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Oblivion-遺忘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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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2017/03/17 (五) 約 02 點半 |
| 母親的古妖精症病發後,伊修睿爾與父親遵循了專家意見,讓母親在精神影響最小的限度下,過著與以往無異的生活。從一開始的激烈抵觸,到冷靜與接受現況,轉眼也已過了十年的時間。伊修睿爾與父親沒有斷了聯繫,卻也鮮少見面,他們維持了某種程度的默契,好讓生活能在相同的軌跡上運行。偶爾他們會在酒館一聚,如同今晚邀約一同小酌,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很難在彼此面前開啟母親與妻子的話題。他們有時還算愉快的交談,有時會陷入思緒獨自沈默,此時氣氛斷不是悲傷,而是一種相處的調和,時而熱切,時而安靜。
站在母親的立場,伊修睿爾並不擁有過多傷懷情感。遺忘對忘記的人本身而言並不是失去,母親沒有失去他的原因,是因為她不再認知到自己擁有過一個兒子,伊修睿爾仍然愛她,這份情感是打自出生時便存在的,正如同母親對他的愛。這份印記是不會隨著時間而磨滅的,它一旦存在,便永遠不會消失。父親才是那個失去最多的人,他本應擁有的家庭生活,全都因母親的遺忘而破碎,他不能再見到深愛的女人擁抱他們的兒子這樣平凡、但無可取代的畫面;他必須在妻子午夜夢迴抓住回憶片段、質問他關於兒子的事情時,說著安撫性質的欺騙。這個名為丈夫與父親的男人全數包容、承擔了,無論是妻子的異常、兒子的離去、或是己身所失,像是張開幼年記憶裡大而有力的臂膀,擁抱著母親與他。
「謝謝你照顧母親。」伊修睿爾把玩著啤酒瓶,目光垂落在瓶身標籤與手指上,他看了眼時間,告知父親必須留意時間與安全。
「別放棄希望,兒子。」父親將手掌置於他的肩膀,有力地拍了拍後轉身走至吧檯轉角,拉開玻璃門後,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而他也在了結了桌上擺著的酒液後,回到自己的住處。
遺忘不見得是件壞事,至少他認為某些不可能回應的情感,還是結束在有任何遺憾與後悔發生前,那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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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 >>2)從酒館離開,翌日回到研究室進入永恆的數值模擬,膨脹中的宇宙從未設限人類追求真理的自由,但思緒與情感,這些由大腦所掌管的領域卻可能會對知識的追求造成阻礙,這讓一切變得更有可看性了。他想,幾乎所有人類都和他一樣,同時在理性與感性中拉鋸,相反地,他幾乎可以稱得上享受這種人性的掙扎,無論痛苦或愉悅,都是他人甚或平行宇宙中的自己所無可複製的。 鬧鈴響起時,這來自生活的提醒打斷了他有如交響樂般的思緒,他是個很可能會廢寢忘食的人,所以他用這種方式設定了社會化的行為——休息與娛樂,或者與他人交往。 他拿出手機找出加拉霍奈的名字,輸入以下訊息後傳送: 午餐,在一樣的地方嗎?在收到回覆( >>8)後,他帶著一張電子錢包離開研究室,習慣性地繞開那棟自己從研究所時期就待著的研究大樓,不過分神忘了三樓的玻璃窗一眼,便不慎撞上了他的「莫非定律」。 他彎下腰,默默撿起地上的文件遞還給剛才還將它們拿在手上的人,他過去從未注意到那抹時常掛在嘴角的笑容,如今他意識到多看一眼,那意義卻再也不同了。 「謝謝你。」正要離去時,她叫住伊修睿爾,「你是霍夫曼教授的學生吧?上次研討會聽你發表了論文大綱,我們都非常期待的你假說哦!」 他只能回以一笑,然後說: 也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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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她。母親的背影遠離了,希薇亞也是。 假設他將母親的遺忘定義為「母親並沒有失去」,那麼幾乎可以說,記憶本身才是失去的關鍵,而非是否擁有。這是一種主觀的說法。 但就客觀上(而非物理上,用物理的說法去描述抽象概念是非常弔詭的做法)而言,那確實是某種可以比擬成引力的概念——愛——或者無論人類賦予它什麼名字⋯⋯那樣向著某個人事物的牽引,消失了。 伊修睿爾是在轉頭同時發現了加拉霍奈( >>19),而非聽見他叫喚自己的聲音,不是第三運動定律,而是那兒就存在著一個無開端亦無終點的宇宙,宇宙中有萬物,而萬物間皆有引力。 ——他這麼向她描述愛時,她笑得太開懷了。 真的很抱歉啊,希薇亞。但他似乎,是真的喜歡加拉霍奈呢。 「學校是個危險區域,以後還是約我家吧。」伊修睿爾令人不明所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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