

　　瑞爾的惡夢沒有故事，只有深沈的恐懼。


　　瑞爾很喜歡自己的父親，雖然他父親比爾特納以年紀來說早過半百，幾乎能成為爺爺了，動作也逐漸遲緩，不過兩人依然是無話不談的親密關係。他與父親在卡爾地卡的一個二代暴發戶中做管家的工作，只要是主人吩咐的事情都能完美完成，不論是家裡指揮打掃、保持整潔、迎賓宴客，到外出代主人簽下貿易契約、購買旅程所需物品等，都是他們父子倆的工作。


　　——主人的私事即為他的公事。

　　在瑞爾出生前二十年，他的父親就開始為這戶人家盡心盡力了，或許是與主人熟識了，也或許是管家的地位本來就高，主人一家都待瑞爾很好，從小吃的穿的都比一般僕人多一份，生日時主人還會送一些小禮物，甚至主人的兒子——也就是少爺——到達唸書年紀時，瑞爾就在一旁伴讀。


　　他的老爺姓弗萊西恩特，因為地位關係幾乎沒使用名字，所以便被淡忘了，大家都稱呼他為弗朗爵士或是弗萊西恩特老爺。他在三十幾歲時才得了第一個兒子，也就是小少爺安德。

　　這戶人家有的是錢與人脈，他們請得到最好的家庭教師與武術老師，瑞爾開始習劍是5歲時的事，剛能拿起木劍就要能揮動它，作為管家兒子當然必須比同齡更早熟一點。一開始是為未來保護少爺的工作做準備，後來練成興趣，再後來陪著少爺練劍，再後來、他去參加了奧蘭尼公國的銀色精英賽。


　　那幾年他秉持著他的良好天賦與自幼習劍的優勢，讓他在那兩年的賽季打得十分輕鬆。不過用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少爺安德 • 弗萊西恩特。


————————————————————


　　——為什麼瑞爾那孩子和少爺長得那麼像？不會是……
　　——噓！有、有聽過是老爺和女僕的私生子，不過這種謠言會敗壞老爺名聲的。


　　他聽見鈴鐺被搖動的清脆敲擊聲。
　　那是老爺要他過去的招呼。僕人鈴是個很複雜的機關，在瑞爾的房間，整面牆壁都是金色的銅製鈴鐺，上面刻上了字，一個鈴鐺就代表了宅邸的一個房間或是一個區域，裡面的銅線貫穿整座宅邸，只要主人有需要輕輕拉動鈴鐺勾繩即可告訴僕人自己在哪。而現在被晃動的是三樓的西邊書房。
　　所以少年盡自己最快的速度放下手邊的工作，穿過僕人專用的窄小走廊趕到老爺的書房。

　　厚重的門是上好的喬木所製，推動時都會有股清香，而弗朗爵士，瑞爾的主人，他就坐在成山的書堆中簽署貿易文件，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暖陽在落下山前把光從窗戶照進來，灑在地上變成一圈圈金色橘色。

　　「瑞爾，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僅吩咐便是。」瑞爾乖巧的說，隨後，他聽見弗朗爵士的一聲嘆息。

　　「你16歲了吧？比安德大一歲而已。下個月安德要去參加銀色精英賽，但他手受傷了，你代替他去吧。」老爺淡淡的說，他銀灰色的瞳孔掃視瑞爾，嘴角笑著哼了一口氣。
　　聽見這話，瑞爾驚訝的抬起頭，但他不會多說什麼，只是認真的點了兩下頭。


　　「嘿！」
　　一轉出老爺書房，安德少爺就躲在裝飾牆後笑得愉快，他的左手包上了石膏與木板，看來一時半刻不會好起來。
　　「你的夢想達成了，你說過你自己想去試試銀色精英賽對嗎？恭喜你！」

　　「…！少爺，難道你的手是故意……」
　　「欸嘿嘿，不可以告訴我爸喔。」
　　我覺得老爺早就知道了，這句話瑞爾硬生生吞回肚子裡，你一定用盡各種方法拜託對吧。
　　謝謝少爺。

