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盛宴。
特工總部聲明狼藉的主任副官站在與餐廳邊上，透過落地窗看著相連的露臺。

毒辣的日光灑落一地，恍惚如無法投遞的火閃於祁連山下。

祁　連　。

這避暑山莊的餐敘自不為祁連擺宴。何以驅車來此，是封於蠟的機密。可他滿腦子裡想的，還是手邊的工作。

「這什麼個窩囊地方……熱都熱死人了。」
牧頔手裡一把上漆的檀木拐杖伴著跫音，在熱辣的日頭下折射陽光。一身黑的行頭此刻早已是脫到剩件襯衫，還正擔心著自己不體面的模樣被人瞧見，卻先瞧見了個更不體面的男人躺在地上。（>>2）

「喂、還活著麼？」
拐杖一橫，便作勞倫斯的屍體（？）捅將兩下：「鬧騰什麼？瞧那露臺花園不過就在前方。抖擻精神些！」

>>2 >>@1

顧念遠邁開步伐靠近，那頭大熱天看來可堪比一條悶死人的圍巾的白長髮似是沒讓他有半分困擾，這點從那依舊乾爽白淨的臉上看得出來。

「日安，牧室長。」

顧念遠腦中對於自己會來到此處的原因只有模模糊糊的避暑二字，雖說是有哪些地方不合邏輯，他倒也沒有探究深思下去的意思，遂向拿拐杖試探地上那人的硬朗男子問好，這才彎下一膝靠近那個熟悉的人。

「還好嗎？勞倫斯。」

>>3

「嗯？這不是小古狗子嗎？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沈穩的女性嗓音自山莊一隅發出，慣有的一抹笑仍是掛在嘴邊，「來避暑的麼？」

其實女性在此的原因也是不明，反正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總有太多。

「來了幾個不識得的人，唉，這是啥撈子的宴會啊這？」陌紹梧隨手招來侍者取杯涼茶喝，攤在椅子上等人。

>>7
「吭？上回碰頭不是還鬧得天翻地覆的？」
詳細是多久前事他也記得迷迷糊糊。但他可還記得自己率著一票人馬和勞倫斯在關口裡頭大打出手。那情況可說是這幾年來最慘烈的一回罷……

「怎麼今回落魄成這副模樣，狼崽。」

>>@2
牧頔將身形轉了個面，拐杖拄在手裡，回頭便見來者顧念遠。緩了緩嚴峻的面容，朗聲說著：

「什麼室長？我牧某人現在……」
正想報上現在的名號和工作職稱時，卻又感到勞倫斯那方向傳來的眼光扎人：

「說來，這狼崽是你們家的打手？好心勸勸還是換個人罷，我瞧他沒兩三下就患上熱病，這怎麼個行？」

>>6
「是啊，」牧頔將手裡拿著的西服外套向肩上一甩，遂回應薛恪馮的戲言：

「瞧瞧這些時髦的洋人，大概是咱們大中國這破地方，配不上他們嬌慣的體質罷。」
不免也跟著嘲諷了兩句。

一塊塊方正的葉榭軟糕，置於大銀盤子上，以藍布包妥。幫傭小翠乘著人力車來到燕津郊外的宅邸。

「噯……就是這兒吧，勞煩您在這兒等會。」
如若不是給小姐送點心來，她還不知道燕子口還有這樣一處地方。下了車，拎著布囊，只見入口處不乏衣著筆挺的紳士。

「啊……」牧爺。
須臾間認出某位爺的小翠，眼珠骨碌碌地轉動了下，墊起腳尖，輕手輕腳，彷彿以為這樣便不會打擾到先生們的談話，嗖地走到了庄門口。

「噯，這裏到底是哪……算了。」

在這陌生地方，石楠並不想朝人多的地方靠攏，遂踏著無聲的貓步來到花園。艷陽高照，不踏進建築物或陰涼處實在夠戧，她索性悄悄爬上一大樹，將襯衫解了開、倚著樹幹就那麼坐在隱密的粗枝上納涼。

本著菸癮摸索口袋才想起自己為了戒掉早已把菸全丟了，她瞇著眼愣愣地看著點點陽光從茂密枝葉灑落金粉。這樣倒也不壞。

「要是能吃點涼的更好。」

例如各式口味的棒棒冰，買根拿在手裏降溫嘴裡也涼爽。如果是檸檬味兒或著情人果味兒的酸甜可口，那自然是最好。甜膩鬆軟的涼糕若是搭配著茶也是一番享受。不得不提那洋人的布丁也極其美味，冰涼過後那滑溜的口感使人不得不上癮。

