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孩子們，盡情歡笑吧，願我們日月和平、願我們永享此刻安寧。」

天界南方，一涓細流滋養了整片森林。流淌的川水如生命的脈動，源源不斷向著天界彼端而去。

少女側躺在淚川一側的草皮，微冷的霧氣尚未在純白衣襬上結成露珠。現在還不是開花的時候——她覺得還不是時候——她的本體還深深睡在她身下的土地裡。每當她把「耳朵」貼在地面，她總會產生她的球根正噗通噗通跳著的錯覺，很有趣。

風兒哨來淚川的信息：「什麼時候出發啊？」淚川大人明明就在她的身邊，卻總喜歡借風來傳達他的心思。她模仿著風聲嚅動雙唇：晚一點兒、晚一點兒。

她生在淚川、長在淚川，她原想著就花盡自己所有的時間陪伴淚川。卻不料生出實體後，淚川總找理由把她向外推。她非不好奇外在世界和其他存在，只是與川水相連的寧靜和安穩是什麼都無法取代的。

她蜷起身子，緊閉雙眼，像是睡著了一般。她沒睡，她知道，淚川也知道。

距離太陽最近的雲端有一幢獨棟建築，雲端之下有一間幾乎不受日照的地下室，這是自出生以來托納蒂赫與特庫西斯的住處。
這天，陽光滲進一樓的臥室，床上的金髮男子臉頰蹭著被單，翻個身讓正臉迎照更多陽光，同時繼續賴床。
哼哼，日上三竿的熱度正好，角度也完美！

散亂在枕上的髮絲淺淺的發著光，酣睡的容顏令人不忍打擾。
「白癡托！早餐都要涼了還不起來！喂白癡──靠，你在亂錄什麼？給我刪……啊啊啊不要刪啊、茲──」
「白癡托！早餐都要涼了還不起來！喂白癡──靠，你在亂錄什麼？給我刪……啊啊啊不要刪啊、茲──」
「白癡托！早餐都要涼了還不起來！喂白癡──靠，你在亂錄什麼？給我刪……啊啊啊不要刪啊、茲──」
托納蒂赫終於受不了地皺皺眉，一隻手從被窩伸出來，關掉了手機的鬧鐘。
好吵啊，臭特西。今天大爺沒有值班啦。

又悶頭賴著五分鐘後，托納蒂赫帶著不甘又氣憤的表情爬了起來，先是坐在床邊滑滑手機，臉部映著屏幕的螢光，看上去有些落寞。
嗯？今天是魔法少年魯拉拉首映日！
托納蒂赫撩起前額的瀏海隨意紮上髮圈，戴上平光眼鏡，披件背心，興沖沖地去前廳打開電視，先前的落寞又更接近錯覺了一些。

日光在空無一人的臥房打轉著，當室內明亮起來，會發現四面牆壁都被貼滿各式各樣的路西法海報，不知道托納蒂赫去哪裡弄來的肖像，儘管不知道長相是否真實，也不妨礙他崇拜這位帥氣的叛逆人物。

「薩皮呀。今回的慶典，我是否該參加呢？」他自問道。

「雖也不算難得，但偶爾選擇露面出席倒無訪吧。山姆奇喲。」他理所當然地自答道。

即使他向來對那些宴會的娛樂不感興趣，但也畢竟是遍佈整個天界的盛大慶典呢。再說，自己也許久沒有參與天界的活動了。

而或許是正好趕上盛宴的巧合，抑或者是天父的安排，近期的死者甚是稀少。

於是，佩納爾放下了手中的長槍。

他剛遣送完另一批靈魂，最後的死者是個肆意奪人性命的惡徒。無論在哪個時代，惡毒的罪人往往不曾缺席，而對於罪孽而生的懲罰，也不曾停止。

或許，也是該找個時機放鬆了吧。

即使自己其實完全能永不停止的做下去，就像人類的罪惡那樣，永無止境。

墨髮如緞，浮於仙泉之上，似開展一扇人間無月夜空，倒映天界彩雲，泛著薄薄的紫晶色琉璃光。

那髮的主人端坐泉央，僅露出半顆頭於水面之上，頭側雙邊的漆黑羊角，和他微微開展、雖只有覆羽露在泉外仍不掩其巨大的純白羽翼，形成強烈對比。

「噗嚕噗嚕噗嚕嚕嚕。」
阿庫里在水面下說話，鼻頭前水花四濺，而他面前浮著的西洋棋盤上頭的黑色棋子，卻一點也不受影響的、照著指令移動著。

黑棋走完，白棋便似有自我意識般的應對而起。

幾經一番纏鬥，阿庫里終於將整顆頭浮出水面，伸出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拾起棋子，喀一聲的放下，勾起嘴角說道——

「checkmate將軍。」

>>6
沒等阿庫里說完，那西洋棋子們就像是鬧彆扭般的，瞬間往棋盤中央擠成一團，黑白混雜，將戰末場面毀屍滅跡的徹徹底底。

「哈，這次是吾贏了。下次，再接再厲。」
阿庫里拍拍棋盤笑著說道，接著把半顆頭再次沉入水裡，往岸邊隨意散放著一套的深藍色軍服的方向划去。順著水流，墨扇收起成一條長長的絲綢緞子，隨著阿庫里的動作像魚尾款款擺動。

「少找藉口，要是每個天使都像你一般玩忽職守成何體統。」罕見的板起臉孔，青年對著桌前犯了錯而神色蔫然的小天使一番訓誡。

「下不為例，回去好好做就是，記得後天前要繳出悔過報告。切莫再犯。」終究還是心軟，巴爾塔薩點到為止，擺了擺手，示意眼前的小天使可以離開了。

敲打完怠慢工作的小刺頭，青年那股迫人的氣勢不再，氛圍亦緩和許多。儘管臉上神色依舊不變，身周的魚群虛影歡快而靈巧的聚攏後四散開來，悠閒自得地擺動柔軟的尾鰭。
巴爾塔薩伸出手，輕輕的擺弄幾下，那鬆散的魚影們便匯聚成一個整齊的魚群，時刻隨著方向的變換游動，看著這番景象，青年的臉上泛起一絲溫柔的神色。

