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再來一次。麥瑞斯你表情很僵硬啊。』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停停停－麥瑞斯你的笑容在誇張一些。』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喂、麥瑞斯你連哭都做不到還夠格自稱演員嗎？』
　　抱歉，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好意思、對不起、抱歉－－此時此刻應該微笑還是哭泣？
每一次拍攝結束時都會閉上雙眼，是為了脫離角色，也是為了再三確認，確認自己應該要以何種表情面對甚麼人。
與公司上層應對應當謙遜、對經紀人要抱持感謝、遇到粉絲要笑的溫柔……。

曾被不少人問著"當年"初次接演電影男主角時如何詮釋出那般淋漓盡致的瘋狂。
「我不記得了。」
人們總是用自己的方式來解讀這句話，像是幽默的玩笑、自大的狂妄而忽略了最原本的意思。

確實是不記得在拍攝那精神分崩離析的少年犯時是如何去詮釋，甚至在最後看到成品時對大螢幕上自己的臉感到無比陌生。

似乎是從那時候開始，"不記得"這件事開始如同影子般纏上自己。
而自己，又為什麼在這時候站上了天台？而手中則拿著Eli的照片。

Eli－Eli、我的貓、我的小男孩。
我得去、找到牠才行。

賽德涅絲慢慢睜開眼睛，輕輕擤了一下鼻子。
難得沒有鬧鐘的呼喚，她今天睡晚了。
但是無妨，莎莉絲特不用上班。

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絲毫不易外看見枕頭濕掉的一角。
哈啊。做夢總是令人疲累，有睡跟沒睡一樣。

不過振作！振作！賽德涅絲。莎莉絲特在等你呢。

她拍拍臉頰、下床，簡單做了晨浴，坐在梳妝鏡前整理妝容。拉開窗簾也不見溫暖的陽光，也許今天是陰天。帶個傘吧。
換裝、準備隨身物品，慢條斯理而慎重，像是要去參加盛宴一般。

是的，這是個重要的日子，帶莎莉絲特去夢想之地的日子。

穿好靴子輕踩腳跟。

我們出門了。她對自己說道。

>>1
搭著公車到隔壁市鎮，下站處是一間花店。
一年之中僅光顧這麼一天，卻也成了常客。

「小姐早安！還是一樣要風信子嗎？」
「是的，三束藍色的，謝謝你。」

抱著花束走在人行道上，年復一年的街景似乎總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而賽德涅絲向來無心注意，此時此刻，唯獨夢想之地佔滿了她的全部。

墓園夢想之地到了。

她來到雙親與手足的墓前，話音細如蚊蚋，「早安，爸爸。早安，媽媽。早安，馬修。」她跪了下來，將風信子擺放在墓碑邊，露水打溼她的長靴和雙排釦外套，染出一塊深色的痕跡。

這是莎莉絲特的夢想之地。因為有父親、有母親、有手足在這裡。

無言凝望冰冷的墓碑，莎莉絲特賽德涅絲看見的是什麼、又聽見了什麼呢？

暖而柔和的春風。
大片風信子的花圃。
父母親溫柔的微笑。
馬修握著她的手，教她玩編花環。

>>2
哈嚏——
突如其來打響的噴嚏把恍神的賽德涅絲自己嚇了一跳。

也是時候該暫別了。她站起來，發麻的雙腿令她腳步踏的不穩，緩慢地回到公車站牌前。等待公車、上車。一幕幕街景如跑馬燈般經過賽德涅絲安靜的雙瞳，然後向後流走。

回到了現居的城市，機械式地投下零錢下車後，她漫不經心地在街上遊走。沒有任何目的，只是隨便走著。
等她停下來時，站在離家幾個街口的十字路上，斜對街的咖啡店映入眼簾時她微微一愣。以前有這間店來著？

不對，好像有看過？

她想不起來了，卻也懶得去深掘躲藏起來的記憶，於是乾脆的來到店前，推開了店門。

>>#0
向招呼自己的店員點了點頭，賽德涅絲到櫃檯去，點了一杯大杯的熱可可，和蘸滿蜂蜜的法式吐司。她端著餐盤，撿了個離雜誌架最近的位置坐下，視線掃過架子上的書籍，拿起下午茶特輯的雜誌攤開在桌上，一邊喝可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閱著。

莎莉絲特，想吃點心嗎？嗯ーー還不想呢，先吃吐司。好。

餐刀劃開法式吐司的中心，半熟蛋黃和蜂蜜融在一塊，整片吐司都是金黃色的。
送了一塊進到口中，緩慢咀嚼，賽德涅絲努力地擠出了一點想法。柔軟帶嚼勁的麵包、滑順的蛋花、甜美的蜜。