你是一杯贈品，你知道的
豢養的血肉是不能販賣。

　　他們是搭乘飛行船去的，不用費力的穿過德雷克斯山脈，在參加精英賽的時候，瑞爾並沒有向宅邸要求任何武器或是防具，一切都他自己來，不過安德少爺不知從哪弄來一把寒冷如冰的黑劍硬是送給了瑞爾，說什麼自己才不會拿瑞爾原本要用的那麼窮酸的劍上戰場云云。
　　混帳少爺，我自己打的劍哪會窮酸。


　　雖然自己和少爺長得8、9分相像，但表情上頜一些細節還是有差距，瑞爾沒有安德少爺的銳利與稜角，所以他帶上了自製的頭盔，遮住面貌，不過這樣一路打到前16強倒是引起了超乎預期的話題性。

　　「安德少爺的實力能進前百就不錯了吧？」
　　「喂、我黃金時期可是隨便都第一的喔？」
　　「是的，瑞爾似乎聽見安德少爺在說笑話，哈哈哈。（棒讀）」
　　「該死的瑞爾，我要生氣了喔？！？！」

　　最後，瑞爾打進前八，故意落敗，以第七名收場。
　　

你是一具空殼，你知道的
上漆的內裡都已經爛光。

能填塞的東西也不多，精緻的蛋糕、珠寶、甜言蜜語、流星
哭的、冷的、酸的、痛的鬱的銳利的脆弱而易損的，
用最浪費的姿態吞吃下肚。

　　雖然沒有進到決賽，但全大陸第七可不是個簡單的數字，在領獎前安德少爺接過了瑞爾的頭盔戴上，並在頒獎臺上掀開，自報安德 • 弗萊西恩特—安諾馬瑞王國貴族的名號。那時候少爺灑脫迷人的笑容大概迷倒了一票女孩。
　　凱旋歸宅時安德少爺高興得就像發了瘋在房間亂跳，嚷嚷著明年再去一次。



　　不過再也沒有明年了。

　　在他們下了飛行船回到宅邸的隔天，飛行船傳出了爆破事件，消息一傳到弗萊西恩特宅邸時老爺的臉就黑了，那是針對我們遲來的攻擊，要是早一天小少爺不是命喪火窟便是墜落在德雷克斯山脈不為人知的土地上。


————————————————————


　　日前，弗朗爵士有一樁交易被迫失敗。

　　所謂的”被迫”是從一開始簽下合約時就是飽含惡意的，有些古老的貴族世家對於弗朗爵士這樣的暴發戶感到不滿，他們認為新進的貴族沒有優良傳統、沒有歷史、沒有戰功，甚至沒有教養。但是畢竟是靠著貿易一點一滴努力過來經商致富的，有時候這樣的惡意就顯得不大公平了，要是說弗朗工爵士靠著投機財或是販賣非法物給敵國那就算了，但是正正當當的生活卻也引來這樣的攻擊……似乎在說著，這就是這個社會的暗色面。

　　當然，這樣暴發戶的存在有好多人家，絕對不只弗萊西恩特這戶貿易二代，但是這次弗萊西恩特家的少爺差點打進決賽這件事就不一樣了，15歲就能拿下第七，那麼打到19歲總會打進前五決賽，而被提拔成為王屬騎士可就是晉身”實質貴族”一列。

　　這樣的事由就足以引起一些忌妒了。

死亡有多寬容，
能展開胸襟，無私的愛著這世上所有生命

讓我們錯過一場擁抱
再錯過兩句問候


　　所以那天的意外就發生了。
　　他在大廳通往二樓的裝飾梯前看見自己的父親——老管家父親比爾特納倒在地上，胸口差了把銀劍，大概貫穿了肺部所以連呼吸都生疼，鼻子與嘴流出泊泊鮮血，他掙扎著抬起頭，而瑞爾呼吸著恐懼努力不讓自己亂了手腳。

　　「父親，請別說話…」
　　「大少爺…」管家對著瑞爾說，而瑞爾沒有給回應，僅僅抓著他的手.

