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是麼？然而衛星在朱庇特木星上有十六顆、薩圖爾努斯　土星　甚至有二十三顆的觀測。」
這或許也是還未在該世代普及的知識，不過科學的惡魔並不在乎。他也不認為皮耶會因為得知其他星系的奧秘而就和教會對立或掀起革命。

「而反過來說，每一枚金幣的刻面和鑄造處也並不相同，就和你們人類……」
年邁的男人用彷彿死去的一雙渾沌雙眼凝視著對方。瞬間領悟了些什麼，同時又覺得自己變得更加人類（真不該繼續這個話題了）。

「老夫並不明白你們所謂的美或珍貴，只知道……」什麼東西有利可圖。從者尚未完成論調，見到皮耶抱起吧檯前的兔子使魔時，露出了顯見的驚惶：「喂、老夫的僕從並非可愛的寵物。」雖然蹬上皮耶肩頭蹭來蹭去的雪白兔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相當討人喜歡。

無奈地輕嘆口氣，他牽動了面部肌肉（似乎是個嘲諷的笑容），略地露出嘴裡尖利的虎牙：「不了，難道你不擔心，老夫一旦吃了些什麼人類食物，就會把你也給吞掉麼？」　

>>@0

他以手掌輕撫著兔子使魔背上柔順的白色細毛，目光流淌著溫婉彷彿那狀似哺乳類的魔物是件超凡脫俗的藝術品、或是不應存在於人世間的珍寶。男人任由抖動著鼻子和耳尖的生物躍到身上，毛絨絨的觸感令人覺得相當舒服。

而男人凝神聽著從者如告喪般語調的言語，他似乎連和父輩學習酒精與調製的奧妙時都沒有如此專注。
「您的意思是說別的地方還有那麼多月亮嗎……？」
這實在有些顛覆男人的認知──縱使因年輕時曾做過魔法學徒的經歷（雖然只能算個半調子），已令他的天文知識比起其他普通老百姓還淵博得多。

「呀、別緊張，沒關係的。」
皮耶伸手摸著肩上白兔的頭，像是以動作告訴對方這無傷大雅、再邪佞的妖魔偶爾也會需要一點愜意的；況且他覺得反正只要不餵這個小傢伙吃東西、就和一隻惹人憐愛的寵物沒兩樣……應該吧。

「呃……您應該不會那麼做吧？那個契約……」
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對方肯定不會擅自撕毀約定──至少就他簽約後半年以來的觀察而言。「況且閣下、您都這麼說了，其實、」只是在鬧彆扭吧？
他硬是把有些失禮的後話吞了回去。

>>@1

「宇宙可遠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壅塞，親愛的朋友。諸多人類尚未發掘與定義的現象、星雲起源、殊異生物──在我們所見的太陽之外，還有更多太陽。在宇宙裡，地球也不過是沙灘上的一粒砂塵。」
從者在講述這席褻瀆的學術知識時伸出那宛如枯骨的尖利指掌，將關節摺出駭人的聲響後，作勢整理了他那本就完美的領巾。

「咳咳、」心情不太好（或著從來沒好過）的輕咳兩聲，眉間陰影又硬生生的濃厚了些：「別只看見事物的外表，皮耶。可的確、老夫的使魔通常而言沒有迫切危險性。」他也很久沒見到使魔如此陶醉的模樣了。

「不過這倒提醒老夫。都已經過去六個月三天又十五小時。」從者不似大多數的惡魔嗜血，亦對食人（甚至任何東西）沒有興趣，遑論是和自己有契約在身的皮耶：

「你什麼時候才要完整這份契約？」
況且對方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早就被他給吞了。

>>@2

「不只更多月亮，還有……更多地球和太陽？」
如果皮耶戴著眼鏡的話，肯定早已滑下鼻樑、落在木質吧檯上發出鏡片與桌面撞擊的悶音了吧……男人面對突如其來而令人接受無法的天文知識，只能隻手扶著被大量資訊吹落的禮帽、回以交雜著訝異與質疑的神情。