她把吐司一次全部切成小塊，用叉子一塊一塊慢慢吃。想像馬修也坐在一旁，拿著叉子，兩人分享這盤法式吐司。在這樣的想像之中，只有莎莉絲特。因為，賽德涅絲並不知道，21年後的馬修長什麼樣子。

離開租屋，外頭沒有飄雪，但風是一樣的冰冷，克里娜拉上圍巾往學校方向走去。

：早餐幫你放桌上囉！

是來自班上男同學的訊息，克里娜放慢腳步低頭打字，向對方道謝後，回了個可愛的貼圖。

……嗯？

此時，眼前飄過的紅氣球和哭鬧的小女孩，讓克里娜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左手靠著肩拎著包包，面無表情的推開了Déjà vu的大門。飄了一個眼神確認店長的生存後......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想多看店長幾眼。

>>4
享用完畢法式吐司，搭著可可看完了下午茶特輯，賽德涅絲決定回家了。
或許是雜誌的緣故，結帳時她除了外帶蛋包飯預備當晚餐，還外加了大杯的冰蜂蜜紅茶與黑森林蛋糕，蛋糕還買了兩塊。

走在街上，都過中午了也不見陽光，果然是一整天的陰天呀，她想。

賽德涅絲不喜歡太多的雲。莎莉絲特也不喜歡。
因為雲總是把光遮去。

「Day by day you walk the same old path to the school......」

一如既往的灰濛天色，深秋的清晨空氣總是透著冰涼，她掙扎著起身按掉劃破寧靜打斷她睡眠的手機鈴聲，半夢半醒地用手掌在桌上摸索著紅緞帶，手機螢幕的亮光熄滅前顯示著早上7：00。

「唔……總算找到了。」打了個哈欠，朧邊抓起掛在桌角的紅緞帶，邊揉著眼睛邊打開房門。

熟悉的醇烈酒香和陌生的香水味讓她不自覺皺了皺鼻子，朝走廊深處的房間瞧了一眼，男女衣物雜亂的堆疊在房門口，她一想到她那成日跟女人廝混的混帳父親，臉上的嫌惡都懶得掩飾。

下意識轉頭走向浴室盥洗，等她從不悅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手中的紅緞帶不知不覺間已經繫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嘖，簡直就是洋娃娃。」記憶中那雙曾替她繫上紅緞帶的手的主人早已不在了，她卻不知何時養成了這個習慣。
她的裝扮早就不再是當初的模樣，她的性格也不再是那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她記憶中模糊的樣貌卻再也沒有回來。

「……哈，這都多少年了，我還想這些做什麼呢。」那只不過又是個不負責任的大人。
朧用力眨了眨眼，甩甩頭將那份低落的情緒拋諸腦後，回到臥室換上高中制服和黑色風衣，將手機扔進學校的手提包中，拿起手提包和安全帽，指尖在書桌對側的電子琴的琴鍵上流暢滑過，勾起一抹輕笑後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上學。

熟練地跨上銀色機車，朧用疾風般的速度抵達了學校。

委託附近的設計工作室製作了尋貓啟事，對方似乎並未遇過直接上門後在現場等待製作的客人而露出了困擾的模樣，但最後依然打開了電腦。

提供幾張Eli的照片及信息，對於編排並沒有過多的要求於是很快地打印出來。
看著傳單上那隻挪威森林貓溫順靈巧的模樣愣怔半晌，在道謝後交付要比預先說好的費用更多一成的報酬後離開。

在街道上與附近的商家去張貼那些傳單，卻發現站在路口往回看，看著那同一張Eli的照片時有些喘不過氣。將其歸在疲倦與長時間滴水未進。

在有些渾渾噩噩的情況下進到Déjà vu。
視線瀏覽著菜單，那些文字卻進不到腦海之間。

雅蘭茨幾乎是在天邊露出一點曙光時就醒了。剛結束漫長冬天的倫敦清晨瀰漫著微睡的霧氣，像層薄紗輕淺的覆在磚瓦街道上，隨著太陽的升起，這座城市便要從它的歷史中醒轉，像威廉華茲華斯的詩句一樣，讓歇息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
青年烤了片吐司，在桌前打開電腦，下意識地點開了BBCNews的首頁，他甚至不曉得為甚麼要這麼做。直到街道上傳來早起晨跑的居民相互打招呼的聲音，雅蘭茨看看時間，撥通了電話。