成為彼此不想成為的人
（屍體與水銀）


　　「大少爺…請逃……」
　　老管家語帶歉疚，卑躬屈膝的死去了，瑞爾在他失去所有代表生命的振動後咬著下唇哭了出來，這輩子還沒那麼撕心裂肺過。他一直都知道父親只稱呼安德小少爺的原因，瑞德是安德的異母兄長，也就是大少爺。但現在並不是一個好時機，汽油味與火焰燃燒的煙突破了後方的木門，死亡混著熱從上方氣孔蔓來。

　　他難過得無法遵從父親的遺言，僵硬著身體定在原地。

　　然後有一雙手把他從地上扯起來。

　　「瑞爾！」
　　就像是炙熱得能抽光黑暗一樣，瑞爾在燃燒的宅邸，老管家的屍體前被安德拖向相對安全的地方，房子大的好處就是房間多，一扇門擋不了火焰那就關上第二扇，所以在這房間中不怎麼新鮮的空氣還殘留一些些，足以維持生命。

　　一樓大廳前的主門已經被封死了，兩個少年倒在地上喘氣，安德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杯水潑溼門下縫隙，瑞爾則混亂的思考要從哪裡離開這間燃燒的房子。

　　「對於你父親的事……」
　　「我們可以走僕人的小道，從洗衣道那裡能通往城西。」瑞爾說。
　　「瑞爾……好，瑞爾、我們走吧。」安德猶豫了一下也點頭答應。

　　不過他們在那條路上並沒有得到神的眷顧，要殺他們的人恰巧就等在出入口，安德抽出一把鐵劍應戰，窄小的走道不容瑞爾上前幫忙，而這場單方面的殺戮結束得很快。

　　安德手上那把鐵劍，其實就是瑞爾之前打造的那一把，它被像紙屑一樣切斷，敵人的刀無阻礙的再向下切開了安德 • 弗萊西恩特。
　　滾燙的鮮血噴上瑞爾的臉。

　　破銅爛鐵即使再細心的敲敲打打依然是垃圾，瑞爾打的劍是，它脆弱得無法擋下任何攻擊；對那些自詡為貴的貴族們來說，弗萊西恩特家也是，他們愚蠢得經不起暗算。



　　再次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街道外頭，滿身是血，分不清是弟弟的抑或是敵人的。手裡拿著那把黑色冰冷的劍，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

　　他在地上隨意拾起一個頭盔戴著，再也不看自己的臉。


然後那些被光與熱焚盡的金屬外皮，
只要淋上假的羊奶與花蜜，
再畫上影子。
又能搬出來摧殘。

　　就讓我們省略中間那些灰色的故事。

　　在隔年，瑞爾用自己的名字在銀色精英賽拿下了第一名，將得到的銀色骸骨名譽與賞作為抵押進入尼雅弗學院就讀，然後認識了他的室友考爾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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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連結】
<https://docs.google.com>

【故事懶人包】

　　瑞爾是一戶暴發戶聘請的管家的兒子，但實際上他是該暴發戶主人的兒子，瑞爾所服侍的小少爺安德是他的親弟弟。

　　因為有眼紅的貴族想剷除這戶後起之勢，於是僱了傭兵對瑞爾所服侍的這戶人家滅門，這場事件中管家死亡，少爺安德也死亡，安德的死因最主要是瑞爾打的劍並不算是武器，頂多是玩具，所以擋不下攻擊。

　　瑞爾因此自責，他無法再面對自己和安德少爺幾乎一樣的臉，於是戴上了頭盔。少爺送他的黑劍成為他的主人，因為態度明顯而被稱為劍從。

　　暴發戶的主人弗朗爵士並未死亡，他貼了許多的海報尋找瑞爾的下落。

　　後半兩句沒有寫進故事裡面（累ㄌ）學校故事不想補ㄌ～～～（魯）

/*想了好久好久，還是寫了媞莉雅在結束之後的劇情，主要是媞莉雅希望可以跟考爾比先生和好這樣(雖然寫一寫最後最後變成那樣ㄌ)，一樣的渣文筆請大家見諒，大家快醒來跟媞莉雅玩啊( ´•̥̥̥ω•̥̥̥` )*/

「早..早安…？」
聲音微弱帶些膽怯，媞莉雅愣愣的回應了眼前這位魔法師的問候，雖確信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但腦中仍是一片混亂、身子仍舊僵在原地，直到聽見原先應該陷入假死狀態的費歐蕾從驛站大廳中央穿過、打開驛站大門向外奔去時，伴隨著大片陽光灑進響起的、清脆的鈴鐺聲，媞莉雅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開始竟緊緊抓著身旁米勒的袖子。