他忽然想到先前在酒館內，對方餵食那兔子後、自木箱內發出的淒厲低吼，和現在可愛討喜的模樣實在搭不起來。使魔白色的柔細絨毛蹭得男人覺得頸間有些搔癢，索性轉而將白兔摟至懷中，單手拉過擱在一旁的高腳椅蹬了上去。

「唔……但是選擇一個願望實在太困難了呀。」
就算是無欲無求的修道者偶爾也會為晚餐該吃麥片粥抑或雜糧麵包而煩惱，更何況皮耶僅僅是個凡人，而拿不定主意或許才是凡人應負的刑罰。「既然我都拖了六個月三天又十五小時，多想一會兒應該也無傷大雅吧？」他玩笑似地說道，並暗自想著如果有前人的歷史紀錄或願望清單……之類的東西、就能多一些選擇的依據。

>>@3

「地球不見得是正確的定義，但和太陽類似的恆星只要抬頭就能見到，」他以烏鴉利爪似的指尖，指著頭頂上拱著月亮的眾星，在那些遙遠的星系裡頭有著無垠的可能性。
「而每顆星星都能構成更巨大的重力束縛結構，造成類似星團或星系……看似雜亂龐大的宇宙也皆以既定的公式運行。」

驕矜自傲可是惡魔的本質。但或許有點……太得意忘形了吧？從者以宛若火燒的嗽聲咳著，他對宇宙的智識也就點到此為止。
他只好斜睨著本該是來自深淵的可怕魔獸，如今正在皮耶的懷中翻滾成舒適的位置，享受著從者未曾給予過的撫摸。（這令他頓時心情有些複雜）

「又十六個小時了，親愛的朋友。你難道一點概念都還沒有麼？確實，老夫是聲名狼藉的惡魔，但同時也是商譽卓著的商人，所以老夫不會輕易曲解你的願望，這點大可放心。」
精準的堪比鐿光晶格鐘似，從者不厭其煩地再三解釋著他對契約的嚴格標準。

>>@4

或許改天真該把那座擱在酒館一隅生灰塵的星象儀抬上樓、架在建築物頂上的天台，翻出那些塵封在深櫃中的天文書籍，在觀星的同時聽著對方道來參宿與軒轅的奧妙──當然前提要是從者答應這樣的邀請。

而年邁男人沙啞的嗓音，又將皮耶拉回痛苦的抉擇路口。
「那當然，如果我冒然許了什麼……永遠不會吃到難吃的食物，或者生意興隆、享受無盡的財寶之類的浮濫願望，不就太……沒創意了麼？」倒也不是因為對方是個能夠攫取靈魂的惡魔令他卻步──他與父親都是如此地信任著從者，這份信仰並不會因為多了份契約而改變。

男人翹腿靠在高腳椅稍嫌低矮的椅背上輕撫著瞇起紅眼的白兔使魔，以從容的仕紳姿態朗聲回應惡魔的詢問：「不過……除了這些我暫時也想不到其他的了，如果有個範本能幫助思考就好了。」噢、這當然不可能會是他要許的願望。

>>@5

「稍微提醒一下，如果許下的願望太過於籠統，屆時老夫也無以使人滿意。」他想起幾世紀前，某個瀕臨絕望的召喚者那樣說了──

「假定許願想要幸福。那老夫只會帶來更多的錢財。」
諸如猞拜羅Cerbere找回已逝的榮景、亞斯塔特Astaroth改變過去與未來……惡魔的能力、性格與人類的認知仍舊有著偌大隔閡，有時也不是執意扭曲，只是出發點不相同罷。

「吾等獸名的存在並不在乎願望創意與否。可若要問前次的契約內容──老夫承諾會讓腓特烈取得王位。」
而從者相信那不會是皮耶想要的。追溯至更早之前，也不遑論是得到財富、地位或被隱藏的寶藏。他在列舉完後補充：

「而老夫不建議索求與藝術或靈感有關的願望，那不是老夫所擅長的……」但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的手段不太好看。

