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房在Civet宿舍旁邊的樹林。」

「我的工作室從Mink宿舍後面搬去Civet宿舍旁邊樹林了。」向凱特傳了內容一樣的訊息

>>3:-100

埃依歐斯突然意識到，他們是一樣的。人世浩蕩，時光如數剝落，天邊沒有一顆星辰。他跨越了傾倒的巨塔，站在末路回首，是誰在等誰？

「可以呀。」他清亮的獨眼眨了眨，輕輕地笑，「當然可以。」

運河的風、燒毀塔的大火、獵槍的響聲。米洛告訴過他，當年他的槍傷自左眼貫穿了腦部，有三分之一的腦袋損毀，一度回天乏術，能搶救回來是奇蹟。而人的一生僅會發生一次奇蹟。
後來他的人生在捷克重新開始，米洛和蘇菲收養了他，他們捨棄治療師的工作，改在百塔之城的某個轉角賣起能使人心情愉快的甜點。他們說，要給孩子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布拉格充滿了歷史與浪漫，這座城市看上去永遠沒有傷悲。那兒舊城區有個卡夫卡紀念銅像，西裝空殼駝著體型嬌小的偉大作家。他曾駐足於前，凝望著中央虛無的空洞，思考關於過去於荷蘭的一切事情。我們不是生活在被毀壞的世界裡，而是生活在錯亂的世界。就像被遺棄的孩子迷失在森林。當你站在我面前，你看著我時，你知道我心裡的悲傷麼？你知道你自己心裡的悲傷麼？

——否定。那處的洞穴太大，因此人們才要互相靠近。

埃依歐斯盯著坎貝爾白色的髮旋，視線向下細細描摹那低垂的臉的輪廓，終於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對方柔軟的髮。青年翠綠的瞳與透明水晶裡映出淡色的身影，與他過去認為的潔白羽絮重合在一起，於是他瞇起懷念的眼尾。掌心傳來坎貝爾的溫度，一點也不似他說的冰冷。埃依歐斯指間瀉過細軟的髮絲，他摸到了髮根，令人發癢地，所以他笑出了聲。

「你得看著我畢業，不是麼？請抬起頭罷，坎貝爾老師，如此你才能看著我。」

每個人都不是一座孤島，一個人必須是這世界上最堅固的島嶼，然後才能成為大陸的一部分。過去他從未跨過的牆，在某個瞬間消逝無蹤，他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觸到他的老師。埃依歐斯想，那就別管罷，其他人說了甚麼、大眾認為了甚麼，那都不重要。

「如果世界待你不溫柔，那麼，請讓我做你的世界。」
他說。因為坎貝爾的努力，他始終看在眼裡。而坎貝爾所有的溫柔，都到達了他的心底。

>>-181
被觸碰的地方發著微熱，坎貝爾順從地抬起頭，此刻的埃依歐斯有哪裡變了，他卻說不上來，只是睜著眼努力不去錯過他每一瞬的表情。
埃依歐斯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世界靜到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坎貝爾臉頰爬上極淡的粉色。

「謝……謝謝你這麼說。」無論是允許自己見證他的成長，還是那番極盡溫柔的話語。
「其實，世界已經待我千般溫柔。」坎貝爾望著埃依歐斯，五官柔和了不少，「真的。」

中學時，他雖然遭受同儕冷眼以待，但除這之外並沒有更糟的事發生。就連他的老師，於課堂上都是好好地忍住了對自己所有的惡意，僅是無視了自己。若不是不小心看到老師私下崩潰的模樣，他恐怕都不明白自己給周圍的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門縫之後的老師所流露出來的絕不是多麼美好的情感，但他卻還是從這些情感中感受到隱忍的溫柔。
固若金湯的堅持分崩離析，他失去為自己打氣的理由，於是如同沒有去闔上那道門，他在不驚擾他們的情況下悄然退了學。


「如果要這麼說，應該是我做你的世界，我是老師啊。」
坎貝爾眼底彷彿有一泓清泉流轉，唇邊綻開一抹微笑。內心暖烘烘的，眼皮卻變得有些沉重，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以掌心壓了壓眼睛，深怕一不留神就會有什麼滴落下來，「對啊……我是老師。」
還是個男的。
沒想到會變得這麼喜歡，這之後的凡維因海羅德家族該怎麼辦？
…
……
………
「埃依歐斯，你剛剛那番話，算……是……告白嗎？」坎貝爾有點羞赧地斜開視線，投機取巧地把焦點放在埃依歐斯附近的盤子上。
鑽牛角尖之前，先確認是不是誤會吧。

>>-183
「這個嘛，」他放開手，歪了下脖子，輕快道，「是我的真心話。或許在我畢業以前還不能算是真正的告白，不過，你當然可以先這麼認為。」

有人說，信仰便是去相信最近和最遠的東西。於埃依歐斯而言，便是相信久遠靜謐的運河邊畔與如今待在身邊的人事物。也許他沒辦法達成米洛和蘇菲的期望，很多意義上，他始終無法作為一個普通少年而成長了。但至少他還能相信，那個很久以前就給予他笑容的少年，現在也在這裡。

凡維因海羅德的巨塔一夕倒塌必不會沒有原因，埃依歐斯知道自己本該死而沒有死去，原來身邊活生生的人都成了冰冷的墓碑，上頭寫著十年前的難解文字。而最終他將會執起聯繫所有因果的永久機關，為那些文字畫下最後的句號。

在那之後，他想，信仰會成為世界。

>>-185
「嗯……既然如此，那麼在那天來臨前，我會慎重思考。」
侷促之下更多的是堅定，他必須正視這份貴重的心意，哪怕隨意想想便感受到現實的沉重，也一定要……
坎貝爾內心絕不如外表平靜，千言萬語在此刻了無用處，他抿了抿唇，魔杖流暢地勾勒出幾道線條，它們在空中扭曲聚合，直到線條變成冰晶，冰晶轉化為巴掌大小的冰雕。

「你可要順利畢業。」
成形的冰雕與過去那尊些微不同，長著小熊耳朵的人物臉上增加了可愛的眼罩，腳邊還有隻縮著身體睡覺的白熊。坎貝爾將它送到埃依歐斯手裡，一邊道，「可愛吧。」

「雖然比不上能實現願望的冬終之果，姑且將就一下吧。我的能力如果有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氣。」
希望對方能盡早查明真相，盡早走出這條黑暗的隧道。
坎貝爾衷心期盼。

你其實從來不曾真正擁有時間，你只是在瓦礫遍布的曠野裡撿拾它的碎片，你朝前邁出的每一個步伐，都是在抵達那並不遙遠的過去。

埃依歐斯接過小巧的冰雕，放在手裡把玩，讓那冰涼舒服的觸感透指連心。所有生命的降生都是公平，可一切的世事卻是不公，人們為何感到痛苦其實沒有那麼複雜。時間的齒輪總以一種最不急不緩的速度行向沒有終點的終點，於某個時刻、某個點便會發現，兩個人要在一起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輕輕一笑，用神情替代了話語。的確可愛，他很喜歡，而且比冬終之果棒多了。

「比起擔心那個，不如猜猜我這學期的最終出席率能否過三分之一？」即將畢業的高三生就是任性，埃依歐斯勾起了狡黠的弧度，在坎貝爾無奈地要開始說教不得翹課之前，迅速的轉換話題，「啊啊，蘇菲寄來了店裡新作的櫻桃肉桂捲，老師要麼？回頭我給你送去一份？」

——今年的假期也一起過罷。