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崑崙已是撐天裂地之象，不知此番異動過後，此處該是如何的氣象？」雨童手撐著荷葉似傘，嬌小的身子坐於湖畔，雨霧環繞，若隱若現。她彎下腰掬一把水，掌中波光粼粼。吳儂細語最終沒在席捲的風聲裡頭，她微微一笑，將手心湖水散灑了去，乘風落作一場雨。

「是否見過、嗅過、聞過，漆黑轉白的山茶花？當天命將至之前，我想尋覓到他。」

站在漸層繽紛的紅白花叢間，花靈訴說著、打探著，終究徒勞。

「……已然如此，也倒是無趣。」

與花朵談畢，轉身，手上的桃紅戰輪化為細藤，纏繞於臂。

山茶花凋謝之時，是整朵花瓣一併落下，宛似頭顱落下。而那朵漆黑山茶花，雨吞誓在天命之日之前，親手將他切落。

近日的風，甚是喧囂呀。

鳥獸啼叫、妖靈細語、連風兒也傳嚷著天地分離在即。
小妖將前夜夢中之景摩娑在山腳邊一塊巨岩上：浮雲伴著一輪弦月，底下乾枯枝枒或直或彎，一只雀鳥在這枝枒間飛來躍去，卻怎也碰不著頂上遠而飄渺的雲。

興許這正是天地別離之景。

那小妖往後退了幾步，再度望了望石上畫作。
吾等由地而生之靈，往後是否如夢中雀鳥般，不得再見著雲中美景？
是可惜，但不至於惋惜。小妖擺了擺衣袖，緩步往山路走上去。過了半晌，岩上畫中飛舞的雀連同雲月枯樹一起，散落成滿地黝黑墨屑。


隨步伐擺動的雙臂輕鬆不已，但仔細瞧可見小妖左手末二指皆缺了一截。
越往上走，水氣越發濃厚，正巧被群雲裹住，水珠碰到小妖油滑的髮膚輕輕落下，僅弄濕了他的衣裳。他走馬看花，最終在一山崖邊停下。這兒離山頂還遠的去，正巧令他半身探出群雲，放眼望去盡是耀眼雲彩山巒。

行了。

小妖微笑著往回頭路走。行經那山下巨岩時，清風已經吹散了墨屑與土堆。他早已預見，並且當然明瞭，那也是自身終要歸回之處。


石墨妖靈往林子裡走去，這時間林上雲稀霧散的，定能聽見不少清澈的鳥鳴吧。

❄
　　萬巒之際、北峰之巔，自歷經千古的雪中，有數妖靈於此誕生。

　　他們在嚴寒冽雪中相識，並結拜為手足，共同於這險峻之地相互扶持。雪鹿雪寒，溫文而堅韌，為大姊；雪猿雙子凜冬凜竹，熱烈與沉著互補而生，為大哥二哥；另有多位弟妹，白兔冽兒便為其一。

　　此雪妖一家棲於綿延山峰中，依天象擇地而居，時遷移、時長住，歷今數百年。

　　多年來，弟妹有分有離，但也不乏嶄新邂逅，冽兒便是於十八年前的初春融雪時節，與那兄姊們相遇。

❄
　　山峰東側有一山穴，寬高四米，深有百米，並無熊妖虎怪在此棲息，十分宜居。現今，冽兒等雪妖便以此處為家。

　　眾雪妖所棲之地，不論時至暮春或仲夏，周遭百尺皆會積雪遍佈、寒氣逼人。幾只小雪妖在穴前嬉戲打鬧，落雪冰柱樣樣來，將周遭雪堆又增了起分厚重。

　　他們出生經歷皆不相同，但如今，皆因三位兄姊而聚在一塊。

　　近日，天地轟鳴，最末之地的命定時刻也即將來臨。或許再過不久，地貌將起異變，這使他們感到不安，但大姊雪寒對此樂觀看待。

　　願這一切能平安度過。

　　「寒姊姊、寒姊姊，我今晨看見長了尾巴的赤柰果！」

　　撥下雪白的兜帽，露出底下藍白雙色的長兔耳，冽兒蹦跳著踩入山穴之中，一頭就蹭入了姊姊懷裡。

　　「真有此事？冽兒可有摘回來給姊姊瞧瞧？」大姊雪寒順著懷中人的毛茸兔耳，這使年幼兔妖笑瞇了眼。

　　「有呀！我摘下來了。但那果子半路想溜，捉也捉不牢，我便給他一口吃掉啦。」冽兒講的半假半真，也不知是否真有會跑的果子，但雪寒也只是笑笑，接著說了幾句要冽兒注意安全等話。