「不過最好的，還是剉冰。」

在冰果店裏，機器旋轉著、那細碎如雪的冰隨剉剉的聲響落入碗中，光是盯著此一過程進行便使人打從心底感到愉快、期待。

儘管她並不會承認這像是小孩一樣的幼稚心情。

那雪堆漸漸堆積成白而迷人的小山，此便是使人最感雀躍的時刻。該選擇什麼樣的配料呢？這通常得看當日心情，況且添加新鮮水果的通常會貴些；紅豆綠豆各有風味難以決定，但與煮得綿爛的花生都是絕配；粉圓、芋圓口感十足有勁彈牙，是經典不敗的選擇。選好配料之後，那座雪堆小山也染上了各式色彩了，最終淋上熬煮得逸散香甜氣味的黑糖水──


「真想吃……」

古有曹操以話術鼓舞士兵望梅止渴，今有石楠以妄想使自己望剉冰生津。

站在大門旁四顧張望，方踩著細碎的步伐走進園裡，說也奇怪，山居大宅竟是無人看門。

園子內的建築物只一棟，輕易便找到了入口。小翠推開雙開的其中一扇門，入室後擦了擦額髮際的汗水。

燕津溽夏的熱氣於宅中消散不少，裡頭有些人，卻沒有看來像僕役的人。小翠正兀自煩惱手上一盤子軟糕該送與何處時，只見著一英姿颯爽的眼熟身影（>>@3），彷彿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忙不迭地湊上前，軟糯地喚道：

「胡家小姐！這巧呀，我替我家小姐送點心來……噯，真是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搓麻取消後，小翠可天天盼著再見到各位漂亮的姊姊們呢，又說起來那畫可畫的真好，真俊……啊、」

腦海中彷彿有線頭纏成了一團，拆解不開。

「胡家小姐要嚐嚐葉榭軟糕麼？王媽的私房手藝。」

>>10
「嗚噗！」這衝撞的力量可不算小，陌紹梧感到有什麼東西要從胃裡擠出來。

「暮風那傢伙我沒瞧見，帶你到這兒過生日？也太胡鬧了，小孩子家家來這作甚？」陌紹梧摸摸紫茉的頭頂。

>>6 >>7 >>@5

「日安，薛組長也是來避暑的？」

顧念遠看著從地上翻起身的大狗，確認對方似是無礙後直了膝窩，朝向自己搭話的薛恪馮點點頭打招呼。

那雙墨色鷹眸將地上那人與嚴峻男子的一來一往全部捕捉，他聽著牧頔的建議，彎起了好看的眉，勾出有些無奈的笑容。「牧頔說的是呢，不過這人可不是能隨意遣散的，好歹也是子安的一番心意……」

他似乎有些懊惱，但那唇邊綻放的笑容又是那般溫和。



「孩子的好意，做父親的總不好拒絕。」他其實已經在趁機說他兒子壞話了。

>>11 >>12 >>13

「好的，您慢走。」

顧念遠淡笑著與薛恪馮道別，回過頭就迎來自家兒子毫不客氣地回擊；他眨眨眼，硬是從中聽出隱藏極深的關心－－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子安替我找的人，我怎會不放心。」

顧念遠唇角輕揚，語氣倒是又溫和了幾分。「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他朝勞倫斯笑了笑，接著才因那歌聲轉頭。

那雙墨色深潭竟是起了些許漣漪。


但只是短短剎那間，又恢復以往的波瀾不驚。


他邁開步伐走近。

「－－小英、」待對方唱到一個段落，他才出聲打斷。「你手細，可願意替我束個髮？」從口袋中撈出的是條珍珠短鏈子，仿若夜空般的顏色。

>>4
「既然來了就好好享受罷，我看這宅子裡有不少涼水點心，小古狗子若要自己動手做些咱也很期待。」瞇起眼朝青年一笑，接著便又聽見一熟悉聲音。（>>@8）

「這不是小翠麼！確實是許久未見......」胡序眼底閃過一絲惆悵旋即又恢復平靜，「妳家小姐呢？不是說要結婚了？咱可期待著呢，叫她等著收胡家送上的大禮吧。」率性地笑了笑。