「喂？這時間是怎麼了，雅蘭你沒睡？」
「……」

雅蘭茨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他有睡，不知怎地竟沒有聲音從喉嚨發出來。心底驀地酸的疼了，像是有隻手使勁扭著，非要扭下一池淚水，瞬間不能呼吸。他還以為自己忍受不住那種酸脹而哭出來了，但伸手一抹，臉頰卻是乾的。

「雅蘭？」羅賓的聲音被電子訊號揉雜地少了些跳脫張揚，低低笑音有種溫柔的錯覺。那人見這端久久沒有出聲，似乎也察覺到雅蘭茨的不對勁，便緩和道：「怎麼了？約好今天在咖啡店的吧，你不是要告訴我你對公園的鴿子一見鍾情所以不來見我了吧？」

雅蘭茨雙手捧著手機，窩在床鋪和牆壁的角落，那兒恰好有個陽光照不到的三角陰影，他一邊聽著，騰出一隻手試圖碰觸陰影和光斑的交界線。他等著電話那頭的話告一段落，確定自己能發出正常聲音才開口：「……沒有。我只是……」

——想你？擔心你？不，這些都無法概括撫平自己今早醒後莫名狂跳到幾乎要跳樓的心臟。再說，這些毫無根據講出口的肉麻話，怎麼聽怎麼莫名其妙。

「……只是覺得很久沒跟你講電話了。」他最後這麼說。

那頭的羅賓一聽便樂了，開始跳針表示雅蘭小朋友終於開始依賴爸爸為父相當欣慰等等，雅蘭茨沒有打斷地聽著，指尖輕輕地點到陽光普照的那側床鋪，將白皙的皮膚照的發亮，他卻不覺得刺目。

「好啦，開心了嗎？我要進地鐵站了。下午見哦。」
「好……搭車小心。」

說完不只羅賓、連他自己都愣了愣，彼此都是長年生活在倫敦的人，搭地鐵就像吃飯一樣平常的事，是要小心甚麼？雅蘭茨默了默，倒是想不出哪裡怪異，羅賓似乎也覺得沒什麼不對，笑著應了好和掰掰，還不忘趕他去公園餵鴿子。

抬頭看著那塊小看板，上頭用很具美感的字體寫著「Déjà vu」。就如同它的店名所指，青年總感覺這家咖啡廳讓人有種既視感。但對於這點，他僅是感到有趣的笑了出來。


稍早，他站在通常僅僅只是經過的岔路口前，想著中午總要先找點地方進食。莫名的直覺驅使，他踩進了這個自己應該從未踏入過的街道，好像早料到這裡會有家提供餐飲的店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過去習慣的方向反倒讓他產生了抗拒。

……或許，那是本來就存在於那裡的情緒，只是被不知道誰給翻了出來，擺在心裡最顯眼的一角要他時刻注意。

——算了，不過就只是一天嘛。


青年推開了店門，取了菜單，選擇人較少的靠牆處獨自入座。

>>#3
「謝謝……不過不要緊。」
試著要回以笑容，但雖然彎起了眼睛卻難以牽動唇角，最後是選擇朝人點頭致意道謝。

雙手依然有些顫抖，那照片跟尋貓啟事被壓在手腕下。
遲遲沒有去捧起那杯咖啡，只是將視線停留在那精巧可愛的雪白奶泡貓咪上頭。
雪白的小貓，有著美麗的花紋，初次看到牠是隔著玻璃櫥窗被那雙湛藍色的眸給吸引，那像是自己期盼卻未曾到訪的無風帶海域，平靜而美麗。

雙手手指交扣而抵在額前。
倘若真有神魔，只要能帶回Eli向誰祈禱都行。

>>#4
「－－你說、是這孩子嗎？」
動作極緩的將臉從掌指尖緩緩抬起，雙眸幾乎是瞪視般的看著眼前店員。彷彿看見救命稻草般，那是在絕望之間燃起的焰火。

猛地起身而無暇顧及沙發椅腳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手緊握著相紙，與其說是遞不如說是十分著急般將Eli的照片湊到對方眼下。

「抱歉、但、你確定是牠嗎？是一只挪威森林貓……」

結束公司一年一度的聚會後，特地弄得蓬鬆的捲髮已脫去偽裝，開始有塌直的趨勢，朝芽不怎麼在意，只想趕快卸妝休息。
身軀疲憊的感覺在她踩到最後一格時最為明顯，趕緊洗漱睡了吧。兩指夾了夾還未長到能遮住眉毛的短瀏海、手放下時視野內的走廊盡頭，自己的公寓旁，出現一名蹲伏在旁邊門口著的男子。
嗯？