　　「知道知道！」冽兒從姊姊懷中爬起，轉身又出了山穴。「我待會再去找找，這次一定捉牢給寒姊姊瞧。」

輕輕踩在雲霧中的石頭上，星象霧狀的瀰漫在四週，輕輕捧起，就拉起一條繩索般的銀河。

在雨吞靜靜細數星的亮點之時，背後一物體的陰影遮住了閃閃星點。

那是高雨吞三倍的石塊，有著如人的巨大身形。眼窟裡閃著若有似無的紅光。

是剛成精的石怪？抑或是飄盪的鬼氣？無論如何，它打擾了雨吞。

「不入眼。」

巨大的石臂輝下，星河被攪動四散。雨吞嬌小的身體玲瓏地踩在對方的手上，身上的細藤在手中捲成戰輪。她在石怪上揮舞著手上的兵器，靈活地閃避它笨重的攻擊。

植物戰輪只能切開石頭的表面，留下淡淡的綠痕。從左臂到右臂、背後到腿膝，雨吞如抓不住的鳥兒，在石怪身上留下無數切痕。

接著，她連續三個後空翻拉開距離，微微一笑。

「泥土終究是花兒的飼料吶。」

石怪身上的綠痕，長出綠色的植被，眨眼間的功夫就覆蓋上石怪，它揮動雙臂掙扎，手臂應聲斷裂，石頭的深處都被植物的根給肢解。

「……是鬼的味道，難吃。」吐舌。

東海之外，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淵。

「上天去可還有這番景色？」耿千辰仰躺淵水之上，踢了踢腳，引的水花四濺，游於身旁的彩魚受了驚擾，東竄西竄，又惹癢了這銀髮異瞳的少年。他咯咯笑起，拉起身旁的雲彩做防備，滾了一圈，讓岸邊的扶桑將他托了去，芳香的池水未濡濕他半點，千辰摘下一片葉子折成笛，就著波光粼粼，吹起悠揚的曲子。

>>2

在淺淺的補充口腹之慾後，雨吞漫步來到了竹林之間。身形輕巧的探查著周圍，竹靜的典雅，卻令雨吞多少有些不耐煩。

……竹總是這樣，個頭高便不聞我的話，是未成精還是不屑回答也弄不清。氣人。

這時，雨吞注意到了在竹林間的墨，感覺不到對方有什麼殺氣，隔著一段距離，便開口了。

「竹林裡墨色的身影，是否有幾句對答的閒暇讓給名喚雨吞的我？」

>>9

聞聲回過頭去，只見一抹藏於青綠中華美的豔紅。

「吾名為墨，黑土之墨。」他彎笑著唇角抬手作揖，「有緣相會於此，任君暢談。」

墨仔細瞧了眼雨吞髮上的花飾，手指往自己肩上也擺弄了幾朵。花兒突兀綻放，那型模仿的可一模一樣，獨缺一切色相，黑白分明地無趣。

野草質韌，卻與世無爭。即便根璃在同族中已經算是異類，與其他生靈比起來仍屬於淡漠的那類。

近來亂象煩擾日增，但也不礙什麼事。根璃仍照著自己的步調四處遊歷，能戰則戰，當避則避。若哪日戰不勝、避不了，乃至於消亡，也不過就是隨大道輪迴回歸渾沌，沒什麼好擔心受怕的。

她已經比同族多活了太多－－倒不是指壽命，雖然就壽命而言這說法也沒什麼錯。
還是野草時哪能這樣四處去呢？多到一處，多見一景，對她來說都是賺了。
她坐在大石上，端詳著昨日和桑葚精交換來的果實好一陣子，才滿足地將它嚥下肚。
管世間怎麼變呢？就算是此時此刻萬物終結，她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10

看來是能和善的靈。走進了些，看著對方幻出的黑白飾品——雖只有黑白，但也活靈活現，更是讓她想起朝思暮想想找到的那朵花。

「……黑白兩色卻勾勒出千變萬化，甚美。」雨吞喃喃說道。「我在尋覓一朵由黑漸白的山茶花，不知是否聽聞過？」

>>12
「遺憾，在吾的記憶中不曾見、也不曾聽過。」

山茶花可有黑色？莫不是吾哪日信手拈來的假物？
無論單瓣或重瓣，他見過的山茶花或者豔麗奪目、或者清淡溫煦，未有一絲漆黑染上。

「敢問雨吞君，為何想尋如此與眾不同的花兒？吾見識淺薄，真有這樣奇特的山茶花麼？」

>>13

「……該說是傾慕的對象？抑或是仇人？」

雨吞雙眼直視著墨，思緒則飄到了很遠的地方，似在回憶，又像是在思量要講到什麼程度。

「——之所以成為那樣特別、獨一無二的黑白山茶花，都因他將自己的精元給了我。他的顏色，在我這裡。天地驟變之音已傳遍，如再不尋覓到他，或許將永遠殊途罷。」

雨吞喃喃說著，下意識地捲著自己的髮梢，恐怕這美麗的顏色也跟那朵山茶花有關。

「剩下的，恐怕墨得用故事跟我換了……如果你還有興趣的話。」

>>8
曲未奏罷，耿千辰忽停下笛聲，抬首往北邊望去。甘淵這裡仍是一派祥和景象，極北卻似非如此，然天地之命已定，開天闢地之聲不停，他赤色的右目閃了閃，昭示凶象也將臨此地。