「哇！真..真是抱歉…米勒先生…」低著頭，媞莉雅慌忙的撫平袖子上的皺褶，米勒的體溫透過指尖傳了過來，暖暖的讓媞莉雅感到安心，但或許是因為放鬆下來了吧，連日來壓抑的那些負面情緒，就像想透過淚水從體內離開一樣，鬧的媞莉雅鼻腔一陣酸楚。

(不對、現在應該要感到高興吧！況且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媞莉雅連忙用手背用力的擦掉眼淚，大力的吸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心情後抬起頭來，給米勒先生略帶歉意與感謝的微笑，便朝考爾比所站的方向走去。

/*乾我好緊張啊啊啊(つд⊂) */

走到距考爾比一步的距離，媞莉雅明顯的感覺到考爾比散發著跟以往不同的氣息，就像是另一個人一樣。
真要形容的話，媞莉雅會說考爾比那時候看起來、像是雷米王國夜晚隆冬中風雪籠罩的一座山，難以靠近，但又有點憂傷，不過要媞莉雅知道那種淡淡的憂傷感，是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寂寞造成的，是很後來的事情了。現在、媞莉雅才不管那麼多呢。

先朝距考爾比幾步之遙的魔法師簡單的行禮，媞莉雅面對考爾比，直勾勾的望著他。
「考爾比先生，失禮了，這個是為我的懷疑、猜忌還有很多很多事道歉。」
稍稍欠身後，媞莉雅突然一步向前、雙手環住考爾比的脖子、用力的抱住考爾比，但沒有停留多久、媞莉雅就放開了手，退回原先的距離。
「然後這個，是考爾比先生欠我的。」
一樣稍稍欠身之後，媞莉雅突然壓低身形，用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欺近考爾比身前，用手肘朝他心窩毫不手軟的撞下去。

「居然一直騙我，不跟我說您是卡納波里的幽靈，太過分了吧！？是幽靈那又怎樣了啊？就不能交要好的朋友嗎？難道是幽靈就不能好好講話嗎？討厭大家進去你的家鄉就直說嘛！？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啊？？考爾比先生是明明年紀比媞莉雅大卻比媞莉雅矮的笨蛋！！」
憤怒混雜著難過與不解，讓媞莉雅有些語無倫次，雖然知道這樣說考爾比會生氣，但是媞莉雅也沒有想要避免就是了。

/*我心臟都要停了啊啊啊(つд⊂) 來啊考爾比，我準備好接招了啊啊(邊抖便擺起拳王架式) 另外說，雖然媞莉雅完全不懂劍術，但是防身術(近身術)倒是學的蠻好的*/

>>9
注意到媞莉雅靠近考爾比的那刻瑞爾就大概知道自家死黨會被打，他揚了眉，若無其事地丟了兩把短刀過去。

當然是考爾比的方向。

>>9 >>10

看到女孩走到跟前他只是挑挑眉，他其實沒猜到對方會做些甚麼，所以當人抱上來時因為一刻的愕然而沒能避開。

剛要掙脫後退旁邊便傳來破空聲只得緩了動作，看看飛來的兩道寒光拔了劍打落短刀倒不費力，然後下一秒胸口突然的鈍痛便解釋了瑞爾丟刀的理由。

……

「不必道歉，至於朋友甚麼的……」根本算不上。
傷人的話很好出口，然而考爾比卻是接不下去。他並非全然沒把人當成朋友，只是他早就分不清對於他們自己到底是甚麼想法。

「反正，你們也是把答案找出來了。」最後他也只是劃開了界線，不論如何瞄準對方性命這事實不會變。

「倒是，你還真的不怕我？」淡淡的笑是拒絕的意思，對方的力氣比想像中大，被手肘撞上胸口可不好受，然而此刻他也說不上在意。在思緒混亂的當下，他唯一可知的只有不論對人類作何感想，為著誤會而殺人終究是自己的錯。