將包抱到胸前，朝芽經過對方時，男子留意到她，抬頭笑的溫和，主動打了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
禮貌性的回覆後她專注掏著鑰匙，忽略了那名男子一直追隨著她的視線，總之，不要扯上關係.....
「那個，能打擾一分鐘嗎？」
她回眸，面無表情反映了她的心情，而那瞳中的身影並沒有解讀到她的拒絕，只是略尷尬又害羞的搔搔臉頰，又開口道，「想借用妳的陽台回家，可以嗎？我忘帶鑰匙了。」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朝芽率先轉動門把，「請吧。」
這種天氣，人在外頭待一整晚，是有點太可憐了，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隔天早上還被通知門口有人凍死。
「謝謝妳呀，鄰居小姐。我是時雨暮，妳呢？」
「......稱呼我░▓即可。」

驀地，朝芽睜開眼。
她坐起身，環顧四周，確認那條有著誇張笑臉的領帶仍安然躺在桌上，確認她是身在自己房內沒錯。
剛剛，是不是做了什麼熟悉的夢？

揉著太陽穴，都說夢反映人的潛意識，但神秘的腦海似乎就是不想讓自己想起來，不過就是前幾秒的畫面，卻已經變得模糊。
說起來，她......

抓過手機，螢幕隨她動作亮起，朝芽目光一接觸到那上頭的時間，身體本能驚跳了下，快速拉開棉被。
「不好，快到約定時間了。」今日可是要第一次拜訪新人老師，不能遲到啊。
竟然懈怠了，即便這是她的休假日。

佇足在咖啡店門口，朝芽神色猶豫地看向那告示牌。
......禁菸，這塊牌子，原本是不是沒有這個標示呢？
她忽地抬頭，瞄向一旁大片的透明窗，裏頭的擺設還有坐在裡頭休息的客人們皆一覽無遺。
她分明沒有來過，為何會這麼想呢？
雖訝異，但她選擇將這個念頭抹去，緩慢地拉開咖啡店門。

一雙黑色短靴踏入店內，朝芽泰然自若的表情，一點也不像第一次到訪這間轉角咖啡廳的顧客。
「一杯熱拿鐵，謝謝。」

略低的嗓音溫和有禮，朝芽站在吧檯前，沒有立刻去找少人的位置，若有所思的看著菜單。
跟新人老師談話太久、還追著貓跑，她難得稍微餓了。

「輕食，有推薦的嗎？」

>>#5
在聽聞對方說疑似Eli的貓在街邊尋找食物，那光是想像就足以讓自己心疼無比。
自己的小男孩向來是被捧在掌心接呵護成小王子般的珍寶，如今可能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請問是哪個街角？」
邊問著卻是已經將視線朝落地窗外望去，彷彿希望此時自己的貓就出現在那裏一樣，連回答都顧不上一般。

「牠是我……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10
他終究是沒有提起那幅作品的草稿一事。雅蘭茨掛掉電話，視線落到書架上早已沒在用的當代藝術概論課本，他於是起身抽出了書，攤到桌上不需要翻找便是夾著紙張的那頁，書脊似乎已經定型了。

草稿是用筆記紙頁畫的，用紙相當的不專業，羅賓的確是個隨性到極致的人。即使如此，畫中該有的構圖線和明暗手法卻標明的相當詳盡，畫的後面用威爾斯方言寫著不知道甚麼，有幾個字母糊掉了。落款處簽下了龍飛鳳舞的羅賓·貝爾姆斯19/10/2014，畫作的標題也是這個時候就定下了：

《As You》

如你自泥中綻放的美麗靈魂。
羅賓在塵埃紛飛的工作室裡一把扯下布簾時，回頭笑得比外頭的太陽還燦爛。

初次展出是在皇家藝術學院一年一度的夏季展裡，在熙來攘往的Piccadilly Circus人流中，幾百近千種藝術品首次向世界問好。雅蘭茨感覺自己在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會主動去人擠人，去年他當然也去了。195*130橫幅的油畫獨自掛在展覽館的一面牆上，打著熾白的強光，像聖潔虔誠的降臨。雅蘭茨為此在畫前站了將近一個下午。

作品的構圖用色極為大膽，背景是倫敦陰雨的灰暗街景，畫裡沒有一條水平線，遠交點往左上斜去，乍看之下主角是右側撐傘交錯的人群，彷彿你我一樣平凡的生活在這座雨都，而遠處雲層正透出夕陽的紅光，為石磚染上一層色彩。畫的最前端，一朵白色的扶桑花兀自頑強的頂著雨滴盛綻。