「不知塵埃落定，這裡是存是亡？」耿千辰原為北地的星子，墜至甘泉縱橫、彩雲繞林的甘淵湯谷，於此降生為仙，迄今不逾五百年，雖吸納山河地息，雙目可辨吉凶邪正，仍修為尚淺，望不見太遙遠的將來。

「留守此地，我怕我會太傷心。」嬌小的少年起身笑道，扶桑層疊的枝枒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舒展，讓出了路。

他腳踏彩雲，乘著風，往西邊而去。

>>14
「原來如此。吾雖有興致，但卻沒有甚麼故事，」他笑著抹去肩上墨花，塵粉落地，歸土永寐，「惟愿雨吞君早日與希冀之人相見。」

胸無所懷、心無所向，謹遵天地精氣驅使而動的一塊石墨。
日日望山川、見平原、戲鳥花、揮墨畫，當真沒有故事可道吶。

「君何不向仙神一問試試？若能俯瞰眾生，興許見過那山茶花呢。」

「足能踏焰騰雲，聲播萬里而不息，縱使天別地也於我無礙。」

貫蒼繁赤足閒步空中，信手攫下滿掌綿雲捏弄，半晌便興致索然，燃之擲返雲間，焚就丹霞一片。

「撐天裂地將是何等大音，聞之為我所欲。流離之輩豈可不明此理。」

「真冷。」
將手撐在膝上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在那些疊加而揉合的記憶中如此動作應該是能夠哈出白霧，但自己從未真的做到過。

雖然說著冷，從玄色袍襬下露出的裸足卻是沒入水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和著讓水面產生漣漪。

在自己誕生的地方，只有在下雨湖面才會有一圈圈水波產生，除此之外要看些不一樣的就得自己想法子了。
但有甚麼辦法呢，那裏並不存在生靈。
即使樹木環繞或夏末秋初盛開成片紅花，也不過是鬼氣凝結出的存在罷了。

習慣性的自得其樂一番便伸直了腿躺在岸邊仰望天空。

東海距陸地之南百里，水面平穩，無邊無際，雲彩伴著風，在水下倒映著相同景色，宛如一面巨大明鏡。青年瘦削的身影獨獨立在海面，風吹翻玄黑色衣襬，露出底下垂於身側的手腕。可無論風如何吹，水面愣是半點不起波瀾，死地一般靜。

江離眺著西邊極遠一點，神情似在遙想過往，傾斜的日光在他的眉目之間投下影子，深邃而顯得冷情。

水下鬼影如煙，無聲間漫過了底下粉色雲彩。自打這處龍王身死，便不時有霧鬼現形，欲霸佔此塊邊境之地。江離早數不清幾年了。他身形未動，唇邊冷冷浮出譏笑，金色的眸子一掃過去，剎那之間頂上黑雲翻湧，電光即刻劈了下來，閃雷轟隆作響，千鈞地撞擊水面向四方疾馳散去，蒸發黑霧於乍現的白光之中。

面對鬼怪之輩，怕是連說一句話也嫌多。江離所站立的水面在動靜過後依舊不起漣漪，自悠久來便如一地映著彩雲，人站於其上，彷彿置身無際之中，他過去可喜歡極了。此時回來看看，也算是予龍王最末的送終。

異動在即，自崑崙處不斷傳來轟鳴之聲。上天何如，下地又當何如？不過是眾生膩了這紛亂世道，欲尋一處歸所安生。依他好戰的性子，這往後不知是要少了多少樂子。

>>16

「是嗎？但墨做出的黑白花飾……有著讓心悸動的能力。」雨吞淡淡一笑。「花兒的艷麗是注定，而你卻能創造事物，創造本身又即是故事——期待有一天能看見你用黑白雕繪的世界。」

雨吞身子微微往前傾，做出鞠躬。

「謝謝你的建議和祝福，相逢即是有緣，我將此物贈與你。」摘下手鍊上的一顆圓珠狀小球，遞給對方。「這是種子，將它埋入妖孽口中，會有吸食靈氣的植物生根，定能化險為夷。祝你在這場天地異變中獲得新生。」

「——希望下次見面，我能帶來故事的結局。」語畢，轉身再次啟程。

荒中來報，說有獸攪亂，其狀如虎，身披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巨獸傲狠難馴，狡詐異常，川神鎮守荒中，竟一時也難除之後快。

人面虎足，一聽便知是檮杌作亂，川神遣來的小仙竟不知其名，想來川神自個兒也是如此，足見其見識短淺。再者荒中並非咫尺，若真要無損討伐，也不是短時間隨意喚些人馬便可成事。