「王媽的葉榭軟糕呀，那當然是得吃了！」胡序一臉欣喜地回道，「這點心就交給小古狗子吧，這宅子雖大卻不見幾個傭人，剛好有可靠的小古狗子在，小翠就不必煩惱不知該將東西送往何處了。」指了指身邊的青年，胡序言下之意絕不是在表示古尚恆一身簡樸裝扮好似在這莊園裡是個打雜的。

>>@10

「曾耳聞張家人才濟濟，安插個這麼傻大塊頭……也是有其中的精妙在罷？這，就當我牧某人諫言兩句罷。」
雖口頭上是嫌棄著，但若真要提及勞倫斯這條漢子的性格，牧頔心底也是有幾分激賞的，可惜就是和他牧十一不同調。

「歸根究柢，那狼崽耐揍這點，我很是能保證。」
這形意拳半步崩雲，挨得了自己狠辣殺招的，普天之下恐怕也沒多少個人。

>>12

「行！這意見可好。」
牧頔遠離沙場這幾年下來筋骨體質也不如過往，（他才不願承認是自己年歲大了）再遮騰下去，恐怕地板上頭恐怕又要多一員傷兵倒下了。

「我牧某人再怎麼威風，也還是北地來的身子骨，這暑氣可還真吃不消。」
便向著顧念遠吆喝了聲，遂也向著室內移動。

>>@12

「不湊巧呢，小姐返鄉休假去了，倒是不知道牧爺也來呢。」那啥……工作上不是都有往來的麼？胡家小姐這話問得好生疏呀。敢情不是撕逼了吧……

一陣膽戰心驚。
不會的呀，如是這般那牆上的畫非給小姐砸了不可。正暗自尋思著便又聽見胡序提點，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這個青年。

話聽了七七八八，只覺著終於見著這戶人家的僕役，她露出親切的微笑，將糕點遞給了古尚恆。

「噯嘛，那這盤糕點便交給古狗先生啦！要碰上黃鶯小姐、石楠小姐，還勞煩特別分送。」

>>14
瞧著紫茉和小狗勾玩耍，摸了摸口袋裡的香菸，是三爵。

一般在外頭是不帶三爵出門，這次怎會如此不謹慎，陌紹梧思考一會兒想不透便不想了。

「別離開太遠啊，夕虹。也許等等暮風就出現得。」摸出火柴點根菸，也不抽的盯著發呆。

>>15 >>@13

「小英給的，我珍惜著。」

顧念遠依舊是那淡雅的笑，在聽見牧頔的吆喝後微微側身揮手致意接著轉過身，將背部毫無防備地面對著身後的女子。

「麻煩了呢。」

他瞇起單眼估算了下距離，彎下膝好讓女子能碰觸到他的頭髮。

>>17
陌紹梧忍下撇嘴的衝動，接過冰紅茶，在煙灰缸上按熄香菸。「說得可真難聽，這隻鳥都學了些什麼話兒，百慧你讓牠胡說些什麼，被有心人聽去可是自找麻煩得？」

看陌紹槿把冰紅茶給了紫茉，便將冰紅茶又遞回去。「你速度太慢，而且這紅茶放糖了吧？」

>>@14 >>19

「小翠是在胡思亂想些啥呢？」以指輕彈了對方額頭，「咱這陣子忙，有好陣子沒跟洛陽打照面了，不過該聽的消息咱可不會錯過。」這話說來半真半假、虛實相參。

「咱若瞧見了小黃鸝妹妹和小楠會將這點心送上的。」胡序回道，看了眼青年離去的背影。

——只是不知如今的她們可都還好麽⋯⋯？

>>@18

「疼哪！」
朝青年揮了揮手（>>19）後，冷不丁地給胡序彈下了額際，並不如何疼，可還是配合地舉起手來揉了揉。「是這樣子的呀，小姐們忙歸忙，飲食可也得顧好來，不然因小失大噯……」

左右顧盼，瞅見個陌生青年（>>26）湊近等待。小翠水靈靈的眼珠眨巴眨巴，衝著胡序會心一笑，語氣溫溫。

「那小翠不打擾胡家小姐跟各位先生小姐的餐敘，這就得回去啦！」語畢以微一躬身作為告辭的招呼，笑瞇瞇地經過青年了身旁，循大門的方向回去。

「So～就說你不用來……嗯、也不用跟媽說我在這！」

山莊內某間臥房傳來斷續的說話聲音。

　　　　　　　　　　　旁觀者清
「－－我有沒有事？當然了－The spectator see most of the game，right？」青年把玩著捲曲的話筒線，瞇著眼笑的表情像個孩子，話筒的那端定事讓他極其信賴、且能撒嬌之人吧。