『送你的。』羅賓說。

>>17
夏季展幾乎是象徵了倫敦上流階級社交季的開始，收藏家們看的作品價值，旅人們湊的非凡熱鬧，藝術家們求的不過是讓他們皮肉底下那比誰都熾熱的魂魄、那四射的光芒在世界軌跡裡刻下唯我訴說這幾個字。或斧鑿雕刻，或畫筆斑斕，鐘聲會迴盪在生者與死者之間，而藝術家的背影會迎來末日的諒解。

雅蘭茨當然不會平白收下這份大禮，他也將自己當初在約克大教堂旁蹲了一個月完成的風景寫生作品當作回禮，在那年的暑假送給羅賓。他的強項不在創新的想法，而是透過筆尖的色彩將最細膩的光影情感臨摹在紙上，彷彿能將看畫的人送進畫裡，將心靈深深沉澱。羅賓開心極了。

他們是相似的。羅賓的家人並不支持他學藝術，雅蘭茨甚至是孤兒院出身，他們好像浩瀚天際裡兩個本不會有交集的星子，那一天群星閃耀，靈魂終在盡頭擁抱共鳴。

在那場萬聖晚會之後，兩人的PhD就只差最後將學期過完便結束了，誰都沒有預見前頭的不復永劫。

官司大約是在倫敦第一場雪無聲降落的時候如火如荼地展開。那位已響名多年的畫家過去也是皇家藝術學院的學生，人在歐陸的他在輾轉得知了這幅畫後，發布新聞稿直指羅賓·貝爾姆斯抄襲他的作品，並表示早在2016年他便創造了雷同構圖及意境的水彩畫作，這幅2018年才公開的作品莫不是過度借鑒了。一位知名畫家與一位在學博士生，這場風波的輿論風向幾乎是立時便吹穩了，羅賓除了官司之外，甚至面臨不能畢業的危機。

而他的摯友，雅蘭茨在這次事件裡，自始至終沒有發過一次聲。

高瘦的黑髮青年側過背包，站在海德公園河畔，往包裡掏麵包時發現自己居然把當代藝術概論給帶了出來。
「……」他不曉得該如何言喻這種瀕臨失智的感覺。

但既然都帶出來了，也沒有一定要特地回家放回去的理由，就這樣吧。雅蘭茨心不在焉地餵鴿子，風將他的襯衫外套下擺吹得掀起，他偏過脖子，視野末端正好在維多利亞女王建造的阿爾伯特紀念亭，原來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了。他對這附近的地形相當熟悉，不只是因為生活圈，而是他曾在這座紀念碑下研究太陽光照至上頭黃金雕像的角度長達兩星期，幾乎是要搭個帳篷在這底下。

雅蘭茨餵完了手裡麵包，抬頭仰望這位已故親王的英姿，早晨的陽光背著雕像，看不清雕刻的五官。好久不見。他在心裡說道，順著路往咖啡廳走去。路邊站牌前有公車要停下，雅蘭茨下意識地想避開人群繞往另一邊走，在他經過後，公車上卻只下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婦人。

咖啡店就在前面過兩個街區就到了，雅蘭茨走路時只會盯著地上的石磚，目的地到了自然就抬起頭來。當Déjà vu的店名躍進他靛藍色的瞳孔，他竟如遭雷擊似的定在原地，不再往前一步。

動物基於自我防衛本能，會遠離一切讓自己不舒服的事物。而人類算是裡頭最為奇葩的一個物種，除卻幼年時還保有這種本能，長大了，能思考了，竟對自己產生了些得以面對這些的錯覺勇氣。

快逃。不要進去。他感覺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對自己咆哮著，可是為甚麼，這裡不就是一間普通的咖啡店嗎？他在害怕甚麼？
自己逃的已經夠久了吧，自打羅賓的畫作捲入抄襲風波，自打他發現羅賓並沒有要他為他作證，他幾乎是逃避似的讓自己遠離那名為社會的巨大漩渦，而那張親筆證據現在就存在於他的背包裡頭。

恍然間，似乎有聲音自遙遠而來，聲聲痛斥：你為甚麼不說話？

除了出口處裝飾華麗的聖誕樹，圖書內如往一樣平靜，沒有過多的裝飾，沒有吵雜的節慶音樂，克里娜借完書尋了個無人角落的書桌坐著。

確認周遭沒有人，克里娜放鬆的癱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的日光燈，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麼煩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這感覺從起床後一直跟著自己，但對此感覺克里娜完全沒有頭緒。

可能是圖書館內的氣氛太平和，溫度太舒適，划著手機的克里娜，眼皮漸漸沉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趴在書桌上，睡了。