更何況這些他曾一度想要珍視。

/*
幽靈明明有3隻還有個後裔，為甚麼我有種大家都想打我的感覺？（因為你欠揍啊
小比好迷茫我也好迷茫啊（頭痛

你對世界的認知體驗
是盲人摸象抑或洞若觀火？

尼雅弗學院有個曾算是家喻戶曉的頑劣生。
他在古文學及歷史學上以極高的分數被錄取，本以為是可塑之材，入學後教授們卻發現他只是個叛逆份子：魔法課只挑喜歡的教授聽講、在煉金術課上研究他自己發想的課題、劍術課出席率三分之一，其餘課程皆不見人影。
很快地他成為了半數教授眼裡的黑名單，然而除了音律實在不拿手，學期考試竟都發揮得不錯──至少不會掛科，這讓想趁機把他革除校籍的教授們無可奈何。


午後的陽光照耀在層層疊高的書皮上，空氣中的微粒在陰影處旋轉飛舞。
一名青年將凌亂的頭髮隨意扎成一束，每當以為那半瞇著的雙眼就要闔上，他又會在下一秒睜的老大。蒼白的皮膚襯得黑眼圈相當顯眼。書桌上的書被分成好幾類，閱讀完的、正在閱讀的、參考對比用的……比書還凌亂的是撲滿半張桌面的各個紙張，上面充滿古文字筆記、符文研究、魔法組合以及雜七雜八的隻字片語。

青年握著筆的手在顫抖，墨水在紙上畫拉出不成文線條。
他的身體不顧主人意願叫囂著疲憊。

這是布雷頓教授一進葡萄園最常見到的景象。
「夠了，Ming，你必須去休息，立刻！」他大步走向明，把最左邊一疊書抱起收回，而顯然這只是個開始。

「不！等等，教授，我才正到關鍵時刻！」明慘叫一聲，搶在布雷頓前將另一疊書抱緊。
「你哪時候不是關鍵時刻？」布雷頓挑眉，這學生臉色蒼白的嚇人，虛弱地彷彿輕輕一壓就會整個散架。「我警告你，你這樣會完蛋的，小瘋子！」

「可是這裡的學識太偉大了！我恨不得不眠不休直到讀完所有！教授，畢業後就沒機會了，我只是想把握時間！」

一提到這裡、提到書本、提到知識，青年乾澀的雙眼就會迸發出強烈的奪目光彩，充滿了熱情、求知慾，靈魂在其中猛烈燃燒。
「你太貪心了！」布雷頓教授將書一放，忍不住怒吼道。

明傻愣地望著布雷頓，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怒，「魔法師……不，所有的學者們，難道不也是如此嗎？」

布雷頓搖頭，嘆了口氣，黑著臉以強硬手段驅離青年。這樣的爭吵似乎每隔一小段時間便上演一次，而明始終不懂對方為何發怒。

這世界充滿了未知，他渴望追求這些，又怎麼了？

明原以為他會在葡萄園耗盡大學光陰，卻不料他連第二年都撐不過去。

「你瘋了，你是個瘋子！Ming.」布雷頓提起明的衣領，將他丟出門外，「你應該離開這裡。」

「不、為什麼？教授！我哪裡做錯了？！」明跌坐在地上，潮濕的地面透著涼意。
「你的情況太嚴重了。葡萄園有過許多瘋子，你也會變成其一！而那是我不願見到的，Ming. 」布雷頓眼裡充斥著失望，或許他也曾對青年有過期待，然而事實證明，他不能待在這裡。「這世界的學識無窮無盡，你卻妄想得到全部，太貪心了！你已經成為執著的猛獸，不斷啃食著自身生命，你沒有察覺到嗎？」

葡萄園的大門在明眼前毫不留情地關上──他被剝奪了資格。

「教授，教授！不要這樣，拜託！」明起身拍打大門，淚水奪眶而出，極度疲憊的身體況狀使他的嗓音嘶啞難聽。
他努力考進尼雅弗，為的就是這裡，而現在他的世界大門隨著被收回的資格一同關起。明頹然而坐。
為何讀了許多書，他還是有這麼多的「不懂」？

「教授……倘若我停止求索，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還能剩下什麼意義啊……」

哽咽又迷茫的話語得到了最後一句來自布雷頓教授的回覆。

「我想你該換種方式去探索世界，Ming. 葡萄園的廣袤只會害死你，而世界不會。」因為你會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後來，明離開了尼雅弗學院，按照教授所說一足一印的遊歷各地，而學院裡再沒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彷彿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