這天界日子固然平和，但難免總有些拿捏不住輕重的傢伙，總覺得可以以此為由而渾噩度日。
實在是太過輕慢了。思及此，他不禁嘆息，懷中抱起一疊文件書信飛往資料室進行當日最後的歸檔。

雲端天堂之上再無雲端硬碟，一切資訊最終都將回到天界之上的最終端，而主天使們藉由彙整這些資訊才能有效的分派管理職務。
雖說工作的性質枯燥乏味，每每整理檔案，循著不同特性將之一一歸放，巴爾塔薩便會感覺到一陣難以言明的安心與放鬆。

那是偉大的天父所統領深愛的宇宙給予的反饋，他了然，心下一片柔軟。

細柔如絲的粉色鬈髮散落成美妙的波浪符號，些許髮尾垂在床沿，於髮絲旁的手不安份又緩慢地調整著枕頭位置，只為了讓自己睡得更安穩。
找到枕窩的凹陷，少年的臉頰更加安然地深陷入柔軟的羽毛枕內，濃密的淡粉瀏海環襯著緊閉的眼睫。

臨近祭典，令人感到慵懶又倦怠的假期前夕，尤佩倪洛遵從生理上的誘惑，即使陽光灑在眼皮上仍掙扎地不想睜開。

桌上的筆記本翻開著最後一面，上頭畫著許多人影，一旁搭配著簡單筆劃的字樣，那是昨日尤佩倪洛臨睡前見著的畫面。對於他而言，很久一次能見到這麼清晰並帶有許多跡象包含在內的未來圖像仍是種體力活，才導致了今日這賴床的景象。

精神上的疲憊，不常休息的他睡得著實深沉，雖意識已然浮上了夢境的淺層，男孩仍舊拒絕清醒。

再一會兒吧，筆記本，換新的一本，晚點，不急。

尤佩倪洛蜷著身軀，迷迷糊糊地想著，睫毛動了下後又歸於平靜。

聖殿花園湧入許多天使，頓時飛絮漫天。
「哈嚏！哈嚏！」
所以說討厭這麼早來啊！都是羽毛……

托納蒂赫揉揉鼻子，搧搧翅膀飛離天使潮，然後瞥見似乎很忙碌的安海爾(>>a@2)，略一停頓便降落在他身邊。
「在幫忙裝飲料嗎？我可以幫忙喔，反正很閒。」

尤佩倪洛正梳著自己長的誇張的卷髮。

低垂的眼簾顯示他並未完全的清醒，早些時候被風吹起而飛舞覆蓋在自己臉上的白紙打擾讓尤佩倪洛決定還是起身，撐起精神準備完成今日的工作。

人間的梳子有好幾百種，他想起上次去人稱是市集的地方，看得非常眼花撩亂，後來混亂中聽從了一名噴著濃濃香水的姐姐推薦，拿了手中的這把捲梳。

果然是假期將至，自己腦中的想法膚淺到有點受不了。邊理著裙擺，輕輕地搖了下頭，為了趕走無謂的胡思亂想。

尤佩倪洛抓起大概是被窗外吹進來的風而掉落在地的筆記本，抖了抖後挑挑眉。

「外面，太多天使了。」他低語自言道。
不情不願撐開自己唯一的一對翅膀，尤佩倪洛鑽出了窗外，向著自己的記錄室飛去。

「呼。」

白雲之上，晴天之下，疆界之處。

人煙罕少的此處僅由一名天使負責，已隱去身影的黑髮青年蹲守在出入口旁一動也不動，純黑的著裝剪裁精要，深墨的披風垂在雲上點染雲端。

又是復活節，慶典的吵鬧聲傳進耳朵，選擇性忽視掉的青年軍帽底下的金黃色雙眼渙散，出神的盯著底下的人間界，今日的雲朵鮮少能夠鳥瞰人間，錯亂有致的人間錯覺般的也傳來雜音，惡魔的竊笑聲一樣，他立刻摀住耳朵。

有什麼在發光。

普利希姆沒有忽略落下的發光物體，接穩恍然掉落的文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論如何含意還是不去不行的通知。

他咬牙皺眉，不耐的揉爛紙張還不夠，更是猛力的撕碎。

滋滋——

右手指尖放出細碎的雷電在白天忽明忽滅劈中一片紙屑導射到其餘，最終全歸於虛無，沒料到殘末逐一聚攏化為光束扣住左手，普利希姆毫無防範的睜大雙眼，光滴一聲與肌膚融為一體只殘留刻痕。

該死。

起身甩掉披風，披風崩逐消散於空，他展開翅膀離去，隨即惡魔趁隙企圖進入天界，貪戀的指尖碰觸到界線的那一刻暴雷劈向惡魔使其無法動彈，妄圖轉瞬成為哀號。

看來又是一個莽撞又不懂得蒐集情報的惡魔。勾起嘴角，普利希姆在上空閱覽惡魔扭曲的臉龐，心情平衡不少。

惡魔顫動著，悄悄試圖將指甲刺向手掌以自己的血液化為力量攻擊，然而動作早已被他捕捉，他抽出長刀輕巧的憑空揮刀，銀刀其上攀附的青紫色雷電飛速聚集在刀尖打向目標，與目標周身的雷劈啪劈啪雜亂無章的交接，普利希姆倍感暢快清淨。

一腳踹落。

或許是嘲諷，也或許只是單純的不認為惡魔會放棄，他啟口。

「再見。」

舒展白翼飛往場地。

愈近的歡聲，愈近的焦躁，他臉色一沉，扇動翅膀更加使力。

今天也不是普利希姆美好的一天。

四季的花在聖殿花園恣意綻放，阿庫里在外頭降落改以步行進入，以免展翅飛行時刮起的風傷其分毫。

阿庫里往聖殿走去，並與一路上遇見的眾天使寒暄歡鬧。

阿庫里已記不清這是他參加的第幾次復活節了，他的歲數或許甚至比此節日更長。千百年間，參加的組合也不時更動著，雖不如人間那樣瞬息萬變，但層疊的來去，也足夠在千年的靈魂刻上幾筆痕跡。