夢中，克里娜走在銀白色的街上，她可以感覺到一股真實的寒冰刺骨，可以看到街上鮮豔的聖誕紅，可以聽到路過情侶甜膩的情話。

夢嗎…？

一切都過於真實，克里娜感到些許恐懼。

起來啊！

努力想要從夢中掙脫，但自己的身體卻一直往著某個方向走去。

快起來阿！！！克里娜！！！！


驚醒。


手中的溫熱讓克里娜感到疑惑，向下看去發現溫熱的是熱可可，這裡不是方才睡著的圖書館，而是某間咖啡廳。

這裡有點眼熟…

目光四處搜尋想要找到有關這裡的記憶，吧台的服務員、鄰座的客人、沒有節慶氣息的內裝，還有看著有些熟悉的菜單，此時發現菜單上頭的店名是法語，克里娜認得。


Déjà vu

>>#6
「那就烤法國麵包^or吧。」朝芽微笑，對店長點頭致意後離開吧檯，逕自找了一個偏僻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怎麼會確定剛剛那位接待她的人是店長呢？
腦中又冒出這樣的想法，朝芽有些困惑，這間店似乎給她一種熟悉又懷念，像是來過不下一次的錯覺，是受到早上夢境的影響嗎？大抵是夢中曾有這類場景出現過吧。

揉揉眉心，朝芽慵懶地趴在桌上，街道的景致搭配灑落的溫和陽光顯得相當平靜，有些睏意襲捲上來，她也順從生理本能，閉上了眼。
能找到這樣的店打發時間，似乎不錯......

放任自己意識模糊，朝芽開始打盹。

>>#7
「……」他約了人，原來很明顯嗎？

雅蘭茨小心且警戒地看著眼前的人，像隻應激反應的貓，一舉一動都還有些僵硬。他先是後退半步，內心開始一場掙扎著要不要進店的拔河。連這個也不願面對嗎？不想進去就找別間吧？

然而很顯然地，青年對於要拒絕他人赤裸的好意還是不太在行的。他於是順從了自己本能般的抗拒，又不明確駁斥這名友善的店員。

「能外帶嗎？」雅蘭茨折衷地問，倫敦腔的英文聽在耳裡有種令人舒適的禮貌，「兩杯卡布奇諾，一杯牛奶多一點。謝謝。」

雨天，濕掉的外套，特甜的香料牛奶。

深瀨失神的望著窗外，雨滴還在繼續墜落。
滴答、滴答
滴。

「店長，謝謝招待。」深瀨起身，隨手拎了外套和雪白的公事包。「阿卡曼，下次見。」

推開咖啡館的門，深瀨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往某個方向直奔而去。

首先要買花。要是她最喜歡的紅色。

印象中上次也是點茉莉蜜茶吧......按照順序原本今天是打算點熱可可的。不過既然店長都送了一杯過來，也沒什麼再點一杯的道理。

我啜了一口店長送上來的「特調」，皺了皺眉頭，這個茉莉蜜茶明顯的和平常不同，這個甜中帶苦的味道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至於到難喝，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和店長確認一下吧。

「店長，這杯茉莉蜜茶好像味道有點怪怪的。」
我從坐位上站起來如此說。

>>#9
意識轉為清楚時朝芽睜開眼，發覺元外頭天色竟已暗下來。她感到意外，一是自己明明今日起床時間遲了還睏倦，二是她第一次這麼無防備的在一間陌生店裡睡著。

餐點已經送到她手邊，隱約散發的麵包香氣跟燻雞肉味道平衡的很好，加上她熟悉的拿鐵味，朝芽立刻捧起咖啡杯，輕啜幾口。
「好喝。」她低聲稱讚，訴說無人。

將法國麵包直接用手就口品嚐，爽脆的萵苣還有雞肉的鮮甜都讓她感到驚喜，她一口接一口，也著實餓了，朝芽很快的完食。
「感謝招待。」雙手合掌，她露出滿意的笑容，起身到櫃檯結帳後準備走到外頭，倚著旁邊的花圃點燃一根菸。
她打開手機，上頭時間顯示為傍晚6點17分。

「還不算晚呢......」

「嗯......苦苦的，我覺得有點像咖啡的味道。」
雖然心中想著其他詭異的形容詞，例如說青澀的初戀般苦苦甜甜又回甘之類的說法，不過想想自己不擅言詞也就作罷了。


「該怎麼說呢？至少是我從來沒嚐過的口味。」
同時思考著這杯是不是要凹店長請客。

>>#8
「Eli－－」
似乎已經聽不進去店員先生在說甚麼，甚至是在錢包手機等物品都沒帶的情況下只握緊手中的照片便是往店門外跑去，但才推開門卻是一瞬間就不見貓的蹤影。