>>3:37
「——找到你了，小利。」

在牆角處發現了薑黃色的毛絨尾巴，少女不需要多想便知道在那兒的是誰了。安德羅梅不禁莞爾，怎麼那蹲著的背影是滿滿的孤單老人味呢？
發出銀鈴般的笑語，她輕巧的湊近背對著自己的貓妖少年。

「今天下午剛烤好的鮭魚派，給。小哈說他絕對沒有在裡面放貓草。」

>>@6

說不想要幸福與財富自然是假的，如同農人奢求豐收、教徒信奉天堂，誰又不冀望這些悲苦人生中的一線美好呢？但以皮耶的身家狀況而言，似乎已可以算是帝國內數一數二富有又幸福的男人了，會認為幸福與財富只是俗氣的願望也理所當然。

而藝術或靈感……或許對平時在酒水與茶香間穿梭的男人不失是個好主意（他不得不承認調酒與品茶即是一種縈繞於生活中的藝術），不過他對這層面實在不大有興趣（況且從者都說不建議他這麼許願了）。

王位……顯然惡魔的前位契約者的協定內容毫無參考價值，比起讓自己當皇帝還不如把位置讓給覬覦已久的蘭斯洛特。皮耶在酒精昇華與茶葉香氛的溫潤中尋思起訂下契約的那個傍午，男人這才發現當初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願望而簽署──白話來說，自他在玄黑色的羊皮紙上簽下紋火的名、他的願望就已經實現了。

但這讓他更不曉得該以怎樣的要求完成這份契約了。
「還是讓我暫且保留著吧，您就當我……簽了一份保險？」抱著噬血魔物的男人深嘆了口氣，總覺得自己似乎莫名跌進了個深坑裏。

>>@8
「……唉。」
從者重重的嘆了口氣，彷彿巴比倫囚人的悲呼、所羅門王的殞落之深沉苦痛。
這確實是他千萬觀測中的其中一個可能性（還有很多部分是皮耶真的許願要了一輩子不會吃到難吃的食物。）但同時也是讓從者感到最頭疼的。

「畢竟，老夫也已經擁有繼續在地面上活動的權限……」
這也是惡魔亟欲所得。但對方不明白的是，腓特烈擁有城牆與大批的軍隊保護自己。而皮耶再怎麼富有，顯然不是多有該維繫自身安危的意識和能力。

「但還是盡快給老夫個答案吧。」
他可不想當對方一輩子的無償保鑣。然而一旦契約者死去，從者的勞碌又會是場空。

>>@9

他尷尬地苦笑著，在談話間男人並沒有注意到那團雪白又毛絨絨的可愛生物安靜地窩在自己懷裡、像是睡著了一樣（但沒有一位普通老百姓會知道使魔到底需不需要睡覺）。

「或許我該這麼問……」
聽著對方的嘆息，皮耶覺得自己一個願望拖了半年也怪不好意思的、於是試著詢問從者更多關於契約的問題（反正對方也下了不會妄自曲解言語的保證）。

「會自願訂下契約的人，應該都是為了許願吧？」
一如先王為了獲得統治權而在同樣燃著冥火的黑色羊皮紙上署下姓名，就他少時從古籍上的認知和流傳於民間的都市傳說，一直以來就只有為了許願而成立的契約、未曾聽說過有人簽完字為了願望苦惱半年（甚至更久）的。

>>21
「做完囉。今天女皇陛下在廣場舉辦這麼大的宴會，我有叫上蕾蕾一起來呢，可惜小哈說肚子痛不能吃烤肉。」
安德羅梅笑咪咪地摸摸利夫爾的頭，看著對方心滿意足的啃著鮭魚派，因為是剛出門前才烤好的，還是熱騰騰的真是太好了呢。

然後看著利夫爾突然留下兩行男兒淚，少女歪歪頭，難道是沒有小哈愛的貓草所以難過得哭了嗎？
安德羅梅通常運轉的想著。

「我還多烤了一份，想說小希會跟你在一起呢。」但怎麼沒瞧見那名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