只是他從未發覺而已。

>>@1
普利希姆？誰啊。

托納蒂赫措不及防被一長串的句子轟炸之後，呼出一口氣，然後揉揉小傢伙的頭髮。
「就是大爺啦！哼……你記這麼熟感覺不需要幫忙啊？那我就開始吃東西囉。不要水果，涼涼的好難吃。這裡有牛乳麵包嗎？外觀最好是白色加(7)¹ⁿ⁸個黑點，或是來杯喝了身體感覺會劈劈啪啪燃起來的熱飲？」
托納蒂赫要求一堆，根本像是故意為難人家。

「對了，你的名字是什麼？」說到這裡，正好跟安海爾一旁的打了照面，他簡單招呼道，「你好啊。」
嗚哇，看起來好兇，他是剛剛被提到的普利希姆嗎？
「你看動畫嗎？」
沉默一下托納蒂赫拋出話題。



/*麵包:<https://mobile.twitter.com>

「莫勒菲德。」

他聽見名字。來自遙遠海洋的大鐘敲響喪音，風裡都是煙硝的味道，巨雷砸在天界的雲上，隨即他感覺豆大的雨點灑落於己身。

然後他意識到，那並不是雨。是紅色的血。
是莫勒菲德的血。

「……！」
約書亞睜開驚醒的雙眼，熟悉的天花板占滿他整個視野，再沒那些腥紅。他轉動脖子，呆呆地望著窗外被陽光照成半透明的葉，一樣的人間、一樣的靜好早晨，甚麼事也沒有，顯得夢境荒謬。
難得作了夢，還是那些過去了很久很久、早該沉沒在他腦海底的事，總覺得哪裡不舒坦。他想起復活節快到了，是時候回天界一趟。

「塔納托斯，今天星巴克買一送一！」
走下樓時，青年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訊息，興致勃勃地喊道。人類總有各式各樣的促銷活動，即使在人間待得久了，約書亞還是總愛往熱鬧湊。天空是永恆的藍，而他的玩心就像那雙明亮天空的藍色眼睛，好似永遠不會消磨。

「哦，我要焦糖瑪奇朵。」
「……」
「冰的。」
「……你可以再順口一點。」

約書亞連邀約一起散步喝咖啡的文青機會都沒有就被打槍，看著那頭也沒抬開口便點餐的身影，他痛心疾首。

「天氣好的，不出門？」
「不。在看書。」
塔納托斯甚至懶得吐槽約書亞對一名惡魔說外頭陽光普照天氣晴我們出去玩的常識外舉動，抬手將書翻頁。

這畫面在已幾乎不存在紙本書的現代或許顯得怪異，對約書亞來說卻是沒毛病可挑的正常，塔納托斯潛入古老的博得利圖書館借書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青年見這人宅意堅決，聳聳肩，挑了別的話題說：「好吧。復活節要到了，今天得回天界，幫你買咖啡回來後就去。……在看甚麼啊？」可惡，還是很好奇，看書居然比陪他出門重要。

銀髮的惡魔面無表情拿起書，讓封面完整地呈現給好奇寶寶約氏天使，並滿意的聽約書亞毫無心機的將書名唸出聲。

「Have a……New……Sex Life…………我出門了！！」

青年碰的好大一個聲響甩上門，大門上鈴鐺顫抖著發出可憐的叮噹尾音。塔納托斯心情甚好，漂亮的粉紅色眼瞇了起來，輕輕地讓話語落地：「路上小心。」

搖搖晃晃地降落在聖殿花園一角，佩納爾的身影彷彿隨時都會融在空氣中。

「我……是否在崗位專注工作已經太久了呢，天界的同胞們都變了好多喔……」他喃喃自語。

折起手指算算，自己上次參加天界慶典已經是大約(345)^204n1204年前的事情了。

背靠著記錄室內成堆的筆記本，尤佩倪洛盤腿坐著，翻閱自己這次繪製的圖畫集，腳下的裙襬成半弧形鋪散。
一縷捲髮伴專注閱讀的臉龐，垂落在肩上，畫面寧靜。

果然是看不懂啊。
然而尤佩倪洛腦內只有這樣的想法，說出口可真著實破壞氣氛。

他忽地抬眸，似是想起仍有待辦的事項，頭轉著看見不遠處桌上，放置自己前幾日寫到一半未完成的文字。

復活節可真是一個偷懶的好藉口，尤佩倪洛想。手搓著膝上筆記本粗糙的材質，鮮紅的眸子終究是波瀾不驚。
忽略桌上那課題，尤佩倪洛起身，將手中的筆記本安穩的置於身後小堆的筆記本山，在記錄室後頭的架子間晃著。
「新的筆記本，放哪兒了......呢？」

趕快拿了，才好去大廳看看天父，再看看有什麼食物。

>>20
在這樣的感嘆後，他又接著碎念起，以截然不同的神情。

「只是如果我不好好工作的話，這世上的惡徒可不會自動被安排到該去的地方呢，嗯、所以這也沒辦法呢。」

「但或許為了更好的制裁罪惡，也是該乖乖休息吶。」

於是他緩緩地走向了宴會人群中，面帶著毛骨悚然的傻笑。

路途中不時用走的，偶爾搧搧自己的一對小翅膀飛個幾段，覺得累了就停下在路邊休息。從淚川源頭只要快飛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被她拉長了好幾小時。

雲層被絢爛的黃昏染得金黃，近的遠的，大片的小片的各自選上了不同的色階。她坐在聖殿入口的石台子上望得入神。
就算直到太陽落下，聖殿裡一定還會是這麼熱鬧的吧。不經意看了眼熱情滿溢的聖殿，細白的雙腿又開始在冷冰的石牆上滴滴答答敲出破碎的節奏。

她一定得要去和天父問好才行。那是當她問淚川她在慶典上應該怎麼做的時得出的一個答案。雖然有猜想到盛典中會聚集比她這一生中見過的天使還要多的天使，卻無法停止擴散在心中愈來愈廣的不安。

為什麼不和其他住在淚川的天使一起來呢？是露露不好，要來祭典的大家早早就都出發抵達了，只有她拖拖拉拉留到這麼晚。

長長的眼睫毛搧了幾下，止住了欲奪框而出的淚珠。在聖殿門口垂頭喪氣的天使和慶典一點都不相稱。

清晨的煙雨降在人間地面，幾乎沒有聲音。

那普特歐坐在天界邊緣的矮牆上，雙腳懸空晃著，伸出手的時候就像攬著霧氣。水霧縈繞在髮梢及指尖，逐漸凝成透明的珠子，幾番旋轉後便悄然墜落，如此來回往復地，將他自身浸得濡濕一片。