也不顧是否撞上了誰，或身後喊聲，只是焦急的在街上尋找。
腦海中一片混亂，似乎迴盪著那幾句＂質問＂？
自己怎麼可能對Eli做出傷害到牠的事，即使這個世界讓人覺得痛苦，牠也是唯一美好的存在。
所以當推開門發現Eli不在屋內時才會如此的慌張。

彷彿想起自己站在客廳內手足無措的望向那大開的門扉時產生的心情，胸膛劇烈起伏而幾乎暈眩。

立在十字街口，彷若身陷迷途。

>>#10

“Cheers.”他低聲道謝，視線從頭到尾沒有真正與面前的人對上焦距。青年接過紙袋，抱在胸前往內部瞥了一眼，確認真有如店員所說的記號後，便離開了。

離開了約定地，雅蘭茨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有些茫然。他過了好些時候才想起給羅賓發訊息，戳著一雙大長腿站在十字路口一角的電話亭旁，拿出手機打進幾個字：See you at station?
雅蘭茨吐出一口氣，像要把肺裡鬱結的空氣給清空，綠燈亮起，他隨著過路的行人慢慢移動，經方才一事，背包裡的當代藝術概論彷彿變得重了，沉沉的壓在心頭上。

倒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他們都不是特別的人。平凡的上學，平凡的創作，平凡的活在這座城市裡。雅蘭茨生性過於內向，彷彿缺少了生出勇氣的力量。他懼怕與人們交流，懼怕自己成為眾多視線的交點。
更別說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刻，要他拿著五年前的證據站到全世界面前。他沒有勇氣——他不敢。

雅蘭茨路上買了吐司，就在路邊餵起鴿子。他垂著眼簾，出神地看著地上啄食的鳥類，只覺得世界像一場滑稽的戲碼，自己也是其中一個膽小軟弱的丑角。

>>29
不如今天就和羅賓說吧。雅蘭茨想，試圖告訴自己那不算什麼，沒那麼可怕的，即使可能招來眾多輿論的質疑，即使拿出了這張草稿也對案件不會有甚麼作用。說其實我還留著你的草稿。我覺得我能做到。我想為你作證。我……

他停下腳步。

South Kensington Station就在他的眼前，羅賓會在這裡上車，說不定能在檢票口碰到他。
但雅蘭茨突然不走了。青年突兀定格的頎長背影看上去相當孤單，周邊趕車的人流彷彿被緩速播放，伴隨著越來越響亮的救護車和警車鳴笛。他有種預感，可怕的、眩暈的、蔓延的，好像在這一瞬間被世界永遠的遺棄了。

待他回過神，竟已伸手攔住一神色慌忙從車站內走出的婦人，他想不明自己怎麼敢這麼做，只知道為了忍住從身體內部不斷湧出的乾嘔衝動，便已用盡了力氣。如果這時不做些什麼，他會被深淵撕扯成碎片，萬劫不復。

請問裡面怎麼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問。
有人跳軌自殺，第五月台。婦人回答。

日暮時分，淡霧後的夕陽浸了一半在遠方的海中，硬生生的把深邃的水色曬成一片銳利的橘黃。
雨在不知不覺中停了。

深瀨站在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能抵達海底的港口邊。
他討厭雨，但不排斥海。
深瀨壓下身，把他的公事包、黑咖啡和紅色盆栽放上白土色的石地。
然後他打開公事包，把寫滿劃記的設計圖一層一層拿起，最後露出一縷焰紅的髮。

「……」深吸口氣，深瀨閉上眼，在海的邊緣跳起舞^or。

點了起司三明治、千層蛋糕和榛果拿鐵，他獨自坐在咖啡廳的一角吃著。

就算是很喜歡的食物，連續吃那麼多天也會膩吧？——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有些困惑。最近幾天也吃過起司三明治嗎？……或許吧？有時候就是會忘記前一天吃了什麼，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情。

帶著有點迷茫的思緒，青年吃完了他的午餐。

現在正值午後。看著窗外藍得過分的晴空，他思考起這個假日還能做些什麼。

原本也是有想做的事情的，原本……


此時傳入耳中的是咖啡廳中播放著的古典樂。

其實總記不起曲名，但這個旋律確實是他所認識的。略快的節奏帶著高低不同的音符在鋼琴鍵盤上跳躍，而自己正揮動著雙手，隨之起舞——這樣的光景，鮮明卻又遙遠地在腦海中上演。