那小仙恭謹作揖，垂目視地，約莫一時辰過去，無極見他還不識趣，才淡然道：「吾或許能助，不必去回了。」
小仙抬眸已不見星君身影，遂轉身對荒中方位再行一拜。

此去荒中，地景大變，檮杌抉石崩流，活動時掀髯舞爪，十分獰惡，無極親眼所見，川神兵將鐵戟矛戈刃尖森森，也劃不開檮杌鋼鐵般的皮毛。

萬物負陰而抱陽，是仙，是靈，是凶獸，皆生於九幽，今吾佔盡先機滅之，日後如有反噬，也屬自然之理。

星君手無寸鐵，只抬一手，指向裂地，檮杌雖為仙神所生，但已淪為凶獸，見不到無極佈下的九宮天玄陣。此陣奇妙之處不在它能抵禦攻擊，而是只能為己方所見，然而如何辨明敵我，僅有陣法主人知曉。

「檮杌只畏神鞭，因神鞭得嵌入毛皮間隙撕裂血肉，刀劍不可硬戰。此陣雖不致命，但應足以拖延時間，直至天地相隔。」無極已開口交代下來，川神也不好挽留，遂與部將面面相覷，目送無極來了又走。

百年前貪狼星戰敗於饕餮，六神遭攝去了心神守靈、脾神魂停，自此五氣亂竄，六神失威，群龍無首，病發時痴呆若夢魘，時日愈久，則星辰自當殞落。眾仙神甚至開始議論起除名森羅、另立新主之事，七殺星與破軍星作為森羅原生兄弟，且同樣位列星君，自當不服。如今想來也非兄弟三人感情深厚之故，如此維護，無非是為其二者本身之威信，又或者說，是因殺破狼三星本即缺一不可，他們又怎會輕易接受外人與自己並列。

在森羅陷入彌留之際，七殺同破軍與眾仙終於形成約定，森羅仍為貪狼之主，至其死方休。

破軍留待崑崙主理事務，七殺——無極則帶走森羅，雖為煞星，惟北斗主死，南斗主生，他自有辦法為森羅重塑元神。

這些經過，皆由森羅甦醒後藉由觀己之夢得知，無極不曾同他吐露任何一詞。

起初他未明事理，還對無極心存感激，直到一日，他在夢裡窺見無極與元始天尊對話才得知，自己本是應隕之星，無極此舉無非違拗天意。他回憶道，作為他們的師父，元始天尊極受尊敬，當這名大道君指出無極之過，未曾對師父說出半句不敬之語的無極竟然反問：「天地未成，何謂天意？」

森羅隔著幻象看著一切，哪怕自己不曾喊過無極一聲兄長，他卻從無極身上看出了一種不應當屬於仙神的氣質，就像陰與陽併存，無極清冷的側臉看上去既脆弱，卻又無法動搖、或將其摧毀。

「道若可道，即非常道。名有可名，則非常名。」幻象消散前，森羅看見元始天尊只是如此無波無瀾地告知無極。

神若可以無端欠上誰一條性命，則道該如何？只怕得出答案，因著牽扯無數，世間又該迎來大變。

抬肘舉腕，似在虛空中展開掌指做撲抓狀。在外人看來興許空無一物，但透過黑紗所見是捕捉到一只殘缺的靈。
也許出自於爭鬥中被撕裂的仙神，又或者是被吞食去大半的妖精，反正無論它曾經是個甚麼樣了不起的存在，現在也不過是自己用來甜甜嘴的小食罷。

啟唇而探出舌尖，做出近似舔舐勾回舌的小幅度動作後抿起嘴，下頷略揚，被高領遮蓋的喉間微顫彷彿有甚麼被吞嚥。意猶未盡的咂咂嘴，本想填填肚子，怎想沒能塞牙縫反倒是開了胃。
將足尖上水珠輕甩入湖面再屈膝起身，繞纏於身上的細鍊發出鏘鳴。

能覺察四周尚不能移動的弱小生靈隱隱躁動不由好笑，隨著走動赤紅甲面抓撓過一旁稍有年歲似乎快要聚型的紫錐花^flower，彷彿抵著誰的頸從左劃到右使其上沁出血珠子。

舔過指尖說著非吾所喜後，無聲步伐伴隨鎖鏈聲往西方^or而行。

天地分別，若能再度倖存於此離合，吾生至今又經多少干支？

沈睡的一甲子歲月，縱往事得如觀覽群星般細細讀來，卻總不像自己切身經歷，更似是看著他人回憶。無人能提出證明，自己確是那顆高瞻遠矚的貪狼星，但也無人能夠駁斥，將星辰之名從他骨上刨去。