雨天容易使人多愁善感。工作的時候他會思考詩歌、思考他人、思考一切雜事，更多時候卻是什麼都不想。那普特歐深呼吸，水洗柔軟的味道便充斥鼻腔、腦海，令他清醒些許。

他估算著，這場雨大約再五分鐘就足夠了。再來忙完手頭的事情，接著便有餘裕可以參加復活節慶典。畢竟是天界的大事，他相當期待。只是不能忘了交代別的天使得往西邊去，那兒已經一段時間沒有降水，需要稍強勁的雷雨。東北方若是時機正巧，雖並不是特別必要，這幾天的雲彩能用暮色渲染一番。

在雨中待得久了，膚上的溫度也漸漸被蒸散，覆上一層薄涼。又坐了片刻，那普特歐看時間差不多，便收回手，輕柔地讓雨漸漸停下。

「雨後哪——願花草齊生，天上的天使降下祝福——」

哼著不成調、隨意湊詞的小曲，那普特歐張開翅膀。
羽上的水珠被拋至空中，一滴一滴晶瑩地，在剛要出頭的光中閃閃爍爍。

牛皮紙上綻放一行行花體字，淡紫色像極早春的風信子，卻未曾散落在不帶情感的復活節前夕。
人名、地名、數字。
名詞、生卒年、死因。
事故、他殺、壽終正寢。

字跡拉出斜線繞了小圈──啪！
「哎。」
筆桿折了。

祂眨動眼睫泰然自若，握筆的手一鬆，斷成兩截的桿子便落到不知處。
探出的右手在左手上印下暗紫的暈影，兩指掐上無名指根部熟練地宛若撚起一條棉線，抽拉出指頭俐落地只餘一聲清脆喀嚓。
體液從那之間汩汩而出，祂斂眸的臉貼了過去，舌尖尋著血的跡痕逆向舔回。

撕下乏了彈性的皮膚，推抹開無用的血與肉塊，取出修長的白骨以砂紙修飾。
祂凝著新書寫工具，想及什麼，俏皮地綁上緞帶。
重蘸了墨的筆尖畫弧，勾勒直線，休止於最後一個點。

終於、終於、終於！

「完成這週的份了！！！」
陽光普照雲層之上，阿芙洛狄放聲歡呼。

>>@1
>>16

接過花茶略帶敷衍的道謝，他喝了一口茶滿意的一揚嘴角。

刺眼的白布上讓他平復的只有甜點，不知不覺他的手邊已經有食用些許的法式千層酥，撐頭舉著小叉子，一長串發言他只記下安海爾所說的布朗尼蛋糕，決定等會拿取。

待到陌生男子的聲音傳出，他才發覺有其餘天使在。帶著眼鏡的天使，名字是……托納蒂赫，權天使。

眼神對上的瞬間稍微好上一些的心情跌落谷底，稱不上友善的抬目掃過去，毫不在乎沉默又喝口花茶。

可事情發展不如預期，對方明顯是向他搭話且還是問句，然而他不想交流，對於動畫也只知道某個古老的老鼠罷了。即使甜點當前也無法遏止頭痛，他扶額想辦法結束話題，不自覺的舉叉伸往千層酥。

「嗯。」好吃。

那些日子，施洗者約翰在猶太曠野傳道，說：天國近了，你們應當悔改。

這項信息將要持續呼喊，凡來到地國的眾天使，皆是為彰顯天的權柄而下凡，杜伊涅塞爾是亦是其一。初有形體時，巧手的莫勒菲德將名為Democritus裁決的長矛交與他，大天使卡麥爾則指引他：汝應向戰火而去，裁決勝敗。

長久一段時間，眾天使代行著神權、神智與神愛。起初人們對於神蹟仍懷著崇敬之喜敞臂接納，杜伊涅塞爾能不去掩飾他的雙對翅翼，為地上秩序給一方帶去勝利。

然而漸漸地，越來越多人類、地上國的王背棄了神，他們將彌賽亞釘上十字架，亦是背叛了自己。在基督復活，回到天堂那時起，杜伊涅塞爾開始為人類改變，他不再以天使的面貌出現在人們面前，有時他是一位白髮皤皤的老者，有時則是驍勇善戰的將軍，他開始「成為」人類，兩千年過去，卻始終不明白他們無止盡挑起爭戰的原因，而那竟是他存在的理由。

>>21

將最後一份資料收妥，離開前順道將門帶上。
巴爾塔薩拿著早些時候撿起疑似塗鴉的紙張走到隔壁的記錄室，敲了敲半掩的門扉。

「尤佩倪洛，我進來了。」未料想到接下來首先闖入視野的是大剌剌平攤於桌上的未完成課題，與更多意義不明的塗鴉。雖然知道小天使難免個性躁動，這副景象依然令青年著實無語了好一陣子。

「尤佩倪洛……課題進度落下太多了，我不得不把這樣的情況向天父稟告。」對著在架子間穿梭的紅色身影無奈的警告道，青年困擾的捏了捏鼻梁試圖放鬆。他似乎看見了天父許諾的特休與人間水族館之旅又離自己更遠了些。

「即將是復活節的慶典，我也不想掃你的興。希望你能結束後3日內把落後的部份補上。」也不曉得為什麼這種時候尤佩倪洛還會在這，巴爾塔薩以為年輕的天使這時早就到聖殿享受歡愉的氣氛了。
「這個，我就先放在桌上了。」將紙張放在一疊塗鴉的紙張上，青年的語氣略顯疲憊。

阿庫里將手裡的第倫桃吃完，往飲品區移動，正巧瞧見方才聽天父說的最近剛被接回來的、翅膀還未長出的新生天使。(>>@2)

阿庫里向來期待新血加入，他想，那代表世上的善未來將又多穩固幾分。

他心情雀躍，踏著輕快的腳步，順手撈了一顆蘋果糖往安海爾那兒走去並蹲了下來，計畫通似的躲開普利希姆與托納蒂赫間的沉默空氣。

長髮委地，但阿庫里不太在意。他遞出蘋果糖，溫聲向安海爾打招呼。「嗨，新生的小天使，我是阿庫里，負責駐守大門的老天使。」接著抬頭望望，再看回安海爾，把手背在嘴邊，放低音量說道。「發生什麼事了呀？需要幫忙嗎？」