他伸出雙手，情不自禁的將十指尖輕點在桌緣。


這個瞬間，他感到無以復加的悲傷。

青年不明白為何會如此，不明白悲傷從何而來。不過就是一天沒去，會影響什麼嗎？就像母親過去好幾次跟自己說的。

一天的決定能改變什麼嗎？——

不，這是更早以前就被決定的。
　

我坐回座位，把心思放回飲料上。不過其實喝熱可可的這天也沒有任何的預定事項，往常喝著熱可可時，總是靠著那溫暖的甜味去放鬆，放空精神去回憶過去。

回想起高中那年，班上的某位女同學叫做佳螢，長的可愛聲音又好聽，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吸引力。想當然爾，如此條件的女孩，當然是有男朋友的死會黨。

在班上沒什麼存在感，如同空氣般稀薄的我當然不會跟她有什麼交集，缺乏行動力又不善社交的我也就只有把這份喜歡放在心裡，就默默的注視著她，上課放空的時候、下課無聊的時候，沒事就看看她幾眼，對我來說，能對她做的也就只剩下偷瞄她，填平我那滿足不了的愛慕心了。

還記得有一次體育課打桌球，不知道為何有個機會能跟她對打。她也算是會運動的人，打起球來雖然不能說是強，但是基本的回擊和推球還是應付的來。於是我拿出了我從小練習的桌球實力用旋球吊著她左追右跑的，看著她那樣認真打球的樣子，使我內心波濤洶湧難以忘懷。

留在我腦海最深刻的印象，是有一次上外堂課，同學們紛紛翻撈著課本出教室要趕去上課地點，當時是個冬天的傍晚，太陽下山的很快。我在剛結束他的課程的老師身邊問問題，那時，佳螢走到教室的門口，回頭向老師揮揮手說掰掰。

我傻住了。

她燦爛的笑容襯著夕陽的餘暉是如此的動人，我的人生第一次了解到「回眸一笑百媚生」這句話的真諦。儘管她的對象並不是我，但是站在老師與她中間的我卻深深的被她的魅力給穿透。
在那個當下，我了解到，我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畫面。
這個畫面太美，美到不需要靠記憶的模糊的去修飾，這個當下，即是永恆。

克里娜已經不知道是用什麼心情在喝這杯熱可可，可可很燙，只能慢慢喝，她完全沒有頭緒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或許是醉酒斷片？昨日並沒喝酒。
或許是夢遊？或許。
又或許是本來就在這間店睡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夢？

如果是夢，那裡面所有似曾相似的感覺應該就說得通了吧。

但…這間店怎麼也會有這種感覺…？
我還在夢中？

想到這，克里娜大力地捏了下自己的臉龐，很痛，但方才夢中所有的感官都如此真實，她不能確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克里娜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行事，所以這確實是現實吧。


杯裡的熱可可還剩三分之一，克里娜就起身走向櫃檯結帳，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推開門離開。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太詭異了！

雖然直到最後高中畢業，我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動作，對她的思慕之心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上了大學、出了社會，雖說也沒有其他女朋友，但是沒有什麼理由和動機的我，自然也不會特別去關注她之後的人生發展。

「高中三年同班都什麼都沒做了，畢業之後怎麼可能再奢望要去接近她呢？」內心雖然偶爾會有聲音在質疑自己，不過我總是以這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我再喝了一口那個摻了咖啡的茉莉蜜茶。雖然甜味強烈且佔據了杯中的大多數，但是最後在口中留下來的，卻是苦味。

「唉。。。。。。好想，在見她一面，告訴她我到底多想她。」

放學後告別那群小鬼頭，處理完事情後，她騎著車來到慣常光顧的咖啡廳附近停好。

將安全帽收進車箱中鎖好，朧挽著手提包往Déjà vu而去，卻在門口聞到一陣熟悉的煙味(>>26)。那是她過去常抽的牌子之一，在走進店門前她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抽著淡煙的是一個嬌小的女人，年紀看起來似乎跟她差不了多少，僅僅是視線掃過對方的她卻不知為何忽然湧起一股難受的感覺。
匆匆推門而入，朧沒有選擇開口跟對方說話。

「店長，來一杯……當日特調。」朧的臉色不太好看，向店長點餐時也顯得心不在焉，甚至都沒發現自己的口誤便直接走向雙人沙發坐下。

即使是這樣舒適的環境，都沒辦法讓她驟然紊亂的心緒得到一絲平靜，朧下意識掏出手機確認時間，時間依舊一如往常顯示著晚上7：00。

>>#13

不論是怎麼樣精心製作的特調似乎都沒辦法讓她打起精神，朧盯著眼前的氣泡飲，半晌後才回過神來，遲疑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難受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因此如實回答。

「應該睡一覺就會好了吧……」舉杯一飲而盡，對充斥在口腔的酸味和氣泡的刺激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