森羅雙手交疊於腦後，靈狐暖暖地蜷在胸前，一大一小閒散地仰觀星象。只因天地異裂，同片視野竟也生出相異之景，放眼如有刀鋒斜下而上俐落劃過，將最末之地割裂為明暗兩半。

回憶無力更變之過往難免犯懶愛睏，又思及分天離地後恐得安分守己，回歸崑崙，仙神的日子竟是毫無盼頭，倒不如做一田園野雞來得自在。

神靈離開九幽，想來也會有新的生命接掌大地，森羅不禁欣羨起尚未誕降的未知生靈，禍兮福兮，徜徉九幽，那才恣意痛快。

想來自己已有月餘未踏出星宮，正猶疑要不放棄眼前難得奇景，東方臨海上空雲彩忽而抖落全數色彩，翳暗黑雲層層疊疊，電光石火間一道驚雷劈裂而下，轟鳴之態一時掩蓋天地分崩，森羅彷彿被那道雷擊中般驚跳起來，懷中靈狐毫無防備滾了出去，被一片雲彩接得正著。

森羅清楚明白是龍所為，上至崑崙下至九幽，僅有真龍能喚此般雷霆之勢，而他虛度過這些歲月，竟未曾見過招雷龍其真身，真是有愧他南征北討地蒐羅見聞，只恨不得化作一本萬象天書。

事不宜遲，他將嘎嘎抗議的靈狐一把塞進兜裏，旋即朝向東海迅雷啟程。

>>15 /*修正迄今不逾五百年→迄今不過五百年光景 UvU*/

橫越東海，耿千辰利用其異瞳，多能輕鬆避過與自海底竄上的海獸和路遇的鬼魅交鋒，雖偶有碰上修為較高的鬼怪，用些障眼法倒也能有驚無險的躲過。對些妖靈鬼怪來說，千辰不外是道珍饈美饌，且他未持寶具又不擅鬥法，這樣不帶攻擊力的五百年修為，論誰都會想試著嚼上幾口。

遠方傳來陣陣雷聲，耿千辰從藏身的雲內探頭往南邊一望，只道是神獸真龍又在興風作浪，他眨了眨眼，倒也沒被嚇著，只是加快了速度往陸地的方向而去。

>>11

在竹林別過墨之後，雨吞又不斷往前走。

當時與那朵黑白山茶花分離時，自己是沒有意識的，回過神就已經到很遠的地方，對方也不知道是否已經成精到其他地方去了。

天地未分，沒有東南西北之別，萬物變化之快，雨吞探索的速度跟不上。

「……唉。嗯？」

雨吞注意到在大石上的身影。那是同樣為植物幻化、曾有一面之緣的根璃。雨吞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緣份真是玄妙，能在廣大九幽再次相見。日安，根璃，不知還是否記得我呢？」

>>27

「啊，好久不見了。日安，雨吞。」
根璃朝對方揮了揮手，跳下石頭。同樣是植物，即便只是曾經在旅途中萍水相逢也顯得親切。

「怎麼會忘記呢？你探詢的那位我沿途也有試著打聽呢……可惜這會我還沒打聽出什麼結果來。」
雖然自己連生死都不太執著，根璃還是很欣賞其他有所執著的生靈。那種執著中會生出生命的熱度，有點像日月或星光。

「不過我幾天前得了些許桑葚，要來一些嗎？」

>>28

「看妳很是精神，甚好。」雨吞微微一笑。「我這邊也有……呃，」拿出不久前清除石怪時留下富含靈力的土塊，實在不是很美觀。「殘留鬼氣的土塊。味道雖不是很好，補充靈力還是有些用處。」


「感激不盡。」

感謝地從對方手中接過桑葚，倚靠在根璃剛剛坐著的大石上，將桑葚丟進嘴裡。

「可口。這些日子以來有遇到什麼值得一談的事嗎？」

>>19
風漸漸停了。江離仰起頭，望著彩雲散去後露出的星子，視野未暗，比斜暉更燦眼的光芒卻已爭先恐後地露出頭角。龍化型的青年眼睜睜見著星子失去雲霧的撐托，在盡頭曳著尾巴掉落下來。他垂手持著蛇目之傘，往水面點下，直接將海裡雲彩攪散，於是他的倒影也碎了，許破敗的星一汪沉默的墳。

江離喜靜，即便他舉手抬足皆少不了大動靜，仍抱持著他可以吵而別人不可鬧的州官心態，容不得異議。海君時常為此大怒，吹鬚瞪眼道就不知這脾性是誰生誰養，當初怎沒將這混帳東西給淹死得了。