>>26
敏銳地接收到對方的不悅，自己好像不受歡迎的打擊如被人以重錘掄過臉般，啪啦地碎了一地玻璃心。所幸這種打擊一向也似流星倏忽而逝，托納蒂赫扶扶眼鏡，不再打擾他。

>>@2>>@3
「哇有這麼多口味嗎？巧克力來兩份其他各一份吃看看好了……」托納蒂赫聽到小天使的悄悄話，直接接過麵包，先咬了一口安全牌巧克力，軟綿的奶味麵包配上甜甜巧克力香，幸福的頭髮直發光。

「謝謝你！好吃，你要來點嗎？」嚼嚼，「伏特加行啊，我只是想要身體熱起來，那樣我才有充足精神。」

>>@3
阿庫里絲毫不介意講悄悄話被聽到，繼續和安海爾窸窸窣窣。

「哎呀，看來托納蒂赫比較喜歡巧克力，甜麵包配伏特加，真是驚人的喜好。」 拿了一杯牛奶，阿庫里接著說道，「但可惜吾沒有看過托納蒂赫喝那麼高濃度的酒，不知道他的酒品如何，無法回答你哪。不如這樣吧，安海爾，跟吾一塊兒猜猜看他喝下去會不會瞬間變身成燃燒的熾天使，猜對的話吾帶你帶你繞天國飛兩圈，猜錯的話飛一圈，好不好呀？」

>>a36
阿庫里說罷抬頭，朝托納蒂赫微笑。
「好呀，那就葡萄乾的吧！^which謝謝你，托納蒂赫。

眼鏡新買的？最近似乎挺流行圓框眼鏡的，有沒有考慮呀？買武器送的衣裝都是圓框眼鏡呢。」阿庫里隨口就把遊戲裡面的東西加入談話內容。

←也用同樣閃亮亮(?)的眼神望著托納蒂赫。

>>30

還未想到如何回應，但最終總算是不被打擾，轉眼間旁邊的事態迅速發展，他停下手將千層酥推往一旁避免干擾，抹去右手上的水滴，繼續飲用冰涼的花茶看著三名天使的交流。

一同等待喝下伏特加的反應。

>>31
「可是我現在的眼鏡是偶像男子形象周邊之一，你看邊框還有人物特色花紋，不想換。」
托納蒂赫認真地解釋一堆，但人家根本不想知道。

>>@4>>32>>33
「幹……幹嘛啊你們……」
托納蒂赫發現眾人眼神有異，頓時渾身不自在地吞下麵包，額冒冷汗。
「而且為什麼拿我打賭啊！」
唔，可惡，好難拒絕這種閃亮亮眼神。
請我喝酒而已，應、應該是合理要求吧？合理的話就沒有拒絕的必要……

托納蒂赫喝下精餾伏特加，沒多久脖頸開始泛紅，並一路紅透整張臉，啪地一聲向後倒去，顯露出的翅膀顫了顫，彷彿在替主人打嗝。^which

>>34
「啊呀，這樣算是成功變身？安海爾，你覺得呢？」
阿庫里一邊處變不驚的將暈倒的托納蒂赫扶上椅子坐好^which，一邊詢問一旁的安海爾。

阿庫里接著掏出他的手機，按到instagram的限時動態一按即錄功能，先往托納蒂赫醉紅的臉蛋晃悠一圈再往旁移動。
「安海爾、普利希姆，看這邊——」

真慘。

普利希姆沒有那麼細心，關切的看著而已。^or

>>35

是剛剛看見的天使，阿庫里。拍照？不，是錄影才對。

盯著鏡頭笑了一下。^or

>>@5
「哎呀，那可惜了，只能飛一圈。不過等你以後長出翅膀，想飛幾圈就能飛幾圈，也不差這一點。」阿庫里朝朝氣十足又細心可愛的小天使與難得露出笑容的同事天使(>>37)溫和一笑，心想這影片說不定能當選本年度復活節最珍貴鏡頭。

收起手機，阿庫里將手中的那杯牛奶拿去加熱並加入蜂蜜，放到托納蒂赫面前的桌上，並附上一枚荷蘭餅。

A.D.2222 Oxford, United Kingdom

杜伊涅塞爾慵懶地倚在他新網購的人體工學椅上，無所事事地神遊在悠遠的記憶中，直到模擬鳥鳴的提示音將他喚回現實，他和那張新椅子相處得十分融洽，他甚至不得不佩服研發專利人的巧思，不僅讓他能以最省力的方式賴在上頭工作，還能在辦公桌與落地窗間那片小小的天地隨心挪動，不需要頻繁起身。

其他的能天使看到了定要開他玩笑——手握Democritus權柄的杜伊涅塞爾，他甚至忘了將翅膀收到了哪兒！

然而杜伊涅塞爾自認不是迂腐的守舊天使，現在早已不是披著浴巾顯擺著翅膀就能受人類歡迎的年代，而戰爭，也不再只是冷熱兵器核子武器的對峙相向如此單一粗暴。

諸如商戰、金融戰，相較於傳統戰爭，縱使少了戰火對生命的直接威脅，但戰爭就是戰爭，一旦造成金融海嘯與經濟崩盤，成千上萬的人類將頓時陷入無所可依的生活，它一樣殘忍，不同的是，人類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透過金融經理人、代理人參與權力遊戲，沒有人能說完全是誰的責任，在如是戰爭中，這座城市裡沒有人是無辜的。

人類的慾望無窮無盡，也許他的推波助瀾扼殺了孩童們在森林裡的遊樂園，還予這顆可憐的星球一個喘息的機會。但當戰爭越來越多，杜伊涅塞爾發現，他所做的平衡，早已不再是為了人類。

