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緩慢走到艾納爾身後。

　　「嗨。」靜靜等人轉過身來，他露出了100分的溫柔微笑：「是修伯特斯家的弟弟吧。我找了很久呢。」
　　蘭斯洛特攤開手掌心，上面擺著一塊銀色紅色包裝的糖果。

　　「萬聖節快樂。」

「⋯⋯」看著手中的糖，艾納爾發現自己是笑不太出來了。

但他還是抬起頭看向金髮青年，眨了眨乾澀的雙眼：「謝謝你，蘭斯洛特...先生。我無法給予你回禮，希望你...萬聖節愉快。」

　　「不用勉強，那種水果糖吃起來就像木屑與貓屎的混合物，但我家小姐卻很喜歡，定要我跑一趟英國買回來。」眨眨眼睛：「謝謝你收下，你可以轉送別人。」

　　蘭斯洛特微微瞇起眼，一邊敲著鑲在皮革手套上的藍寶石，規律的傳來叩、叩、叩的聲音。


　　「我喜歡你的味道。」
　　「雖然沒有奧古托的那麼甜膩濃稠，卻是不錯的味道，節奏比奧古托快上一些，帶了一些——。這讓我能在濃霧中找到你。」

　　「不過給個忠告。要避免被像我這樣的夜行生物追到，你需要伊諾克的幫助吧。希望你們這趟旅途順利達到目的……不過我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無頭騎士的靈體就是。」

聽見蘭斯洛特提及伊諾克，艾納爾浮動的情緒靜止了，像鳴響的琴弦被一把扼住。
「那樣的話，我真想忍不住央求你對我做點什麼。」他望著蘭斯洛特血紅的雙眸，嘴角揚起不自然的弧度。

伊諾克為他慌張或狂怒，會是什麼模樣呢......

　　「嘶——」輕輕舔唇。
　　「憤怒的血比驚嚇的味道好一點。」頓了頓：「不過在做愛中咬下去的話，那飽含性慾的血是最好喝的。」像是迷幻藥一樣。

　　「如果你想看到伊諾克憤怒的表情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付出一些代價，你認為那值得拿生命來交換嗎？」

也許吧。
伊諾克在步上歸途時這樣想著。

也許沒有拋下你，確實是錯誤的選擇，而妄想去修補它更是錯得離譜。因為艾納爾的關係，他沒有辦法在靈體到手後徹底和修伯特斯家族切斷關係，而所有他強加在艾納爾身上的關心或重視，也因此變成了兩人的累贅吧。

但是他還是推開了門，踏進已經逐漸熟悉的、偌大空曠的房子裡。伊諾克沈默地站在門邊。他組織著即將和艾納爾發生怎麼樣的對話，試圖構思好一些不至於毀滅這道平衡的語句，胸口卻不知怎麼悶得十分難受。
他忽然之間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這麼難以自持的情緒波動了。


艾納爾對此確實是後悔的。這和當年的自己不同，艾納爾在當下已經說出了所有他能夠說的。伊諾克扶住樓梯陳舊卻光滑的扶手，他垂下視線凝視每一個自己將要踏上的階梯。

「艾納爾，你在嗎？」他聽見自己問。
「我說過的吧，我不想要你的原諒，那麼就別談什麼一筆勾銷了，好嗎？」

他停在艾納爾的房門前，像是數日前那樣，伊諾克疲憊的嘆了一口氣。
「我不會再背過身了，所以你也別這麼做啊......」

艾納爾愣在門前，手緊握在門把上聽著伊諾克說完他的話，接著不帶猶豫地打開房門。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艾納爾察覺到伊諾克的不對勁，他的神情、以及他說的話，都讓艾納爾感到陌生——他從沒有遭遇過伊諾克對他展現的這一面。讓艾納爾為之撼動的是，他竟未曾想過伊諾克是否也早已和他一樣疲倦。

只因為，伊諾克曾是艾納爾的世界。他只顧著用目光去追尋，而沒有——是啊，就如同父親說的，你必須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他要能願意去為他人、為伊諾克設身處地著想。

他要求伊諾克不要背過身去，然而在那件事之後，伊諾克難道不是反過來追著他嗎？正因為他像隻剛學會飛翔的黑鶇鳥，毫無目的與想法地亂闖亂撞，他的所作所為怎麼能讓伊諾克安下心呢。

艾納爾退了一步，讓伊諾克能夠進到他的房間來，當伊諾克把門闔上時，他們之間只剩下沉遲的空氣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