遠處一道氣息奔著他而來，想是雷光招致。他漫不經心攪著海水裡的金粉，思量著此去經年，驟雨停歇，當年盼著誰歸來的心情早已不見，再也無懷念。

（續）>>5

　　「凜大哥！」出了洞穴，洌兒見著凜冬那人高馬大的背影，一蹬步就撲向那肩頭，整個身子掛在那兒搖來晃去。「陪我下山找柰果好不？」

　　「你是嘴饞了麼？洞裡還有食物，進去取點不就得了。」凜冬口氣帶點煩躁，然並未試圖趕下背上人，與他熟識的弟妹都明白他總是這樣，不必畏恐。

　　「不是普通的柰果，是長了尾巴的。」從雪猿的肩頭跳下，洌兒拍了拍衣襬，講那話時莫名還帶點得意樣。似是在說：沒聽過吧？厲害吧？凜冬也真擺出困惑的神情，這使小雪妖更是得意了。咱們的凜大哥也有未見過的東西！

　　見凜冬一時沒回應，洌兒接著問：「竹二哥呢？」他才接話道：「幫霜葉找藥材去了。」

　　洌兒一驚。「你看看，竹二哥就懂得幫弟妹找玩意。」凜冬此時反倒無奈了，道：「藥材是玩意麼？再說，竹他要我在這看弟妹的。」但她此刻已經放棄，只是擺擺手。「罷了罷了，我自個兒找去！」

>>29

根璃小心地將土塊收進草編的包袱中，注意著沒讓任何土塊落下。
「雨吞客氣了，這可以讓我省一些修練的氣力呢，受用得緊。待我回去再慢慢吸收，多謝了。」

收納妥當後她也靠著大石，單肘托腮，回想了一會。

「嘛，小事不少，大事倒沒遇上。不過，四處當個過客總能遇到各式各樣的生靈，也是有趣得緊。這桑葚就是拿一副羽扇和桑葚精換來的。本來呢，我是想和與她結縭的蠶妖換條附有妖力又好看的絲織品，可惜他看不上眼。烏椹子－－那桑葚精－－反而看了喜歡，拿一籃果實要跟我換，說她的果實顧肝補腎通血氣，還能耳聰目明。我也不曉得是不是自誇自耀，但滋味挺好的，功效也就無所謂。何況你我植物出身，都知道自己結果，即便不是為了孕育子嗣也是得費一番功夫，拿這換實在也有心了。她枕邊人還想勸，讓她一扇子生生颳退了四五步，我早跟他說這是好扇子了，和仙鵲賭來的呢。」

他非得道成仙，自星子誕降那刻起，如同草木知曉如何從泥壤中汲取養份，也懂得趨光而生，他的天賦異稟，天命職責，生來如此，也注定如此。

他曾歷將死，若就此殞落，說來也無所牽念。唯一的未盡之事，也僅有那本未記載完全的《神異經》，當他飽覽群山，記下見聞時，那份充盈胸膛的欣喜之情，為其所亟欲去延續者。

>>30
期待過了頭，森羅竟混忘了真龍並非普通靈獸，他們擁有姓名，身份尊貴，能力超凡，九幽之中，能呼風喚雷之真龍，豈非僅有江離！

森羅越重山的風火之態，於腦海浮現真龍之名時霎時傾頹。他不及止住腳步，莽撞擅入真龍鎮守之禁地。甫一抬眸，此片海域已不見萬鈞之勢，他瞬了瞬眼眸，遂與真龍四目直觸。

他隱約能感知到，原先高於水域的怒意與哀戚正藏拽完好，森羅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突兀的行為進行辯解，又為何自己在江離面前似乎永遠理虧⋯⋯

「方才是你⋯招來的雷？」氣惱之下胡亂找話。

>>32

「哈、妳小心成了人家的心結，給了她把欺負另一半的好扇子。」這樣的小趣事不禁讓雨吞笑出聲來。「我們朱槿的果實倒是幾乎只用來繁衍，沒有什麼食用性……」而且每個月結出來有點乾乾的，不是很舒服。

很想問根璃結果實很費一番工夫是怎麼個費工夫，但即便是同族，每株植物的繁衍方式不同，不確定這樣是不是一種隱密的失禮提問，還是把疑問放在心裡。

跟同族說說話很開心，長久以來注目著自己的目標，鮮少有這麼放鬆不警戒的時刻。

「能跟仙鵲賭贏扇子，根璃也是深藏不露嘛，那種仙寶通常被很寶貝呢，我前陣子在山上遇過一隻有著眺望遠方仙具的貓頭鷹，說什麼都不肯借我一瞄……最後決定要比試一番後借過來，結果我被啄了個滿頭包。」植物對鳥實在有先天上的不利。

>>33
他剛好停止攪弄的動作，手腕一轉，把紙傘隨意地扛至肩上，沾了水的蛇目傘無半分濡濕，尖端帶起成串的水滴，畫一個弧狀，落水無聲。江離側過身，恰與來者相對而面，金色的蛇瞳上上下下地把森羅給打量透，只見對方正散發一種不明的惱怒情緒，接連的問句讓江離差點沒笑出來。