天父是否會再度降下洪水，懲罰貪得無厭的人類？

卡麥爾、卡麥爾啊，也許父的使者已不再勝任他的權柄，他應當裁決戰爭，而不是神的子民。

杜伊涅塞爾想起同在這座城市，某個曾與其並肩作戰過的同類，不是力抗路西法時那種立場堅定的二元對立，關於人間，也許不帶想法才是對的。

現在他終於捨得離開那張椅子，身為天使，在人間倒是多了不少挺人性的習慣，例如完成職責之後，去酒吧好好喝上幾杯。

>>28

細微的敲門聲令尤佩倪洛愣住，不過一秒鐘便決意探頭看看來者何人。
抱著期待的眼眸在看見是隔壁資料室的主天使後表情明顯誇張地嫌棄起來，連嘴都扁了。

「巴爾塔薩，我才不會，為了你的特休努力呢。」
看穿來人意圖，每每都要自己做那種無聊的課題，同個模樣的字為何要複製寫上如此多次他就是想不透；更不能明瞭對方都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聽從天父的話。
明媚的紅眼顯現不妥協且不服氣的情緒。
「阿芙洛才不會允許你這麼決定。復活節明明就是，休息的日子！」

嘴硬完的尤佩倪洛話語落下後，便開始心虛。阿芙倪洛好似，也不太在乎這些……
儘管尤佩倪洛的眼睛定神地瞪著門邊略顯疲憊的巴爾塔薩，背上的翅膀仍因沒了底氣，垂得略低。

……對方好像很累，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吧。
課題沒完成有這麼困擾……嗎，一絲絲的愧疚感爬上他的心頭。兩者交織的情緒讓尤佩倪洛的右手不大安分，摳著架上新的筆記本封皮。

他差點就脫口而出，說自己會做完再去參加祭典。不幹不幹，要是這樣他今天怎麼還有時間找阿芙洛呢。
小巧的臉龐表情倒是因想法而生動。

>>40

「特休......」特休只是執行天父的旨意附帶的一點意外福利，但巴爾塔薩口拙，不曉得該如何解釋，何況似乎也沒那種必要，便乾脆的默認了叛逆小天使的說詞。

「休息本非復活節的意涵。」青年好聲好氣的說道，「不過天父都默許這麼多年了，確實要是這種日子還拖著你講這些，倒顯得我不講情面。」
這年頭的小天使總想著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巴爾塔薩老是摸不透他們的小腦袋瓜。
「慶典期間你們這群小天使負責好好玩耍便是，記住課題是結束後三日內得補上。」

至於阿芙洛狄會不會在意叛逆小孩尤佩倪洛，他心中存疑的同時，來一回訪問約談的念頭剛萌生便被扼殺於襁褓之中。

「那麼，容我先行一步。」
歸還紙張也交代完了課題事項，掐指一算也該是謁見天父的時刻了。青年離開紀錄室，揮振背後的兩對羽翼朝著聖殿花園處飛去，原先圍繞的魚群緊隨其後，在巴爾塔薩身後拉成長長的一列。

滿精彩的。事情告段落後，他總結。

不關事己的把千層酥拿到面前繼續吃，不久後本剩不多的千層酥即全進了他口裡，滿意的呼出一口氣，起身走往放置甜點的區域。

路線正好會經過托納蒂赫旁，他停下，順手憑空抓出披風蓋到貌似睡著的天使身上，正當想要離去時想到什麼又轉回來，伸出右手，掌心散發著暖黃亮光閃爍著一點一點飄往披風上，等到光散去，披風已然成為截然不同的款式和紫^color色。

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普利希姆心想：要是被對方發現或許就得說上話。

布朗尼、布朗尼。他右手放出微微的雷電，滋滋作響^{搧了搧翅膀｜右手放出微微的雷電，滋滋作響}，感到喜悅。久久沒參與宴會、慶典，不知不覺伙食也變得不一樣，要是沒有其他天使就更好，僅有一人的宴會。

>>22
「……」

佩納爾伸出雙手，拍了下臉頰。笑容頓時變得軟軟的。

「休息啊……」他看了看四周。聖殿內四周擺了滿桌宴席，吃的喝的琳琅滿目，佩納爾卻反而更因此感到了不知所措。「只是不管過了多久，果然還是不太習慣呢……」

不僅是身為最初的那批天使，或許也是其作為懲罰天使的習慣所致，佩納爾一直都是相當守舊的天使之一。不論哪一部分的他都是如此。

更何況，他熱愛工作。除了義務休息的日子之外，他幾乎都專注在自己的工作岡位上。

平時也沒什麼娛樂的興致，甚至對進食也都是興趣缺缺。

……他隨手往桌上一抓，「這是，蛋包飯^food？」他試著辨認那些食物的名稱，當作另一種樂趣。

結束了工作，那普特歐稍做準備，便展翅前往慶典會場。

在離聖殿門口有段距離的地方降落，餘下的路程，那普特歐打算以雙腳親自步行過去。
除了是在謁見天父前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尊敬，也因為自己的翅膀與其他天使相比，實在不太大，要搶道實在搶不過。

有許許多多的天使正往聖殿聚集，可以感受到熱鬧的氣氛。那普特歐的日常如他的工作，素來清靜，一時間竟有些難以習慣慶典的歡騰。

然而，人多的地方也不壞。

來到聖殿入口，他正要往裡走，卻瞥見一旁石台子上坐著的天使。垂頭喪氣的模樣於喧嚷的慶典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23。

那普特歐猶疑一陣，最終決定放輕腳步上前。

「請問……您不要緊嗎？是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小心翼翼的試探口吻，他語調柔軟，也不知對方願不願意搭理就是。

>>44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她猛然抬起頭，一粒晶瑩的淚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在目光觸及對方臉龐的一瞬又慌慌張張低下頭來，手指緊攥著膝上的布料，純白的裙擺上生了幾道皺紋。

現在該怎麼辦？他剛說了些什麼？她要如何回答？太多念頭衝進思緒裡的後果就是腦袋當機。空白了一段時間，她才從一片茫茫中抓住隻字片語。

「我…………第一次……參加復活節慶典……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天使……。」

上下顎的開合生硬，她是能好好說話的，但在此時所有的信心全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還沒說完，還沒能表達自身胸中之物的無序竄動，就又因不知所措地陷入沉默，雙肩和頭向下垂了幾分。