「好啦，別瞎操心，這兒又不只我一個了，還有－－」

咦？還有誰？

青年一愣接著轉頭，他一瞬間忘記電話那頭還提醒了他什麼，回過神來手上已經喀嚓地掛上有點古典風格的話筒。

有著溫暖燈光的室內不意外的僅他一人，青年就坐在柔軟的床邊，空氣中還有剛打掃過的清潔劑香味。

周遭寂靜到令人不安的程度，他起身時習慣性撥了下遮擋視線的瀏海，走向通往外頭木門，他握上握把的霎那感覺有層隔膜輕輕把他隔開。

不行、必須…要去……青年發了陣蠻勁用力壓下，一聲碎裂啪嘰傳來，嚇得他趕緊收回手，但是定眼一看，門把卻完好如初。

「……？」青年帶著海藍的眼瞳戰戰兢兢的，再次握緊握把，這次順利地開門了，擠了人聲的熱鬧大廳就在階梯下不遠處。

>>@19

「小翠就甭操心了！咱會照顧好自己。」淺笑道，目送小翠離去後便將視線轉往一旁的男子。(>>26)

「這不是久違的小西施麼？別來無恙呀，你家的姊妹們可都安好？」胡序嘴邊噙著笑意對著眼前這名曾經無緣的相親對象問道。

>>@13
他甫入大廳，登時感到一陣陰涼颯爽之氣劃開空明，當真少去太陽的曝曬後舒適許多。拄著拐杖的步子即便偶有幾許偏歪，但那蒼松翠柏似的剛毅身形百折不撓。

即便太陽能烤去他一層西服外套，但可挫折不了北地凜然的傲骨。
汗珠還沿著牧頔頸背的髮尾滾下，他一雙螢火似的眼睛約略掃過大廳內的參與者。雖說確實是有幾張熟面孔，但男人卻是一副於我無涉的模樣，悄立於廳堂一隅。

待身上暑氣散去些，牧頔遂穿將回披掛於肩上的黑衣，去尋茶湯解渴。

「……我牧某人究竟是來搞什麼名堂的？」
不禁思忖起的男人很是懵然，見著參與者（無論他是否悉知）的構成之弔詭傾奇……他只突然很是想念最近返鄉休假的女子，拿著茶水的手約略握了握起。

>>27

「牧頔呢，大約也是一同來避暑的。」

顧念遠由著身後的女子動作，縱使那人柔嫩的指尖觸上脖頸也只是稍稍怔愣一下，便讓她攬住自己。

「怎麼會，你在這裡，他不會不出現的。」

他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輕拍著那藕白般的手臂，語調越發地溫和。「沒事的。」

>>39
感受得出男子的無奈，胡序卻總對他這反應感到興味盎然，加上與自己同一陣線的馮家美人們，馮丹便是打從見面那天起便拿她無可奈何。

然而女子也是感受的出對方那話前帶有的思忖。

「每一次拜訪馮家咱可都是盡興而歸吶。」卻並未正面回應作客一事，畢竟胡序並不願對無法實現的約定做出承諾。

「咱冰兒妹妹可好？似是許久未有她的消息了呀。」女子說著，同時也靜靜觀察著男子的反應。

>>35
除了馮丹，胡序可也沒漏了出聲打招呼的那名戲子。

能留令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並不多，但過去與洛陽一同看戲時，陸棠陰那精湛的演出卻深得胡序的好感。

——雖說好像久未看過他的戲了⋯⋯

「陸先生別來無恙？」語尾不自覺上揚，「這麼一見，咱可想念你唱的戲了呀。」

>>42
「也罷，差不多該進去打個招呼。似乎瞧見幾個人著。」陌紹梧懶洋洋地站起來，稍整衣服便與陌紹槿一同進大廳。

>>40

「自是沒有的，多謝了。」

顧念遠轉身看著女子，唇畔的笑依舊溫和如以往。
大概吧。這笑容中是否有幾分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他也不知曉。

「怎會介意，你就隨你意願去吧。」

他笑著答了對方。

>>48
「暮風沒在山莊裡？那夕虹跟在我身邊吧。瞧見認識的人？」順著紫茉眼光看到陸棠陰，陌紹梧甚少回到家中，是故不認得這位受到奶奶喜歡的戲子，瞧他一身行頭及姿態，倒能推敲他的身份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