「還能是誰？」他涼涼地開口，「你莫不是傻了？別啊，你哥可要傷心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江離說話專往痛處踩，哪壺不開便提哪壺，與他那清亮乾脆的聲調簡直絕配，至多三句即可成功惹毛說話對象，縱橫九幽，無往不利。倒也不是故意，這叫情不自禁。

崑崙處又傳來一聲地鳴。江離撇過頭去，望一眼便了無興味的再轉回來。以他所知，森羅近乎唐突地奔來應有要事，自個兒閒來無去處，索性等著下文。

>>34

「不不，也不過是賭些上不了檯面的細碎功夫，才能賭得贏呢。」根璃笑了笑。

「那時候他們在扔著絨毛羽絮玩，爭誰能在第一縷落地前搶到最多。不巧飄了一些到我面前，他們瞧見我，玩心更盛，想跟異族人比試比試。見我起初推辭，羽扇都拿出來了，說小賭怡情。」也可能是想藉此敲詐一筆，誰知道呢。「雖然我沒喙沒爪，更不會飛，讓幾縷髮絲化作飛草去捆些羽絮總不難。本來想是別墊底輸掉東西就得了，沒想到僥倖拔得頭籌。」

至於之後對方想賴她的飛草干擾視線是作弊，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雨吞敢於直接比試，比我強多啦。不過頭上沒留舊傷吧？如果哪裡有傷的話，還是好生調養得好，我的包袱裡或許有什麼可以調養內外傷呢，待我找找。」

她平時用得著的東西並不多，旅途中的入手之物堆久了就常常忘在底部－－不整理的壞習慣，得改。

>>36

「根璃還真是收藏家呢，把許多事物都好好地收了起來——」摸摸自己被髮梢蓋住的額頭，發現傷口已經癒合後才安心地放下。「不要緊，根璃還是自己留著吧。」

抬頭看著天空——這麼說不太準確，天地還尚未分離，空中的星彷彿伸手可及，水與漂浮的土塊植被也在上方盤旋。

「劇變即將到來，不知會發生何事，還是留起來自保為妙。」倚靠著石塊伸了個懶腰。「如果有需要什麼幫助，就用我上次贈與的水鏡呼喚我吧，我會排除萬難到妳面前的。」

>>24
生氣盎然。
這詞兒對自己來說並不算是好事。就像把魚放進水草過多的陶盆，別說其他事，就是要游都游不開。
試問這種時候，該如何是好？那便將把水草拔除。

慢條斯理地摩娑掌指中半凝的豔紅，有些沿著手腕滴落在濕潤而呈現深色的土地，有些則在指間成為硃砂般細末。
此處並無降雨也無那川流湖泊，灌溉大地的是四周殘缺軀殼裡頭失去生機後再也無用的腥液。

被撕裂的靈嘗起來並不美味，比起食糧更接近自身的燃料，就像維持焰火的柴薪。仍舊感到飢餓與難以滿足，原因究竟為何，即使已經存在數百年歲月仍沒有定論。
但也無妨，下回換嘗其他生靈就是了。

甩了甩手，不願踩上那潮濕的土地的赤足選擇輕躍上枝頭，並無特別目的地的前行。

>>26
西面陸地，風吹草低，耿千辰足尖落地，動作輕巧，不驚動任何一顆飄盪的星子。往西南遠眺，可見華夏中原，過去乃神鬼爭戰重地，煙塵滾滾、金光四濺，如今天地將分，卻也未見寧靜。

此處也將如何。

異瞳子抬眼向北，雙目赤紅。天地異動乃眾生意向，然異動者，實為眾生己身。

>>35
森羅深納一口氣，只說他一人便罷，江離愣是連同七殺星君一併揶揄，整個九幽怕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之輩。

「作甚害我反胃⋯⋯！」臉一陣青一陣白，森羅作勢拍掉身上泛起的戰慄，嫌棄地看著不可一世的江離。

罷了，再怎麼虛張聲勢也仍是條年輕的龍，想看真身也不急於這一時，往後日子還長遠得很。
思及長遠，森羅也不禁為此嘆息。

「話說江離啊，追思祂老人家也犯不著這麼『波瀾壯闊』罷，還以為是甚麼異化貔貅降世呢。」偷偷觀察著江離的反應，除了想藉此把話頭拐離他不想提及的人，對於江離在此地的原因他也非全不掛懷，畢竟他終究是擾了此地的清淨。

>>37

「是呢，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她也跟著抬頭，望向萬物沉浮的遠方。

對於即將到來的未知，根璃並沒有太多的不安，反而還抱著點好奇探究的精神。她或許也不會有什麼求援的機會，畢竟真到了應付不了的時候，她或許就坦然攤手面對死亡了。不過，對方的善意還是如此可貴，值得銘念於心。