>>45
那普特歐著著實實，被對方臉頰滑落的淚珠嚇了一跳。

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嗎？他茫然，更多的卻是手足無措。

正失措著，所幸對方還願意開口說話。聽了那斷斷續續，似乎有些怯生生的話語，那普特歐不太有把握地試圖安慰。

「原來是這樣，您從未見過這麼多天使嗎……確實今日的天使特別多，會緊張也是理所當然呢。」

維持著溫和的語調，那普特歐心裡有些沒底。他過了幾秒才突然驚覺了什麼似的，從口袋掏出手帕，遞過去。

「不要緊的。我上回第一次參加慶典時，同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說。

「您先請用這條手帕擦擦臉吧，若是不想多待，謁見完天父便不必勉強自己……或您有熟人也來參加慶典了，我可以幫您找找？和熟人一起總是比較好。」

火焰沿著血管侵入全身。有火在燃燒。
像是回到出生之地，托納蒂赫聽到了久違的特庫西斯的聲音。
「無論你躲在哪裡我都找得到，但是你找得到我嗎？」
特庫西斯在火中模糊了身影，他說了很多話，唯獨這句清晰如耳邊絮語，托納蒂赫身軀一震，驚醒過來。

……好不容易夢到，走那麼快幹嘛！我都還沒說到話耶！每次都自顧自的……爛庫西。
托納蒂赫將頭埋進桌巾(>>@5)裡，蹭掉卡在眼角的淚珠，然後隨手拿起面前的熱牛奶(>>38)一通亂灌，才赫然發現自己被移到椅子上了，而且還有附贈蜂蜜牛奶和荷蘭餅。
大家真好。啊，還有披風。
托納蒂赫小心翼翼地取下滑落至半腰的紫色披風(>>42)，盯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是誰的，於是湊上鼻子嗅了嗅。
再嗅嗅。

……沒有味道也是正常。
「你們知道這是誰的嗎？」托納蒂赫直接詢問附近的阿庫里和安海爾，視線逡巡一圈在甜食區找到普利希姆的身影。
三個人都問問就知道了！

工整地摺起袖子、扣好袖扣，對從業人員來說必要的這道工序，米維耶慣習在推開店門前，站在門口完成。推開店門以後，他的身份不是天使、不是其他，僅是英國這間落於街口轉角的小小餐酒館所聘的、一名小小的員工。

酒吧是藏身之處。酒吧的門則形同城牆。
都說酒後吐真言，米維耶知道那無關乎人們是否真的喝醉。

普天陽光之下盡是陰影，秘密於當中獲取養分，千百年間，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謊言在不當地得到滋養、得以茁壯。若說千年以前，天使滿懷真誠降臨；千年之後，兩對羽翼仍領他在雙界間往返。
人類的歷史萬千重演，米維耶口說的真相便有多少回。

不同的是，如今人間的空氣已經變得太差了。

「～請用。♪」
讓一滴酒液落於手背之上，米維耶抿了抿確認滋味，面帶不深不淺的微笑，將調酒推至客人面前。
時間接近正午，夜晚的黑暗已經一點不剩。推開那扇門進來是為用餐的客人逐漸變多了。

「歡迎光臨——♪」

>>47

果然還是問了。

他馬上從旁若無人，挑選點心的專注中清醒，最終只拿了布朗尼即迅速拍翅飛回座位。

「不是我。」立刻撇清關係。

隨後裝作沒事的吃布朗尼，若有似無的散發出不要跟他說話的氣息。拿起餐具要往布朗尼進攻時視線餘角看見玻璃杯見底，於是他開始尋找飲料，發現了CEDEVITA^or。

>>47
阿庫里吃完麵包正悠悠哉哉的喝著樂傑黑莓葡萄果酒^sake，聽托納蒂赫一問，從善(>>49)如流的回答：

「抱歉，托納蒂赫。不是普利希姆，吾也不知道是誰了。」

>>50
>>@7

原先以為順利蒙混過去，然而世事難料，連CEDEVITA都來不及喝，手拿飲料，僵硬地看著托納蒂赫。

勉強點點頭。^or

>>46
……「緊張」？原來是這種心情啊。鬆開緊握裙擺的手撫上心口，感受到其中紊亂的躁動在取上名字後重新找回了秩序，她舒了一口氣。緊張、緊張，她默念了幾次好把這個詞語記下，輕柔的唇語無聲消散。

接下那普特歐的手帕，她似乎也從他溫柔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絲的「緊張」。垂首的陰影中，悲傷的雨並未落下，而只是含在水藍中的一股濕潤。抹去了那道痕，她抬起頭，送出自己想好的那句話。

「我不要緊了，謝謝你。」
雖然很淡，但她確實露出自出發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現在的她比起剛才獨自一個人坐著的時候還要不「緊張」了。

「我是露露，你的名字是……？」

坐在距生命樹不遠的雲端上，此處剛好有個地方能看得到人間，奈斯特饒有趣味地看著看著街上行人熙來攘往，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他能在這裡待一整天，注視著人類的喜怒哀樂，就像從前一樣。

但他隨即想到復活節即將來臨，聖殿花園應該挺熱鬧的，去看看也好，順便喝杯茶或咖啡，絕對不是想藉機觀察平時很少見到的眾天使。而後他站起身，輕輕撫了撫沒有變皺的衣服，便展開雙翼往花園飛去。

須臾，他落地於距花園尚有一段路程的空地，奈斯特沒想直接空降在園內，觀察者最佳的定位應是低調，張揚亦非他的作風。

緩步走進花園中，奈斯特感受到場中充滿歡快的氛圍，還真是很熱鬧呀......他默默走到放置飲品的桌上拿了杯紅茶，而後視線逡巡場內一圈，往僻靜的角落走去。

杜伊涅塞爾像個尋常人類一樣搭乘地鐵，他非常熟悉這個國家、這座城市，有時他會在商店櫥窗前佇足，看著玻璃窗裡頭展示的物品，或者只是看著自己的倒影，此時他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人們無異，他為自己選擇了這條道路時，便下了決定不為任何人類停留。

走進造訪數次的酒吧，他有時是白天來，有時則是夜晚，端憑他想找的人何時在這兒——the drinker's heart is not in the cup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著米維耶的緣故，杜伊涅塞爾品嚐過許多他既也記不清的調酒，他很少好奇，但有時卻會去想人類喝酒的理由是什麼，他不是真的想去探求人心，只因為那是米維耶感興趣的事物。

人潮不分日夜，這裡的客人總是有著各種慕名而來的理由，不知道米維耶是否有餘裕分神給每個進門的顧客，杜伊涅塞爾向來習慣直接找個吧檯的位置坐下，支著下頷看著調酒師俐落地動作(>>48)，為客人送上形形色色的調酒。

等待、等待，直到對方發現了他。杜伊涅塞爾與湊上前的調酒師交換眼色，在對方開口前示意今天品酒遊戲的主導權還是歸我了。

Between the Sheets.

杜伊涅塞爾隨意說了一種酒名，他知道米維耶可以輕易地滿足要求。

>>52
手帕被接下時，那普特歐暗自鬆了口氣。

「那就好，請不必客氣。」
見氣氛緩和了些，那普特歐露出淺淺的微笑說道。

他偷偷打量起眼前的天使，同時搜尋記憶，回想是否有遇過。但或許是因為年紀尚輕，見識不多，他實在沒有印象。

正好對方也發話了。那普特歐便順著問句回答。

「我叫那普特歐。於加百列之下，平時的職責主要在操控氣象雲雨。」

「露露……大人？……不，露露。好的，我記住了。」
他花了些時間才決定不加慣用的敬稱，且不論位階高低，此刻並沒有必要徒增對方的壓力。

猶疑片刻，他才又再開口。

「如果露露需要的話，或許我可以與您一同進到聖殿？」
畢竟還是有些擔心呢。他忍不住想。

>>54
之所以熱衷於製造驚喜，米維耶在極為無事時幾度思索過原因，而後發現秘密早已完整藏於單詞之間：絕大多數情況下，驚訝使人卻下層層防備，而又有誰不喜歡喜樂的事呢？

不合十雙掌許願，他們方是接受天命和願望的一方。

夜晚和白晝的酒吧有著不同臉孔。持續遊走於其中，調酒師所擁有的任務自然也不相同。壓好隔冰匙，酒液隨著手勢墜入杯中，一杯調酒被年輕的服務生帶離至距吧檯好一段距離的位置上。在熱絡的時段門又一次被推開，酒吧內部的世界一度和外面大街融成一體，又在門關緊時恢復原貌。
新進來的客人沒有帶來多餘的噪音，也沒有渴求酒精的故事。
確認酒無差錯地送到了沈默孤獨的長髮女性手中，調酒師方抬起頭、側過身，將自己的時間給予面前之人。

「歡迎。在天剛轉亮那一刻，我想過你是否會光臨哦。」
接受了點單，米維耶取出事先冰著了的馬丁尼杯。

白蘭地、白蘭姆酒、君度橙酒。分別注入量酒器測量，令其於指間翻轉，再依次倒入同樣冰鎮完畢的雪克杯中。最後取出檸檬汁，在瓶身之後，米維耶朝座位上，看似有些漫不經心的杜伊涅塞爾揚起淺若清水的笑容。

「你知曉嗎？它擁有這一個能被叫出的名字，酒譜的世界卻不是死板的。比方說，只需一些細節處的改變，它就得成為側車Sidecar。」
「所以⋯⋯這是你的抉擇。」
重複了方才的動作，只是這一次像是要呼應說話的方式，帶著正式，完成得極快極輕，一氣呵成至最後的裝飾、完成調酒。


「～你在大白天跟我點了這杯酒呢、杜伊諾。該不是怕酸吧？我知道不是？♪」
馬丁尼杯離開了調酒師的手，在對方面前留下。
米維耶的掌心指間還都是方才寒冰的溫度，字句間卻充滿剛好合襯正午陽光的明亮，和剛才不同。

>>41

自說自話。是這個說法嗎？
尤佩倪洛正想對眼前青年回嘴，卻在開口時見到對方直接離去的背影，後頭排列跟上的魚群還帶了點療癒感。

「不就是課題而已嘛。有必要嗎。」
抓起筆記本邊嘟囔著，尤佩倪洛不算是喜歡熱鬧，每年的復活節慶典也只是跟著阿芙洛狄到處玩，巴爾塔薩的意思是如同自己一般的年輕天使都喜愛玩耍？

幹嘛思考那位頑固的主天使話語？尤佩倪洛而後又擅自否定了對方的好意，拿走新的筆記本就想離開。

他走到門邊，開始思索阿芙洛狄今日會跑去哪兒，待會該去哪邊尋找，手移到門把時卻又停頓了下。

「算了。」
他轉身，將桌上的課題夾進筆記本中，隨手帶上門後拍著翅膀離去。

這是為了能早日追上阿芙洛狄，才這麼做的。
尤佩倪洛想道，跟上了周圍其他天使前往聖殿的方向。

>>55
那普特歐、那普特歐，也把對方的名字放在唇上輕輕描繪了幾次。這是負責下雨的天使的名字。除去養育她的淚川大人，雨水亦是花兒們的一大恩澤。不曉得她能不能和這樣的大人成為朋友呢？

「我是⋯⋯。」甫開口，又把指尖按在嘴上止住了話語。只有對熟識的人才能說出球根的埋藏之處，這是淚川大人的教導。搖搖頭，不一會兒又深怕那普特歐誤會自己的意思大力點頭。

輕巧地跳下石台落在那普特歐身側，露露悄悄地望了聖殿大門一眼，手不自覺拉過對方的衣襬在上頭摺出一朵朵花兒。

>>59
察覺露露有未說出口即打住的話語，那普特歐雖不明白對方原先想說什麼，但也不特別在意。那番搖頭想是有什麼需保守的秘密罷。

隨露露跳下石台，手拉過自己的衣擺，那普特歐笑了笑表示善意，順從對方的力道傾身些許。少女模樣盈盈而立的樣子，潔白的衣裙令他思及天上的雲朵曖著光，此刻恰好與暮色交融。

「那我們走吧。」
那普特歐刻意將起步的速度放慢，生怕露露跟不上似。遙望一眼聖殿內的景色，他不自覺開始哼起即興小曲。

「復活節——願天父的榮光降福天界——花朵甜食與慶典——」
哼了一小段，卻想起露露就在自己身邊，他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慶典活動十分精彩的，除了有表演，食物、飲品可以自由取用。大家人也都很親切呢。」那普特歐止住哼唱，連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