「雨吞也要多保重，你若找我，我也會趕過去的。」

>>41

「謝謝妳、根璃。跟妳說說話的時光，很是舒適。」

雨吞離開石頭邊，稍微整理一下衣容。

「在天地劇變之前，我恐怕是無法尋覓到那朵山茶花了……希望下次見面時，妳我都安好，到時候我會再把故事帶給妳的。」

如果能完成自己的訴願，被天地給毀魂裂魄都無所謂，但在那之前，無論是何等鬼神，都無法阻止雨吞前進。

雨吞有一種感覺，根璃的隨和，彷彿隨和到自己消逝也無所謂——然而，這點小小悠閒的時光，她還想再次品味。

「再見了，根璃，務必保重呀。」說完，便再次啟程。

（續）>>31、>>a19

　　遠離雪妖所棲之地，四處已不再白雪紛飛，紅綠春景取而代之，這才實為此季節該有的樣貌。

　　她步伐撲朔，一蹦一蹦踩在石草間。冽兒本是一隻白雪兔，曾經突破萬難登達頂峰，得遠古雪中修練成妖，即使如今幻化成人，仍不改兔本性。

　　一雙眼睛咕溜地轉，兔妖冽兒有雙特異的眼，紅中帶紫藍，看得總比別人遠。她遠遠地便見著今晨造訪的那棵古怪大樹，那樹高有五米，葉型大而圓扁，與周遭其餘狹細長葉截然不同，十分突兀。

　　今晨，小雪妖正是在這棵大木上發見一顆長尾巴的奈果。

　　此刻見那樹枝葉密布、濃綠油油，上頭卻不見任何一點橘紅。還能不能尋見呢？雖一看去沒見著，但冽兒仍滿心期待，加快步伐朝樹而去。

>>40
還道堂堂星君如此行徑定有重要之事，誰知森羅話鋒一轉便提及這處東海原先的主人，江離全無心理準備，著實有一瞬愣神。風止水靜，彷彿時空閃現了斷層，十里光陰百年海域，他手指下意識捏緊傘柄。

江離瞇起他金色的眼，面容滿是戾氣，咬牙出口的聲音裡有著欲蓋彌彰的怒意：「我對他才沒有半分追念，你可別搞錯了。」

五百年前沙伽羅去而不返，江離未及百歲，那日他第一次見著星子墜於東海，風波起浪，一夜驟雨咆哮，待到還晴之時，他算是明瞭了那是海浪泣訴的歸期無期，只他一人聽得。
而如今他站在這裡，招的雷降的雨，早已不比當年，那日被留下的惶惶不安，積年累月化作了恨，成了修練的動力。

「貔貅放那小雷小電，你也拿來跟我比？」真龍青年自視甚高的哼出氣，絲毫沒有把貔貅也是神獸之輩這等事實放在眼裡，惡聲惡語道：「我現在就教教你何為真正的波瀾壯闊。」

他話音方落，東海其上的雷聲與遠處地鳴相互交會，不等森羅反應，直直劈下一道萬鈞電光！

西有干戚錚錚，東有潮汐汩汩，星吟竹鳴，蟲噪鳥啼。如此佳境方有犼居。
連日卻是一片寂然彷若悼亡。

「倒不如往崑崙聽那天籟痛快。」貫蒼繁呢喃落於澗中，淙淙流水總算不似生靈那般緘默。

　　有一果子正直勾勾朝自己瞧。

　　攀在樹緣的冽兒眼角餘光瞥見草皮上一物，霎時倒吸口氣，猛地轉過頭與它四目相對。

　　或許稱四目相對並不精確，畢竟那豔紅果皮光滑亮麗，無一處似眼瞳，十足就是顆赤紅的柰果。柰果有一手掌寬，頭頂蒂頭附著一片圓寬的綠葉，屁股凹凸像四隻小腳，且後頭拖著一條粗長的紅尾巴。

　　片刻前，冽兒投入在爬樹找果，卻不知從何時起，目標早已站在那兒。小雪妖於數秒間只剩錯愕。

　　「啊——！！」尋回神智，她不禁驚叫出聲，一蹬跳下去，張著雙手想捉那果子。果子也不呆站著，捲起尾巴扭著小腳，咻一聲跑了起來，速度十足驚人。

　　從樹緣落下的冽兒撲了空，趕緊抬手凝結寒氣，射出數發冰箭，但那果子又小又靈活，冰箭全數射失。

　　「嘖嘖，別想溜！」冽兒大喝，拔腿追了上去。

此番來去乾脆，主因於相較過去殺伐征討，若天地將建立秩序，鎮壓確實不必急於一時，何況蒼生置於混沌之中，生死皆有命定。惟若說起貪狼星，無極以為，森羅能得此因果，也依然未脫出萬物並作、歸根複命的迴圈。
元神重塑雖聞所未聞，惟如開天闢地也總有個先鋒，借真龍之力，共享心血，事竟能成，這就是森羅的命。

直至歸返，天地裂聲依然不止，九幽脫離混沌雛形在即，屆時，天、地、靈、神，皆有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